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是被门板撞击声吵醒的,睁开眼,破旧的祠堂门板已经断裂,只剩金属合页上,耷拉着半块碎门板来回逛荡,发出嘈杂的吱呀声响。
“你们看!他们做了苟且之事!现在还没……”一个尖锐声音向一同走进的老者说道。
云飞抬头去看你,说话的是个妇人,身材消瘦,下巴尖细前凸,而嘴唇牙齿凹陷,配上一双狭长的眸子,面相十分刻薄,配上她尖锐的声音,让人听起来十分不舒服,而她所要诉说的老者,正是昨天有过一面之缘的村长,此时听她言语,也不犹的皱起眉头,不只是对她的厌恶还是看到云飞与繁树交缠在一起的不喜。
繁树原本也在沉睡中,现在也清醒过来,低头一看,云飞正诧异的看着自己,这才连忙收回手臂,从云飞身旁站起,匆忙的理了理凌乱的衣衫,以及发鬓,开口道:“村长,我们没有!云飞公子他……”
“够了!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交缠在一起,当我们是瞎子不成!”村长打断繁树的解释,一指身后随行的村民,冷声道。
“繁树!亏得二娘我这么疼你,你怎么能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让我们的老脸往哪搁啊!”老村长身后,一个略显臃肿的妇人,恨其不争的说道。
“你少说两句!就知道撤老婆舌子!跟我回家!”身后一个汉子出言打断,拉着妇人手臂,就往人群外走。
“我怎么扯老婆舌子了,你大哥养的好女儿,还不能让人说了,大伙说是不是!”妇人见自己的男人不向着自己说话,反过来骂自己,一把睁开女人的手,大着嗓门朝周围看热闹的人喊着。
“你怎么想的,你自己心里有数!你要真当自己是二娘,就不该说这些没羞耻的话!给我回家!”男人这一次像是下定了决心,任由妇人如何挣扎,再没放手,只能妇人口中依旧不依不饶:“你就跟我能耐,当年你爹把房子和家产全给了你哥,你怎么不吭声!就知道跟老娘摆把式!”
随着男人拉扯,两人声音越来越小,繁树尴尬的看着云飞,脸颊微红,云飞刚刚转醒,只觉浑身疼痛,尤其是胸口受伤处,喘息时,都会牵动伤口,刺痛难忍,试着运转了一下精气,虽然仍有阻滞,却不影响气息流转,再看胸口处包扎处,有药粉,心中了然,还是问道:“你给我上了疗伤药?”
繁树将昨天云飞斩杀山匪后晕倒的过程简单说了下,云飞点头,但对于眼前众人的举动,便有些不明所以了,只听人群喧哗,个个都在切切私语,偶然有眼神与自己交汇的,都躲躲闪闪,似乎不敢招惹他。
“都静一静!”老村长略显中气不足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怕有人听不到,手中拐杖同时重重的敲击地面,发出低沉的撞击声,人群喧哗声渐小,这才转向云飞和繁树,说道:“繁家婆娘话虽然说的难听,却也不错,你二人夜寐于此,又有不检点之嫌,传出去,成何体统!”
“村长,按规矩,浸猪笼才是,要是让邻村的知道咱们存出了这样的事,却不按规矩处理,恐怕会让人耻笑!”站在村长身旁的中年汉子,建议道。
“浸猪笼!浸猪笼!”
中年汉子说完,回头朝众人一扬头,接着就听人群中,有人开始符和,云飞这边还不明白什么是‘浸猪笼’,就见身旁的繁树浑身颤抖,脸色发白,口中牙齿已经不由自主的开始打颤,这才觉着事情不简单,开口问道:“什么是浸猪笼!”
繁树听到云飞询问,转过头,道:“就是将人装在猪笼里,浸在河里淹死!”繁树说着眼圈一红,眼泪漱漱而下。
听繁树如此一说,云飞脸色顿时阴沉起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不用担心,转头对村长和众人道:“老村长!我昨天伤势极重,怎么会与繁树做出苟且之事!即便你信不过我,难不成也不相信繁树?”
云飞脸色阴沉,虽然身体虚弱,但目光锐利,众人见过云飞杀人的手段,此时见他脸色不好,个个低下头去不敢直视,却又没人离开,显然是怕了他,却又不肯退让。
村长叹息一声,接口道:“相信又如何,人言可畏!用不了多久,你们苟且之事就会传开,而村子坏了规矩,将会连累所有人,抬不起头来!”
“是呀!隔壁村,有个俏寡妇勾引了汉子,两人逃出了村子,后来,他们村上的人,去镇上卖货,都没人愿意收!我们可不能坏了规矩!”人群中有人急着说道。
“哼!别说我们没做苟且之事,就算做了,只要有我在,谁都休想动她一下!既然山匪我杀得,就不在乎刀下,多几个亡魂!”云飞冷哼道。
云飞此话是说给众人听的,却也是说给繁树的,繁树双眼红肿,伸手擦了擦眼角泪水,望着云飞,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像面对山匪那般,轻轻的挪动脚步,朝他身后躲了躲。
看到繁树如此举动,云飞心中微痛,这个单纯的少女,正在被命运无情的摆布,如果此时自己不出头,她的命运,可想而知。
“云飞公子,老朽知道你不是凡人,既然杀得了凶悍的山匪,屠杀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村夫,自然是易如反掌!”老人咳嗽一下,长出了口气,继续道:“但是,你如果这么做了,那与强抢繁树那些人,又有何异?你们修仙、修道之人,不是讲究心境澄明,问心无愧么?你这么做,可有愧?”
云飞没想到,老村长会说出这么一翻话来,原以为,偏僻山村,能识得几个字,就算不错了,没想到说起道理来,也是丝毫不差,云飞冷笑一声:“老村长不用拿话点我,我并非修道之人,更无心境之累,不过是学了两手粗鄙招式,有些力气罢了,只要众位肯给我二人一条生路,在下自然不会放肆胡为!”
老村长见云飞油盐不进,也是面色难看,左右看看,两个村中最壮实的年轻汉子,此时眼神都是躲躲闪闪,再次叹息一声,说道:“罢了!既然如此我们各退一步,繁树可以不浸猪笼,但是,她再也不是我们五律雅图存的人!黑子,去叫繁树爹娘过来,当着众人的面,断绝关系!”老村长吩咐身旁一个光着膀子,皮肤黝黑的年轻人,转头又对云飞道:“公子,如此可好?”
云飞没想到,他所说的各退一步,竟然是将繁树逐出村子,并且还与爹娘断绝关心,此时转头去看繁树,却见她双眼无神,面色凄婉,有心想要拒绝老村长提议,并且以绝对的武力,迫使他们接纳繁树,但想想之前,山匪卷土从来的报复,心下又是忧虑,自己走后,保不齐这些村民,会如何对付繁树,到那时,自己不在,繁树又会是如何下场,再想想他娘亲昨日所说言语,想要他爹娘护她周全,恐怕是无法奢望了。
云飞正犹豫,黑子已经回来,身后跟着繁树爹娘,众人给让出一条道路,二人走上前来,来到老村长身边,却不敢站的太近,显然是对老村长十分敬畏。
老村长面色阴沉,将先前所说的话,与二人再简单重复了一遍,还不等老村长,妇人已经哭喊道:“一切全凭村长做主!繁树她克死了兄长,还险些害死了大伙!如今又做出苟且之事,浸猪笼都活该!”
听到妇人这一番话,云飞苦笑,总觉着这世上人,就算再无情,也有血浓于水的至亲不可割舍,可眼下情景,闻之便会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