程寒川在躺椅坐下,端起沈意晚之前没喝完的酒杯,长指骨节摁着玻璃杯边缘,随性摇晃里面的酒,鼻尖凑上嗅了嗅味道,薄唇勾起冷嗤一声。
“呵。”
简简单单一个字,沈意晚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她盘腿坐着,两只手撑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程寒川,等着他讲故事。
“我对江慕白的好感度,源于他不公开慕白重的身份。但既然他选择公开身份,我对他的好感度,也就不复存在。”程寒川的声音很冷,像是在说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
“他不是只告诉了我们几个人吗?”
“他告诉你的目的在于,希望你站在他的角度思考全局。”
沈意晚若有所思地颔首:“但我并没有跟着他的节奏走,反而还打乱了他的节奏,所以他是不是慕白重在我这里没有区别。”
“你是聪明,但这招未免有点损了。”程寒川仰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放下玻璃杯,眼神冷冽漠然,“我没有对他下手,是因为你处理得漂亮。”
“我当时看你的脸色非常不好,想着,如果让你来处理,可能江慕白没办法看第二天的太阳,好在他后来做的事足够漂亮,让我没有后悔保他,可是我没想到他还是死了,如果早知如此,我宁愿他死在你手上,至少死得其所,如今算什么?罪有应得?可他有什么罪?”沈意晚还在为江慕白抱不平。
在她看来江慕白是一个对兄弟很不错的男人,是一个很有担当的人,或许他有些抉择并不完美,可生而为人,几人完美?
“你不了解他。”程寒川给的答案却是模棱两可。
“程寒川,我并不想反驳你,我只想说,如果你真的能够接受他死亡,你就不会来M国,就算是为了他身上的秘密,你也依旧在乎他,不是吗?”
“女人太聪明不好。”程寒川起身,踱步走到栏杆上,看着被风卷起的浪花,他的唇角,微勾出一丝冷笑幅度,“你什么都懂,却没有想过慕白重对我来说,根本就是一颗棋子,我来这里是为了追查江修,而并不是他。”
“让你承认在乎一个人真的好难。”沈意晚笑着摇头,披着毯子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看浪花。
白色的浪花撞在船身上,没一会又没入漆黑的海,咸湿的海风带着冰冷的气息拂面,沈意晚闭上眼:“那我呢,如果那条狗肚子里的人是我,你会怎么样?”
“可能没M国了吧。”程寒川长指落在她的头顶,顺着她的发丝下落,他垂首扣住她的下巴向上一抬,“你跟顾彻,与江慕白不同。”
“谢谢啊,真没想到在你心目中,我居然可以跟顾彻一个等级。”
“时间不早了,还不睡?”
“陪我再吹一会风吧。”沈意晚往他身边靠了靠,“我不想睡觉。”
程寒川直接俯身将她横抱入怀中:“由不得你,马上一点,海风会更冷。”
沈意晚抿了抿唇,他都已经把她抱起来了,她再挣扎也没什么意思,随他抱着回到船内。
船舱里始终是令人舒服的二十三度空调,不热不冷刚刚好,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温度真的太舒服了,沈意晚躺上床后竟来了睡意。
轻裹着被子,感觉程寒川将她抱住,沈意晚往他怀里缩卷了一下。
“程寒川。”她声音哑哑地喊他。
“嗯?”
“你会不会有一天,也像江慕白一样,被仇敌盯上了?”
“我能解决。”
沈意晚想要的就是他这种答案,她闭上眼,沉沉睡去。
……
翌日。
太阳刚爬上海平面,乔依依就醒了过来。
昨天她被吓到又哭了会,沈意晚和江清榆一直在劝她,所以她不到九点就睡下了,这一起来刚好是日出最美的时候。
乔依依帮众人准备好早餐后,打着哈欠来到甲板上,一眼就看到海岸线旁边密密麻麻的人,她不仅感叹道:“好多人啊,真幸福。”
“你要是想去的话,下午我们一起去。”沈意晚打着哈欠在她身后出现。
“小晚?你起的好早啊。”
“还行,我认床,睡不着也睡不好,今天下午一起去游泳吧,正好江清榆和程寒川要采集海水标本。”
“为什么要海水标本啊?”乔依依歪着头,秉承不懂就问的原则,直接向沈意晚询问,丝毫都不拖泥带水。
“我听程寒川说,江清榆发现穿过尹柯透骨的木棒上沾的水并不是原区域的水,而是海水,并且也不是原区域的海水,是……”沈意晚指了指远处浮着的海藻,“看到了吗?那根棍子上残留着很多海藻菌群,所以需要各个海域的标本。”
“好,那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吃过早饭,等着程寒川和江清榆起床,与他们决定好可去的海域之后,就开始准备下海的装备以及做饭。
吃过午饭,两人稍休息后便准备下海。
沈意晚没买多少装备,戴着泳衣和泳镜就准备走了,乔依依因为之前去过超市,想到要在海上,所以还买了非常可爱的游泳圈。
“注意安全。”江清榆帮乔依依扶正遮阳帽,十分担忧地嘱咐,他很不放心乔依依和沈意晚两个人下海。
倒不是大男子主义作祟,而是M国实在不安全。
如果不是自己要跟程寒川一起去拿剩下的尸检报告,他恨不得跟两人一起去。
“你放心啦,你教过我军体拳的。”乔依依花拳绣腿的比划了两下。
沈意晚在一侧抿嘴笑,视线却落在不远处的程寒川身上。
他穿着白色衬衣,半倚在栏杆上,出神地望着她或是她身后的海鸥,他目光深邃,唇线又翘又薄,浑身散发着一股冷厉的压迫之意。
她张开五指,抬手到脸庞,冲他挥了挥。
程寒川只是淡淡颔首。
江清榆见程寒川都没表露出太担心沈意晚,他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送沈意晚和乔依依离开了。
再上船,江清榆有些埋怨:“程总,为什么让沈小姐带乔乔单独出去?”
“很近,出事我们来得及赶过来。”
“这……”这算什么道理?
“她不能永远靠你保护。”
程寒川说着,眯起眸子,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在告诉休息站垃圾长廊中,沈意晚身手矫健的模样。
就像她不需要他保护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