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贷危机的最烦,就是危机环境下有钱的人都把钱攥的死死的,轻易不肯把钱拿出来借贷。习惯了借贷消费的美国人,没了借贷的途径,就不敢大手大脚的花钱,而他们不花钱了,实体企业就遭了灾,产品卖不出去,生产无法维系,向银行借贷......又面临着金融机构攥紧钱袋子的现实。这样一个循环的恶性怪圈如果不能打通其中一个环节,那它就会无限期的循环下去,谁都看不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在林石看来,欧巴马团队弄出来的这个计划是具备一定可行性的,但它却不可能得到施行。为什么?原因有很多,但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它与华尔街各大投行、银行所追求的目的相去甚远,他根本不可能得到这些大鳄们的支持。
华尔街大鳄们的要求是什么?很简单,此前华尔街七大行出台了一份TARP计划,也就是不良资产救助计划,这份计划归根结底,就是华尔街大鳄们希望将他们手里的全部不良资产作价卖给华盛顿,由华盛顿利用纳税人的税金替他们埋单。
华尔街与华盛顿之间的战争由这份计划而起,也由这份计划而推进到如今这个局面,现在的问题是,华盛顿已经两次退让,而华尔街则是谨守这个计划一步不退。这场战争最终将何去何从,现在谁都搞不清楚。
林石有时候甚至会恶意的猜想,此前获选呼声很高的希拉里·克林顿恐怕未必没有赢的机会,可她最终输了,没准这娘们还根本不想当这个总统呢。布什很幸运,他在任总统期间到处开战,留下一屁股的问题,最后又跟华尔街搞了个对立,自己下台走人,把全部的麻烦都留给了黑小子欧巴马。欧巴马一上台,迫切需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弱化华盛顿与华尔街的对立,可他能怎么做?彻底让步,把援助计划交给华尔街?那他下一步就得面对整个共和党的围攻。
美国有钱,但不意味着华盛顿有钱,7500亿美元的援助计划,是个绝大的坑,它的钱一部分来自纳税人税金,而更大的部分则来自外债。如果欧巴马将援助计划向华尔街倾斜,一旦共和党在政府赤字的问题上向他发难,那他的处境将会变得异常尴尬。
这两天,或许是为了转移公众视线,又或是抱着别的什么目的,很多媒体开始就两支债券的问题向林石发难,像那个希伦,他就牵强附会的将目前的所有问题都归结到两支债券上,宣称华尔街诸多投行之所联合做空美国国际集团,其根本目的就是为了在两支债券制造的对赌中,获得全胜,卷走美国数百万家庭的养老钱。
这类文章很具备鼓动性,再加上林石又是个黄肤色的亚洲人,所以针对他的各种攻击非常多,有些甚至牵涉到了毫不遮掩的人身攻击。就为了避免意外发生,他才雇佣了两个保镖。
“都是些哗众取宠的论调罢了,没必要理会他们,”埃林娜倒是很看得开,她端起牛奶抿了一口,说道。
“我怎么能不理会他们?”林石嘲讽的笑了笑,放下手里的叉子,朝对面的一名保镖招招手,“今天找你过来,就是为了反击他们一下。”
那个保镖起身走过来,将一份档案袋放在埃林娜面前。
“这里面有一些好东西,你找个路子帮我发出去,”林石拿起叉子,朝袋子指了指,笑道。
“这,这些东西你都准备发到报上去?”埃林娜将文件袋拆开,袋口朝下轻轻一倒,里面稀里哗啦的掉出来一沓照片,她随意拿了一张看看,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
“不用选择那些大报,小报就可以,”林石忙着对付自己的早餐,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随便找个人去做,别自己出面,你总不会没有这方面的路子吧?”
“这个好说,我只是觉得,这么做是不是显得太龌龊了?而且这种合成的照片也不是查不出来的。”埃林娜将手里的那张照片放下,又将剩余的那些随意翻开看了看,嘴里迟疑道。
“谁说这是合成的照片?”林石嘴里咀嚼着一块面包,含糊不清的说道。
“难道不是?”埃林娜先是随口说了一句,紧接着表情一僵,吃惊的说道,“你是说,这些都是真的?希伦是个同性恋?而且相好的不只是一个?”
