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悉，曾经红遍一时的网络小说《黑白》，已成功出售影视版权，即日将改编为电视剧，由金牌导演王录执导，房志诚等人参与编剧。另外，有小道消息称，原著作者‘月离’已与剧组取得联系，或将参与剧本的编纂工作……”
46寸的液晶电视，播放着前几天的娱乐新闻。空旷的屋内一个身影来去匆匆，未经细腻处理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脑后，一身休闲套装套在身上，坐在门口开着镜子整理发型。
“你不准备打扮一下？好歹也是参加试镜会，虽然……”
“不用，今天我又不是以艺人身份去的。打扮太美，抢了别人风头不好。对了，我梳妆盒里那幅黑框眼镜拿给我一下。”
屋内，身着正装的中年女人与门口的身影对话着，找出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往门口走去。
戴上又黑又重的黑框眼镜，精致的脸蛋瞬间被掩盖。一丑遮百美，男人戴着都嫌丑的黑框眼镜下，原本的样子彻底认不出来。
“这样就OK啦。怎么样，还可以吧？”
“今天走大门。我刚看过，没什么人。注意避开几个记者常出没的点，帽子戴好，应该没人能认出你。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
“知道啦，这边就拜托你了。顺利的话，之后三个月的档期得空出来。就麻烦青姐和公司商量一下，算是给我放假。爱你哦，么么哒。”
……
改编剧《黑白》，试镜会会场。
“你们几个，桌子摆这边。对，这里添一张桌子，今天《黑白》的原作者月离要来。”
“哎哎，六张，还差一张呢！你们会不会数数？数学体育老师教的吧！快去，再搬一张桌子来！真是。”
今天，是《黑白》选角第二阶段的第一日。
前些天，花费一周时间，《黑白》男主角选定由国内当红“演技派”小生张齐云饰演。张齐云的演技业界公认，形象获得导演、编剧、造型师的一致认可，名气更是因为上一部剧刚刚热播毋庸置疑。
曾有人在原著书粉中做过一次投票，张齐云同样以高票数夺得“你心目中最适合演绎夜和（男主角）的男明星”活动的冠军。
可以说，张齐云就是天定的《黑白》男主角夜和的人选。
然而，女主角白语双，却迟迟没有定论。
哪怕今天准备公开试镜，几个人心里还是很慌。
试镜会场，副导演洪子实拨通一个电话。
“喂，给我接外联的小李……哎，小李，那个，你联系一下，月离到了吗？几位试镜的老师已经陆续到了，你告诉月离，早点过来大家商量一下后续流程。他没接触过，最好提前知道一下。”
“啊？已经到了？”
“在哪儿？”
“门口？”
洪子实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往门口走去，却没看到一个人影。
“哪儿呢？我咋没看到？他什么装扮？”
“哦，已经进来了呀。人呢？叫他直接来会场，我们得抓紧时间沟通一下。”
“休闲套装，白色帽子，蓝色运动鞋，还有，黑框眼镜。嗯，体形呢？体形偏瘦……等等，他说他已经找到会场了？”
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洪子实一愣，返回会场，看到一个带白色鸭舌帽的纤瘦人影在门口徘徊。走上前，定睛一看。
“这不是……你是，乔音？”
抬头，露出压低的帽檐下白皙的脸庞，弯弯一笑，“你好，我是乔音。您是，洪导？”
“乔音？你怎么会在这儿？我记得，试镜名单没你啊。”
洪子实喃喃自语着，打开手机找出名单，认真确认了一遍，“确实没有啊，你是不是收错通知了？你再认真检查一遍。”
“不，洪导，有我的。你刚才，不就是在找我么？”
“刚才……”
看着乔音的装扮，洪子实突然愣了一下，回想起三秒前听到的描述，“休闲套装，白色帽子，蓝色运动鞋，黑框眼镜。月离？你就是月离？！”
洪子实震惊地张大嘴巴，难以置信地打量了乔音几眼，随即耳畔传来外联部小李的声音，“洪导，月离说，说他已经到门口了！”
