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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秋家

御心者以情入道,力量源自于情,也受制于情。

以欢悦入道的御心者,如果有一天他再也感受不到欢悦了,那么他的心境就会开始逐渐破碎,若是不能及时找回这种感情的话,心境就无法复原,届时,无需多久,在心境完全崩塌之时,他作为御心者的一身修为也将会随之一起覆灭。

对于柳绪来说,以孤独入道的他,如果有一天他不再感觉孤独了,那么也就意味着他作为御心者所能走的路已经到了尽头。

妄图以人斗天,所做之事必然祸福相依,这世间一切都存在着某种意义上的等价交换,既然选择了孤独,就不要妄想再舍弃孤独,绞刑情就是这样一个永远束缚在御心者身上,如同绞首架般的存在。

面对余玹薰的问题,柳绪抬头仰望着夜空,微笑道:“我的孤独并非源自于孤单,这份感情是诞生于支离破碎的曾经,在我将一切找回之前,这份孤独是永远不会消失的。”

关于绞刑情的事,柳绪在还没进入静止空间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也许对于别的御心者而言,绞刑情是一个时刻悬在其头顶的斩首刀,但对他来说,却是毫无威胁,因为这份孤独是他心中永远填补不了的一个空洞。

将曾经的一切找回?早在他来到不归界之前,就已经有两个人永远找不回来了!

望着柳绪嘴角的笑容,余玹薰的脑海之中忽然浮现出了一道蓝白色的身影,对此她淡淡一笑:“冰若所在意的就是这个吧,你和她很像。”

“像?什么意思?”柳绪疑惑道。

在他的印象中,冰若完全不像是一个会为情所困之人。

余玹薰轻轻地摇了摇头,缓缓起身,用水元素洗去了衣裙上的灰尘,淡笑道:“我也不清楚具体相似在哪,只是有这种感觉,你也不必太在意了,如果你真与冰若有缘,以后自然会明白,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去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启程。”

望着余玹薰款步离去的背影,本来还想问些什么的柳绪也只好把话收回了腹中,旋即起身跟上,一同休息去了。

……

次日清晨,柳绪一行日出而起,随便吃了点东西,便立即动身赶路了,目的地是一千多里之外的秋家。

秋家是归属于余玹的一个外族势力,家主秋问是一名四鼎炼药师,其夫人傅妍更是一名高级纳制师,这纳制师全名纳物空间制作师,根据其制作水平共分初中高三级。

能够制作纳物空间便是初级,能够修改重新炼制纳物空间的为中级,最后,只有能够炼制药鼎的人,才能算得上是高级纳制师。

纳制师在不归界的地位虽然不如炼药师,但也不低,尤其是高级纳制师,其身份地位在大势力间极高,因为整个不归界只有他们才能制作炼药师所必须的至宝——药鼎。

秋家有这夫妇二人坐镇,原本在龙渊帝国也算是拥有着不小的名气,只是后来秋问渐渐厌倦了势力间的纷争,最终在其夫人怀有身孕之时,散去了家中钱财与仆人,归隐在了龙渊帝国的边疆之中。

柳绪一行此次去秋家,是想要请秋问为冰若炼制一枚比较特殊的魔舍——养魂丹。

精灵的生命构造与正常生命的构造大相径庭,其心跳据说是恒定的一刻九百次,正常人如果身魂双伤,都是先养身后养魂,身体恢复了,魂体才能得到更好更有效的治疗。

但是精灵却正好与之相反,精灵的魂体如果受了重伤,那么在其魂体恢复到一定程度之前,身体的伤势恢复将会极为缓慢,魂体若是长时间得不到有效的恢复,甚至还会有留下暗疾的风险。

冰若这次伤势颇为严重,肉体魂体全都遭到了重创,虽然一路上凭借自身和余玹梦所带的魔舍恢复了一点,但只能算是应急治疗,精灵的生命构造特殊,给人类疗伤用的寻常魔舍,精灵即使服用了效果也要大打折扣。

而且魔舍这东西还与普通丹药不同,一如柳绪服用的锋丹一般,魔舍虽为丹药,但却拥有着极强的攻击性,即使是疗伤用的魔舍也不例外。

疗伤用魔舍会在其温和的治愈恢复药力结束后,爆发一次对服用者的攻击,虽然可怕,但正常人只要对症下药不乱吃,就不会有危险,毕竟其攻击是在恢复治疗完成之后。

可冰若身为精灵却是十分麻烦,服用之后恢复性的药力大打折扣,攻击性的药力却丝毫不减,吃了还不如不吃。

而柳绪他们想要让秋问帮忙炼制的养魂丹,则正是专门为精灵这一类注重和依赖魂体的特殊修真者所创造出来的魔舍。

三个时辰之后,不停赶路之下,柳绪一行终于来到了自进入龙渊帝国之后,所见到的第一处人烟聚集地——枫叶镇。

正如它的名字一般,枫叶镇的特点便是枫树。

这种枫树与柳绪在故乡所知道的枫树长得极为相似,除了更高更大,树叶永为火红以外并无区别。

十数丈高的枫树群纵横交错的挺立在整个枫叶镇中,阵阵和风吹过,枫叶飞舞起伏间犹如片片火焰浮于半空,抬头望去,仿佛一幅燃烧的火红画卷在空中升腾跳动着一般。

望着眼前此景,柳绪不知不觉间停下了脚步,深深地陷入了对红枫画卷的沉醉之中。

正跟着余玹薰和冰若走在前面的梦儿回头之余发现了柳绪的异样,旋即松开了搂着余玹薰的胳膊,小跑着来到了柳绪的面前。

只见其一把拉过了柳绪的左手,一边向镇里赶去一边装模作样地叹息道:“柳大哥,你可别在这个时候又触景生情的突破了,我们站在人家镇子门口,这么多人看着呢,我可不想陪柳大哥你在这一起杵上半个时辰。”