“嗯哼,”林石哼了一声,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
“那这些照片是从哪里来的?”埃林娜颇感好奇的问道,她知道,作为《华尔街日报》的专栏作家,希伦可不是一般的媒体人,他在新闻界很出名,而且是曾经的普利策奖获得者。
“在纽约,哦,不,应该说是在美国,只要舍得花钱,你总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林石耸耸肩,说道。
埃林娜一愣,随即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自从跟了林石以来,她虽然出卖了很多,舍弃了很多,但从目前来看,似乎得到的更多。她几乎是一步登顶的实现了自己的愿望,成了一名颇有名气的新闻人;在华尔街日报有了自己的专栏;有了不菲的收入;在曼哈顿的市中心有了自己的住宅;有了价格不菲且令人惊艳的名车等等等等,可以说,很多女人辛苦一辈子都不太可能拥有的,她全都有了。而这一切无疑都是林石给她的,更准确的说,是林石的钱带给她的。
唯金钱论即便是在美国也不受人待见,但很现实的说,这个国家,这个社会,乃至于这个世界,都在围着这个论调旋转。
“除了这个,难道你就没有别的新闻给我了?”埃林娜将照片重新装回到袋子里,再将袋子装进她前两天刚拿到手的定制包包里,转而用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说道,“你可是已经很久没有给我内幕消息了,我的专栏都要办不下去了。”
“高盛在国际大米期货市场巨亏80亿,这算不算个大号新闻?”林石手里拿着刀叉,嘴里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什么?!”埃林娜显然被这消息惊到了,她端着牛奶的手一抖,差点把杯子里的牛奶洒出来。
“我说高盛在国际大米期货市场巨亏80亿,哦,是美元,这算不算是个大新闻?”林石重新又说了一遍,还特意强调了一下80亿美元的概念。
“这个消息准确吗?”埃林娜慌乱的放下杯子,兴奋的追问道。
话说出来,她还警惕的朝周围看了看,旋即,又压低声音说道:“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外面一点消息都没有?”
“如果什么消息都能泄露出来,那还是高盛吗?”林石笑了笑,说道,“这是将近两周以前的事,哦,就是丹尼尔那桩案子发生的同时。过去这两周,国际大米期货仍旧在走跌,高盛的亏损现在已经不是80亿了,而是更多。”
“这个消息能公布出去吗?”埃林娜眼里闪着晶晶的亮光,尽全力克制住心底的冲动,很知趣的问道。
“当然,不然我告诉你这些有什么意义?”林石说道。
“那具体的详情是怎么样的?”埃林娜从包包里掏出一个微型录音机,简单的调整一番后,按下录音键,问道。
埃林娜并不是金融方面的专业人士,她只能说是才入行不久,尽管这段时间以来,她也在通过学习努力的充实自己,但这毕竟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也是因为这个方面的原因,她每次采访的时候,都会选择录音,以便回去之后可以细心的整理,不至于弄出什么纰漏来。
由于目前高盛并没有将国际大米期货巨亏的消息公布出来,所以林石提供的这个新闻极具含金量,可以肯定,只要埃林娜能够将这篇文章弄得尽可能专业一些,绝对引来大量媒体的竞相转载,这对她的事业来说极其重要。
当然,林石之所以抢在高盛未公布这个消息之前,将它透露给埃林娜,并支持她率先公布出去截胡,自然有他自己的打算。
试想,如果这件事交给高盛去公布,那怎么说的主动权,就等于是完全掌握在内文一伙人手里了,那对他的后续操作将非常不利。打个比方,如果高盛在公布这个消息的时候,不提后续操作这件事,也不提这个操作将交由谁来主导,而是将全部的后续计划都模糊掉,那自然会进一步打击国际大米期货市场的行情,从而给林石的后续操作制造更多麻烦。
现在,林石选择通过埃林娜之手,抢先把这个消息公布,那怎么说的主动权就在他的手里了。他可以说高盛虽然前期巨亏,但仍旧对国际大米期货的未来行情看好,所以,在精挑细选之下,高盛才选择了他林石来主导后续操作,以期扭转亏损的局面。
同样的一个报道,不同的两个报道方式,其对行情的影响可以说是截然相反的,难道不是吗?
对与林石来说,截了高盛的胡,他也不担心内文那些人会有什么不痛快,毕竟公司执行董事会已经将这个项目交给他了,那后面怎么操作,怎么公布财务信息,就应该由他说了算。
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告诉埃林娜,当然,这个所谓的“一五一十”是有水分的,林石没有提挪用公款的事,也没有提他和高盛之间达成的妥协,毕竟那些事太过耸人听闻,一旦曝光,他林石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这么庞大的亏损项目交给你继续操作,你就不怕最后输个血本无归?”了解了事情经过的埃林娜,也知道了林石现在接手了整个项目,她不无担忧的问道——她倒不是担心林石的安危,二是担心他的钱会全部输光掉,因为那将意味着她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这是一场规模很大的赌局,既然是赌,那就总是有输有赢的,”林石表情轻松的笑了笑,说道,“目前,所有的行情都不好,短期内,似乎也看不到转圜的希望,不过我还是决定要赌一把,毕竟一直以来,我的运气都很不错,你说是吧?”
“我还是觉得你应该更慎重一些,”埃林娜支支吾吾的说道。她现在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了,根据林石前面介绍的那些情况,她也能分析出这个项目已然陷入了必死的局里,不出天大的意外,林石都不可能有翻盘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