“知道了。”
挂断电话，摇了摇头，吐出口气，“居然是你，乔音，真没想到。”
其实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合作。两年前，乔音的第二部戏由洪子实担任总导演。当时乔音刚刚出道，第一次饰演戏里的重要角色，经验演技尚显稚嫩，全靠洪子实帮助才顺利完成表演任务。
“行了，进来吧。试镜的流程你都懂，我就不讲了。几位合作的老师你应该都听过，等会儿简单介绍你们认识，也不多浪费时间。咱们早点开始，几位试镜的老师在催了。”
领着乔音走进会场，洪子实介绍道：“这位，是《黑白》的总导演王录，王导。”
“王导好。”乔音礼貌点头示意。
“这位是尤迅，咱们这部戏的总造型师。”
“尤老师好。”
“这位，是房志诚，《黑白》的编剧，以后你就跟着他干。”
“房编好，我是月离。”
“最后这位，张齐云，当红人气小生，不出意外，将出演男一号夜和。”
“认识。”乔音一笑，“张老师好，我是月离。”
四位老师打量着乔音，房志诚率先开口：“没想到啊，月离居然是个姑娘。《黑白》小说我看了几遍，布局大开大合，光看气势，我还以为是男人。哈哈哈哈，我这人爱乱说话，你别介意啊。”
“你是，月离？”造型师尤迅接着说道，“我怎么感觉，你很像那个，之前演过一个女警察的那个女演员，叫什么来着，乔音！你真的像她！”
“哎，对啊，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像！”房志诚盯着乔音的脸，眉头忽然紧皱，“张老师，你觉得呢？”
张齐云看着乔音，“如果我没看错，她，就是乔音。”
“啊？！”
包括导演王录在内的三人同时愣住了。
乔音看着张齐云，“张老师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地毒辣。”
“咱们合作过，不然我也认不出来。”张齐云抿唇一笑，
“不过你这幅黑框眼镜，是真的丑。摘了吧，看着怪不舒服的。明明长得挺漂亮的，偏要戴那么一副眼镜，我刚才差点没认出来。”
乔音闻言，慢慢摘掉黑框眼镜，眼镜下精致的五官瞬间露出。
虽只化了淡妆，但依旧难掩扑面而来的惊艳，尤其在这种场合以这种身份出场。
“这样就好多了，看着舒服。”张齐云满意地点点头，“你那副眼镜，还是之前那副？怎么感觉有点不太一样。”
“一样的。只是外壳换了，换得比以前更丑一点，镜片还是特质的微扭曲镜。”
“扭曲镜？”房志诚闻言一愣，“什么意思？这镜片暗藏玄机？”
“什么玄机。”张齐云轻哼一声，说道：“就是用弱化的哈哈镜制作成镜片，使脸蛋看上去和原本不太一样。一年前拍《翡翠》的时候我就见识过了，没想到现在她还在用。”
“这东西，有用吗？”房志诚顿生好奇。
“躲记者的时候有点用，平常休闲出门不想戴墨镜能当替代品，整体用处不大。”
“好了好了。”洪子实摆摆手，示意乔音在“月离”的位置上坐下，
“别顾着聊天儿，后面几位老师还在等着。大家准备一下，马上开始。乔音，流程什么的如果你不太了解就问我或其他老师，反正你也参加过不少试镜。”
作为这场试镜会的总负责人，洪子实必须按时推动进程。在场的尤其后台那十几位试镜的女演员，每个人的时间都很紧。
与几个相关负责人联系之后，洪子实挥手示意，回到位置坐下，开始对着桌上的资料一一介绍道：
“这次试镜考核，指定内容为男女主角柳树下相认的片段，剩下一个片段有七个片段供演员自选，服装统一为剧中白语双的经典服装。试镜经过一轮初选，还剩十二人，都是是圈内一二线的女演员，年龄均低于三十五岁。名单各位桌上都有，并附有相关简历和初选时的照片。大家可以先看看。”
洪子实熟练地介绍试镜的内容，接着道：“试镜顺序和桌上文件的摆放顺序一样，第一位是……”
“卢乐珊，二十八岁，毕业于帝都电影学院，出道七年。大学期间参演王录导演执导的电影《萧瑟》，两年后主演热播剧《三生三世》一炮而红，距离成为一线只差临门一脚。五年来发展平稳，参演多部热门电视剧，表现不差，但始终关注度不高。外界风评其演技优良，形象气质俱佳，独缺机遇。”
