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柒说了这话片刻后,前院响起了铜环叩门的声音,不徐不疾。
“惊鹿,你先回去做功课,稍晚些我会带些鱼干回来。”
林声施礼离开,回了他的房屋。
林柒这踏步至前面,打开了大门。
“长策见过柒叔,想必柒叔已经算到我会来了。”
林柒迎了李渠进内院正厅,笑道:“只是知道今日当有清风扰人,但方才才知道清风姓‘李’。说罢,今日来是为了何事。”
随即微抬手,示意对方坐下说话。
“敢问柒叔,您可知近来丹水城中颇不安宁?”
“知道一些,听说是有妖邪混入城中,前一日那钟鼓声也是因此而起。为此最近城防颇严,我马帮出城时都费力了很多。”
“那妖邪是一小妖童,孩童模样,头上有角,我等分析可能是鹿类灵妖化为人身。”
“你是想让我查出这妖童的情况?”林柒问道。
李渠一拜道:“晚辈正有此意。昨晚城中死了三户八人,其中两人是修行者,死状可怖。我与姜长史在现场遇到这妖童,这妖童擅用木系妖法及幻术,起码是意游上境的妖兽。手法诡异多端,被它逃掉。”
林柒颇惊,问道:“死了八个人,其中两个人还算修行者,关键是凶手恐怕仍然隐匿城中......你们为何不封闭城门挨家挨户去搜查?”
“柒叔您知道,郡守暂未归府,政务诸事归徐郡丞掌管。是他下的令,封锁消息,暂不封城。”
林柒这下心中明白了,徐郡丞是怕封城会影响到一个半月后的丹水茶马会。这次茶马会是在信安君的授意下准备,意在加强与宛国、梵罗毗国的商贸往来。若是此事出了差错因而延迟,身为信安君一手提拔的徐郡丞怕是会被责罚。
“所以晚辈希望能凭借柒叔您的六爻术,查找妖童在城中何处,以便来捉住这妖童。大家都不希望丹水这地方多事,毕竟我等有一个栖身之地已经很是不易了。”李渠说道。
林柒叹道:“我明白。但我的六爻术难以查到具体方位,为何不去水镜阁去借对‘显影灯笼’来?此物查妖寻邪最是好用。”
“早上我与姜长史去过水镜阁了,与水镜阁的两位执事在城中提着灯笼巡了一上午,没未查出什么来。”
“那好吧,那么除了形象样貌外及现场尸骸,这妖童嗨有没有留下些其他的,例如毛发、气息特征一类的。”
李渠摇了摇头。
“那只能空算了,未必能算到。老规矩,一人一事只卜一卦。”柒叔从怀中取出一小八卦铜盘,那铜盘随即自己飘起,悬空于半人高的位置,同时渐渐变大,约比正常棋盘还大一点。
他又从怀中取了十二枚孔圆金银钱,六枚金钱,六枚银钱。随即朝铜盘一掷,那棋子在铜盘上便噼里啪啦来回碰撞,却半天也不停止,仿佛与棋盘排斥一般。
过了大概五个呼吸的时间,第一枚棋子金钱止在铜盘上蹦跳,落在铜盘上的一格内。随即是第二枚银钱、第三枚金钱......
又过了五息时间,十二枚孔圆金银钱才完全静止在棋盘上。
林柒一脸严肃地看着卦盘......
“上坤下离,晦暗之像。作乱的妖物应仍在城中,应居西南。不过......从卦象上我感觉这妖童无木之源,并不像是会木系妖法。且卦象腥晦,说明妖物嗜血肉。”
“与你说的感觉颇有出入,也许是卦象有误吧。”
“那我这就安排人手,暗中搜查城中西南方向。”李渠道。
林柒收了金银钱与八卦铜盘。
“不急,我们同去,会一会这妖童。”
随即两人一同离开,去搜寻妖物。
话说林声回了屋中,黑炭仍然在书案上呼呼睡着。
避开狸奴,他简单收拾了一下书案上的杂物。之后从自己的剑托上取了自己的那把百炼剑,将剑从鞘中拔出,细细看了看剑身,拿出磨刀石与剑油认真地开始擦拭保养。
虽然是把百炼剑,但仍是一把普通的凡剑,只是他平常练武时候使用。对于普通人来讲,这已经算是一把利器,但对于修行者来说,普通的铁剑就算经过千锤百炼,也只是一块凡铁。
真正的修行者用的剑大致可分为三种,即法剑、玄剑和意剑。
法剑往往是修行者为了施展某一特定法阵或招式所特制的剑种,往往要配合符纸或其他媒介配合使用。根据其用途的不同,每一把法剑的用料、形制往往也各不相同。例如之前姜诚长史为了阻断妖童退路,用了四把剑组成了符阵隔绝四周,这四把便是法剑。
玄剑则是以玄铁奇石为料,佐以奇兽妖怪或修行者的精血,在铸剑师特定的法阵下铸造而成。而少部分的玄剑,在修行者的神识温养下,有几率可以让玄剑通识人意,展开“剑域”。玄剑一挥可成风火雷电,若是搭配得当,能极大增幅修行者的能力属性。所以用剑的修行者,通常对敌时以玄剑为主,法剑为辅。而少部分
而意剑,其实是更高品阶的一种玄剑,极其少见。除了使用更珍贵的玄铁奇石、更少见的奇兽精血和更玄妙的法阵铸造外,往往还需要更特殊的媒介或仪式。如百余年前,秦将司马启攻道陵,杀俘三十万以铸剑,得剑“万骨枯”。意剑往往能通人性,但也因品阶较高,有些意剑桀骜不驯不甘于被驱使,成了无主之物,空落尘埃。