柳绪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怀恋与伤感,听到余玹梦的话语,再看到她拉着自己走路的样子,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浅笑。

——若是随随便便触景生情有感而发就能原地突破的话,那御心者的修炼也未免太容易了些。

瞧见柳绪的笑容,余玹梦侧目古灵精怪地看了他一眼,甜甜笑道:“柳大哥,你再笑的话,我就告诉冰姐姐,你刚才在后面色色地盯着她的身体看。”

“呃!咳咳~”

嘴角的笑容戛然而止,被自己骤停的气息突然呛到了的柳绪顿时一番咳嗽了起来。

『这个小丫头,甜美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恶鬼的心,以后看来是要注意一点了。』

瞧着余玹梦天真无邪的笑脸,柳绪在心里默默为其贴上了危险的标签。

余玹梦温柔地注视着柳绪,见其脸上神情,嫣然一笑,旋即回首加快了步伐,拉着后者向着前方的冰若二人径直追了过去。

……

秋家庭院坐落在枫叶镇的后山处,仅占方圆三十丈,小小一院。

整个院落都是由四五尺高的青竹栅栏围成,院落里几座简洁的青石房子不大不小,与青竹围栏一起出现在这人烟之后的山林之中,倒是有着几分闲游散人了却红尘的自在意味。

“秋家夫妇五十未满便能在炼药和纳制上有所造诣的原因,我想我多少是能明白一点了。”望着眼前的秋家庭院,柳绪微笑道。

“来者何人?”

柳绪话音刚落,一名身着无袖衣衫的男子便是自最近的一座青石房中走了出来。

男子应为中年之旬,瞳发为褐色,土系殉道者所特有的悠长气息配上他的外貌穿着,再加上眉宇之间的几分正气,整个人看上去显得十分坚毅硬朗。

余玹薰上次来秋家拜访时还没有这人,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出声报出了姓名:“在下余玹薰,与秋家主是旧识,今日和家妹及朋友一同前来拜访,还请阁下通报一声。”

“余玹?”中年男子目光上下扫视了余玹薰几眼,旋即又看向了其余三人,眉目凝锁间也不知在思考犹豫着些什么。

见中年男子扫了自己一行几眼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余玹梦不禁无奈道:“大叔,你不用这么呆板吧,你不认得我们,去找个认识的来不就行了。”

闻言,中年男子一副恍然醒悟的样子,连忙道:“那麻烦各位在此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找小姐看看。”

对此,柳绪颇为无语地暗自道:这人看上去不傻,但该不会其实脑袋少根筋吧。

眼见中年男子已经走远,余玹薰这才看向了梦儿,柔声责备道:“梦儿,与外人说话要言辞有礼,你身为余玹家次女,一言一行都关乎着家族的脸面,以后可不许这样由着性子来。”

余玹梦鼓着小嘴偏过头,含糊道:“哦,知道了,就你讲话文绉绉的。”

余玹薰无奈一笑,没再说什么,目光转向秋家庭院之中,只见不远处,一名身着橙红色衣衫的少女,正在方才那名中年男子的陪同下向这边款步走来。

“秋姐姐!”

一见来人,余玹梦刚刚的不开心顿时烟消云散,笑容瞬间攀上了小脸,蹦跳着挥舞起了手臂。

橙衣少女来到青竹栏前,打开围栏摸了摸梦儿的倩首,轻笑道:“梦儿,许久不见个子又长高了。”

余玹薰望着来人微笑道:“落忻,好久不见。”

少女回以微笑:“你也是,小薰。”

“冰若,没想到连你也来了。”

少女看向冰若,柳眉旋即好看地轻轻一蹙:“你魂体伤得不轻。”

冰若颔首淡声回道:“嗯,这次过来也是想要向你父亲讨求一枚养魂丹。”

少女了然颔首,目光转视向最后的柳绪,浅笑道:“小女秋落忻,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柳绪闻言抬手正想行礼,却又微微一怔,旋即收回了双手,微笑道:“我叫柳绪,具体怎么称呼,就随秋姑娘喜欢了。”

虽是初次见面,但看着秋落忻,不知为何,柳绪忽然有一种在此人面前不用太过拘束的感觉,就仿佛对方是他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

“看你和小薰年岁差之不多,那便和小薰一样,称你一声小绪吧。”

秋落忻回以一笑,继而转身对一旁方才拦下了柳绪一行的中年男子吩咐道:“陆叔,父亲他正在丹房闭关,你去找一下母亲,与她说明一下情况,我这边就先陪客人去茶亭休息了。”

“是。”中年男子恭敬地应了一声,弯身行礼后,便立即退下了。

片刻之后,柳绪跟在秋落忻身后,于秋家庭院中慢步穿行着,先前两人当面,他并没好意思将其细看,直到现在才总算有了机会。

望着前面那道单薄的背影,柳绪一时间陷入了对其深深的思量之中。

——橙红色的衣衫包裹着纤细的身躯,如墨的黑色长发垂至腰间,一条细长的枫色缎带将墨发自尾端四寸处束起,绝美的容颜下明明是莫约十七八岁的年纪,但却在其身上感受不到丝毫应有的年少之气。

不同于久经世事后的沧桑,在其身上的,是一种仿佛无意红尘的平淡感,也正是因为这股平淡,才让柳绪对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秋落忻,一如其名所寓意,真是个如同枫叶一般充满秋意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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