介绍完毕，洪子实看向王录，“没记错的话，这个人是王导推荐的吧。”
王录点点头，“这个姑娘是我当年看好的，后来也确实大火了一阵，但近几年一直没有合适的路子。白语双这个角色，除形象外，对演技要求很高。她资质悟性不错，我便推荐她试试。”
“嗯。”洪子实说，“尤老师，卢乐珊初选时的形象打分你说明一下。”
尤迅道：“卢乐珊初选时形象打分为六十四分。她条件不错，其他方面满分六十，得分四十八。但角色契合度方面与白语双的形象相差甚远，满分四十，只得十六。具体原因资料上有。”
“好。”洪子实点头，“其他方面，大家还有异议？”
没有人回答。
“那么，我现在叫人进来。刚才信息过来，卢乐珊自选的片段是C，公堂对峙这一段。具体台词背景桌上都有。”
“哇，最难的一段？”对剧本最熟悉的房志诚闻言瞬间脱口而出。
“应该是。”洪子实说。
“卢姐她，很有自信啊。”
乔音和卢乐珊合作过，当时两人都是小配角，正巧有对手戏。那时虽只有几天，但两人也算认识。
会场后方，身穿古装的卢乐珊款款而出。走到会场中央，朝王录等几位导演鞠了一躬，准备开始表演。
倏地，瞥到旁边的乔音，愣了一下，“乔音，你怎么在这儿？你是来试镜的？”
乔音笑着举起桌上的牌子，指了指显眼的“《黑白》作者月离”几个字。卢乐珊越发震惊，再次问道：“你是月离？真的假的？”
“试镜演员，请开始你的表演！”
被王录厉声打断，卢乐珊悻悻地闭上嘴。又瞥了乔音一眼，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喉咙，将早已准备好的桥段轻车熟路表演出来。
第一个桥段是柳树下男女主角相认。当时作为捕快的男主角前往一个小渔村调查案件，碰巧遇上被牵扯入其中的女主角，几番波折之后男主角识破了马甲加身的女主角的身份，男女主角第一次“坦诚相见”。
这段表演几乎没有什么动作，全程只有台词和眼神交流。因为要依靠眼神和台词传达出男女主角的关系，并且台词中隐含大量女主角的身份信息，因此是综合测试演员演技和角色理解最合适的片段。
片段中的男主角由张齐云亲自饰演。作为已定的男主角，张齐云的意见同样重要。因为只有十二位试镜的演员，因此张齐云一人应付足矣。后面的自选片段将有专业的演员配合出演。
卢乐珊的第一个片段表演历时七分钟，节奏台词均把握得不错。作为成名已久的演员，卢乐珊的基本功毋庸置疑。
唯一缺憾的，眼神表情稍欠火候，以及最重要的形象方面，总是令人有些出戏。
几位导演编剧没有说话，乔音知道，几位导演心中都有自己的一杆秤。眼前的演员到底贴不贴合角色，几人心中自有定论。
卢乐珊表演的第二个片段公堂对峙，由几位专业演员配合其演出。总体完成度还不错，但问题比起第一段更加明显——表演痕迹太重。
白语双这个角色，由于剧情人设关系，本身很考验演技，想要在高难度演技下依旧保持自然，对演员要求很高。卢乐珊明显做得不够好。
乔音明白其中的问题。尽管作为一个演员，她知道如果自己上场表演估计还比不上卢乐珊。但她现在，是以原作者身份来的，将来很可能会参与《黑白》剧本的编写。
看着自己曾经呕心沥血的作品改编成影视剧，她并不希望看到女主角只是这个样子。
这段表演，距离她心目中的“白语双”，距离她费尽心血刻画出的风华绝代的女主角，差了很大一段距离。
“谢谢，请回去等消息。”
两段表演结束，几位导演编剧互相通了气，洪子实说道。
回去等消息，也就是暂时没定下来。换句话说，大概率就是凉了。
卢乐珊无奈地摇了摇头，瞥了眼乔音，转身走出会场。
“下一位。”
“薛果，二十六岁，五年前以歌手身份出道，两年前主演热播剧《深宫》一炮而红，后续资源不断，名气渐盛，接连参演多部热播剧。去年其主演的《鹰眼》在卫视表现不俗……”
后续试镜的女演员一一上场，几位导演编剧的表情始终没有变过。就连造型师尤迅，也是满脸凝重。
白语双这个角色，本身性格复杂，饰演难度较大，戏份又重，形象要求颇高。这么多的要求，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着实很难。