虽然自己手中的只是块凡铁,但林声还是擦拭得很认真。
擦至一半,他停下动作。提着剑来到后院,见四下无人,想趁机练一练剑术。
剑术同样分为三种,近身剑、远身剑和五行剑。
近身剑就是修行者提剑近距离白刃相交,与普通武者的刀术剑法是同出一源。但因为修行者的身体、身手要远朝普通人,可以做到普通武者难以做到的动作,杀伤力因此更大。只是近身剑对距离、时机的要求较高,且一手好的近身剑需要长时间来培养,这就占了修行者的修行时间,所以用近身剑的高手,往往是军中的修行者。
远身剑则就是控剑术,也称为飞剑。控剑术对剑的要求较高,非玄剑(包括意剑)不可,因为经过神识温养的玄剑,在某种程度上可算是修行者的本命物了,更利于修行者操控。在较远的距离上,修行者操控飞剑攻击对方。世上大部分人通常控剑的范围不超过百丈,也有高手可控剑于十数里外取人性命。
而传说中,控剑术最为高明的人,是赵国奉剑阁的阁主戴岳(字东昊),曾足不出户却杀了百里外的宗门叛徒。
而五行剑是将金、木、水、火、土等各种属性的剑法的统称。修行者根据自身属性及玄剑的属性,可释放出不同形式的招法,可谓之:玄剑一挥则雷电成。但也因此,修行者自身属性与所炼功法的属性必须要匹配,否则发挥不出威力。
这三种剑,修行者往往都会一些,毕竟技多不压身。但大部分修行者主要还是凭靠控剑术与五行剑来对敌,这也是修行者选择的主流。
不过林声如今修炼的却是近身剑,而不是远身剑与五行剑。这原因一是因为他年纪还不大,正是修筋练骨的时候,练近身剑有利于打好基础。
二是柒叔曾说,他身子还未长开。与其随便寻一把剑,不如等十七岁的时候,寻一名技艺高超的铸剑师为他定做一把适合他的剑。
而其三,是因他如今练的剑法。是一本很老的剑谱,名为《重虚剑》。这剑法比较奇特,属于近身剑与五行剑的融合创造。
施剑时,先以自身真元在周围环境中创造力场领域,很像是是剑修中常讲的“剑域”。而这重虚剑法所创造的剑域中,任何物体的重心都会被影响。同时,剑域也会根据施剑者的意图,随时改变物体的重心,从而产生有利于施剑者的交手环境。
除了这重虚剑法和上阶玄剑外,林声暂时还未听说过其他剑法能产生类似“剑域”的剑法。
林声站在后院的空地上,长呼了一口气。手中虽是一把凡剑,但练习的剑法不涉及控剑术,所以已是足够。
他脚步一前一后,身子微微侧偏,双手持剑于身前中线位置。同时,开始运转真元,释放“剑域”。顿时整个后院的环境顿时发生了变化,院子中的杂物开始缓缓向西侧倾覆过去。
地上的石头、篮筐纷乱地滚向西侧墙垒,越来越快,就像整个院子仿佛被改变了引力。
林声朝右边微微侧步,同时却将剑朝左边东方挥去,顿时院子中的物件向右侧滚落的速度便慢了下来,逐渐停止。
他再提剑一指,身前远处一块颇大的圆石头,微微抬了抬剑身,那石头便被改变了引力,从角落径直朝他落去。
刹那间。
凝心......
静气.......
然后一个云步上前,提剑在那圆石的周身划了一个圈,剑痕入石一寸。石头未落地,他又以剑抵石,将石头挥出三丈远。
石头升至尽头又落下来......
林声潜下身形,一剑点过去,真元汇于一击,将那圆石一下子击碎。
“记得练功后将院子收拾下......”远处传来了的湘姨的呼声。
听到湘姨嘱咐的林声,看了看微微有些擦痕与钝印的百炼剑,稍稍有些后悔......
额......早知就不击碎了。
林声收了“剑域”。其实以他现在的境界,只能维持一炷香的剑域,超过时辰就会带来很大的负担。
“怎么有些乏......”他感到有些累,想赶紧回去歇息一会儿。
简单收拾了一下后院,林声回了自己的屋子。也顾不得再把剑保养一下,直接倒在床榻上开始睡觉,片刻后就睡着了。
而此时一旁的狸奴小黑炭却醒了过来,毛须微颤,一双黄宝石般的瞳眼微眯,一双耳朵竖起,也转向外面,一副十分警惕的样子。
黑炭起身一跃,然后优雅落在屋子的正中间,静静地看着门窗。
过了数息,它似乎一直在与门外什么未知之物在对峙。
然后缓缓一阵清风吹徐,屋门被缓缓推开。
一个穿着云棉小袄的小孩子,吃力地提着一个袋子,轻声轻步走了进来。
“喵......”黑炭发出低沉的嘶声,猫刃也从掌中的肉垫内伸出,仿佛意在警告对方。
它明白,对面这个小孩可不太一般。
可是接下来那个小童却有了出人意料的动作。
只见那个小童从他携带的袋子中,取出一把鱼干,非常轻缓地靠近黑炭,然后很小声地问道:
“你......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