选角组其实在初选时放宽了一次要求，但依旧，没有合适的人选。
“谢谢，请回去等消息。”
十二名女演员全部试镜完毕，目送着最后一位女演员离开，王录一把将资料拍在桌上。
房志诚和尤迅面面相觑。
洪子实盯着桌上的资料直挠头。
张齐云伸了几个懒腰，回到位置上坐下。
“大家，心里有人选了吗？”
鸦雀无声。
每个人都低着头。
片刻，王录缓缓开口：“齐云，你觉得呢？”
“我觉得……”
话刚出口，瞬间又咽了下去。
其实他也没想好。有一说一，刚才的十二位女演员，没有任何一个能让他眼前一亮。
唯一比较好的，也是靠相对贴合角色的形象，让他瞬间有那么点感觉。
但那点感觉，也随着那位女演员怪异的演技，烟消云散了。
“还是我来说吧。”
洪子实主动打破僵局，站起身说道：“今天的试镜，总体而言，我很不满意。”
房志诚说：“总感觉，差了一点什么。形象好的演技不到位，演技到位的，形象又不符合。真的难搞。尤老师，你觉得呢？”
尤迅说：“白语双的经典造型，能hold住其实不多。今天来的十二位老师，真正能撑住的，我看就三四位。”
王录依旧沉默不语，作为剧组的总导演，他毋庸置疑拥有最高的话语权，但却迟迟没有开口，一直盯着桌上的资料看。
“齐云，你是这部戏的男主角，你说，选谁？”
张齐云迟迟没有回答，这时几人陆续看向张齐云，却看到张齐云一直盯着旁边的乔音看。
“这是……”
房志诚正要打断，王录却抬手阻止了他，张齐云继续盯着乔音，许久开口：“王导，我发现了一个不错的人选。”
“谁？”
张齐云笑着，指了指前方，依旧低头看着资料的乔音：“我觉得，她可以试试。”
乔音这时才发现似乎有谁提到了自己，抬起头，发现几人全部看着她，“什么情况？”
王录和洪子实对视了一眼，编剧房志诚也点了点头，对造型师尤迅说：“尤老师，后台还有白语双的经典套装吗？”
“正好有一套备用的，尺寸大小，正合适。”
“很好！尤老师，那就麻烦你，带乔音去后台换一下衣服。子实，你也去通知化妆组的人，抓紧时间准备。”
“是！”
衣服？化妆？什么鬼？
乔音一脸懵逼。
……
“不是，洪导，我今天是来当编剧的，不想演戏啊！”
后台服装间，莫名其妙换上古装的乔音，听完洪子实的阐述，站在门口抱怨道。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让你试试，又没真让你演。”洪子实搪塞地说，一边通过耳边的对讲机报告进程，
“好了，总之，你先按照要求试个镜。如果后面真让你演，你就随便演演，不碍事，看看效果而已。现在去化妆间，化妆组的已经在等了，你配合一点。”
洪子实某种程度是她半个入行导师，他的话乔音始终会听。况且现在白语双的经典套装已经穿在身上，她就是不想去，也得去。
在化妆间化完妆，乔音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身后，给她化妆的女化妆师，讶异地愣了好几秒，而后脱口而出：“真的，真的太像了。”
“像什么？”
“《黑白》这本小说我看了三遍，白语双这个角色我超喜欢！你真的，真的太像白语双了！”
“是吗？”看着镜中的自己，乔音耸了耸肩，这时洪子实从旁边进门，问道：“化妆化好了吗？”
“洪导，这边已经完成了。”
女化妆师转身答道，洪子实走到乔音跟前，
“走吧，不管怎样，试试再说。这部戏你肯定也很关心，找不到好的人选你肯定……”
这时乔音恰好站起转身，在洪子实面前露出全貌。洪子实霎时就愣住了，呆呆地看了几秒，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嘴角不由自主蹦出两个字。
“完美。”
看着洪子实的表情，乔音又转头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虽然这衣服和妆容的确和她蛮搭，但这反应也忒夸张了点。
在洪子实的带领下，乔音来到试镜会场，和刚才的十二位试镜演员一样从大门走进。
进门的一刻，场中四人，和洪子实一样看愣了几秒。随后王录咳嗽一声，严肃说：“乔音，片段资料你应该看了吧。”
乔音点点头。
“台词记得吗？”
“呃……差不多记得。抠字眼儿做不到，大概可以。”
王录颔首，“行，就按你的记忆对词儿。齐云，你上去配合一下。台词不用太严格，重点是感觉。”
“明白。”
张齐云看着乔音一笑，走到台前，双方四目相对，持续片刻。
“看着我，现在我们演的是情侣，来点电。”
“我穿古装，你穿现代装，看着有点别扭。”
“别看衣服，看我的脸。帅吧？”
“呃……一般吧。我们太熟了。”
“我觉得，你今天很美。”
“……”
“怎么样？有点感觉了吧？”
张齐云迅速烘托气氛，试图将两人间的感觉培养出来。乔音拍过感情戏，此时也在尽力和张齐云对上眼。两人一唱一和，哪怕是逢场作戏，也看起来蛮有气氛。
半晌，张齐云举起手，做出了一个“OK”的手势。
“演员准备。”
“Action！”
片段的环境，是一座破庙大门前的柳树。故事中，男主角夜和靠在树边，看着站在破庙前的女主角白语双，云淡风轻地揭穿身为马甲怪的白语双的真实身份。
白语双的反应，同样很平淡，或者说是克制，多年“特工”般的隐藏历程，让她面对任何事都能保持最大程度的冷静。
对眼前的男子，她虽然在之前的来往中有所了解，却没有深入。她并不愿，或者说不敢将自己的身份就此曝露。
男主角夜和本身是追求真相的性格，却不喜欢刨根问底。他很聪明，很多事情他通过表情，就能判断。
两个主角都是聪明人，且都不是热情的性格。面对面说话，包含了大量的信息，却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
唯一有点波澜的，是最后女主角白语双的那句“谢谢”，以及男主角夜和的回应，“不客气”。
专业角度剖析，最后这两句简短的台词，才是两个主角真正建立关系的证明，也是演员必须表演出东西的片段。
张齐云和乔音，其实很熟，两人早在一年前拍摄电视剧《翡翠》的时候就相识。那部戏里张齐云饰演男一，乔音饰演女三。
当时乔音饰演的角色，身份是张齐云的下属，从设定上属于为男一默默付出的类型，两人有大量的合作戏份，因此一来二去两人混得蛮熟。
再加上性格相似等原因，两人的关系甚至超过了当时必须培养“感情”的张齐云和《翡翠》女一号。
不过因为性格，两人就算很熟，也不怎么来电。偶尔擦点火花会彼此收敛，不再有后续发展。
两个很熟的人，虽然在现实生活中不来电，但戏里逢场作戏还是很轻松的。毕竟彼此了解，不会有什么生分感。而且两人都是演员，感情戏都拍得不少，只要憋住不笑场，跟着感觉走，一切都顺理成章。
这个片段，作为原作者，乔音自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张齐云对剧本看起来也很下功夫，至少台词方面把握得炉火纯青。
非常熟悉剧本的两个人，对起戏，几乎毫无障碍，除了一部分因为剧本对原著的改动而产生的细节变化，剩下的，堪称行云流水。
旁边的四位观众，也看得津津有味。
今天十二段加上这段十三个相同的片段下来，唯独这段，让四人全都看进去了。
甚至，恍惚间几人感觉，眼前这对男女，就是夜和，白语双。
“谢谢。”
乔音站在原地，莞尔一笑。
“不客气。”
张齐云转身就走。
场中停了几秒。
“咔！”
几秒钟后，王录才反应过来，喊出结束的字眼。
张齐云回到场中乔音身边，与乔音相视一笑，看向王录：“王导，您觉得如何？”
“好！太好了！就你们了！”
王录还没开口，一旁编剧房志诚便拍手喊道。一出口，发现有些不太对劲，连忙闭上嘴，低下头摊摊手：“王导，您说，您说。”
王录没有理会，盯着场中的张齐云和乔音，沉默良久，悄然启口：“你们俩，很熟吗？”
“啊？”
张齐云和乔音都是一愣，张齐云回答：“一年前拍《翡翠》的时候我们刚认识，还算，挺熟的。”
“什么样子的熟？朋友，朋友以上恋人以下，还是，恋人？”
“朋友！绝对是纯，朋友！我们之间绝对是，纯友谊！”
王录刚问完，张齐云迅速解释，生怕产生什么误会，同时推了推乔音，乔音也在一旁帮忙附和。
“纯友谊？”王录继续盯着两人，“你们觉得男女之间，有纯友谊？”
张齐云点头，“有！长得丑就行了，越丑越纯，丑到连生理反应都没有，不就纯了。”
“张齐云，你摸着良心讲，你身边姑娘的长相，跟丑，沾一点儿边吗？”
“呃……”转头看了看乔音，张齐云抿抿嘴，“好像，挺漂亮的。不对，是很漂亮。但是！王导，我们间不来电啊！戏里面逢场作戏还行，现实生活是真不行。不是有个词儿那么形容的，形容两个性格相同的相互支持、同情，叫什么来着……”
“惺惺相惜。”乔音默默补充道。
“对！就是惺惺相惜。”张齐云说道，“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可能你们也不信，但我们就是这么个关系。”
几人面面相觑，王录微微一笑，说道：“齐云，别那么紧张。我没说我不信啊。”
顿了顿，“恰恰相反，我觉得这很好。前两天我看了两遍《黑白》的原著小说，剧本也看了两遍，按我的理解，比起爱情，夜和、白语双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更像你刚才说的，那个词。”
“什，什么意思？”
张齐云有点懵了。
“什么意思？”洪子实笑了笑，“王导的意思自然是，这部戏的男女主角，就定你们俩了。”
王录微微颔首，“没错。”
“不是。”这下轮到乔音诧异了，她本来想着蒙混过关，结果莫名其妙还选上了。而且她这趟原本只想来参与编剧，没想着演任何一个角色。
“王导，对不起，这个角色，我演不了。”乔音朝王录鞠下一躬。
“为什么？”王录没有生气，反而心平气和地问，“是档期问题？”
“不是。”乔音摇摇头，“白语双这个角色，我很了解。这个角色的表演难度非常大，我出道三年，不是科班出身，经验演技都不够，肯定演不好这个角色。所以……”
“不。”看着乔音，王录摆摆手，“你不用演。你甚至不用研究角色。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演你自己。有一个词叫本色出演，你听过吧？”
“本色……王导，这个角色那么复杂，我本色出演不是？”
“乔音，难道你没发现，你和白语双，很像吗？”
乔音愣了，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王录，皱起了眉头。
此时旁边的张齐云小声开口：
“其实，这个问题我也发现了。不知道为什么，你的一些神态，一些反应，甚至一些小动作，真的，真的和白语双非常地像。”
房志诚问道：“乔音，我问你，你写《黑白》的时候，是怎么设定女主角性格的？”
“我……我没设定啊。我就是，凭感觉写的。”
“感觉？也就是说，你是按你最习惯的性格去刻画白语双的。”
“嗯……没错。”
“你最习惯的性格，也是你潜意识里的那个性格，也就是，你自己的性格。”
“我……”
三年了。
三年来，乔音似乎已经渐渐忘了那个过去的自己。
她不是科班出身，甚至她踏入大学时，压根没想过自己会进入娱乐圈。
当时的她，还是个心怀梦想的文艺少女，走进新闻系的殿堂，一边书写着自己的梦想，一边努力规划未来的人生。
结果没想到，作为新闻系高材生的她，竟然因为一次机缘巧合，踏入演艺圈，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出道这三年，她变了。不仅生活变了，性格也变了。
为了演戏，她开始接触从前从未接触过的东西；为了适应这个圈子，她被迫改变自己。很多时候她甚至有些不认识自己。她常常感觉，自己似乎，活在梦里。
随着时间流逝，她开始渐渐习惯这种如梦似幻的生活。
那台她曾经用来书写梦想的笔记本电脑，已经许久未曾开过机。网络作者“月离”的这个身份，她几乎忘了。
乔音，你真的是这个样子的吗？
白语双，真的是你按照自己，刻画出来的？
是这样吗？
……
唔。
好像，是这样没错。
对，我想起来了，就是这样。
这就是，我当时的想法。
没错。
白语双，
就是乔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