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三皇子霍竳也走了过来，难得对霍靖露了个笑脸：“到时候，还请五弟和六弟务必赏光。”
“三哥既然邀请，我们自然要捧场。”五皇子霍端笑着回答道。
霍靖看着霍竳有些别扭的笑容，心底却是突然一凛。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霍竳这是要算计我什么？
霍靖不会读心术，自然猜不到霍竳是看中了滇马。
滇马本身对霍靖来说不算什么，如果霍竳明言，他未必不会转手相送，或者借给霍竳玩几天。只是，霍竳饶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却也难免会让霍靖心里生出被算计的感觉。
事情发展是否能如霍竳所愿，尚未可知。
————————————
正月十七如期而至。
霍竳的请帖已经向皇帝报备了，是以霍靖等皇子很顺利地出了宫，前往盛泽别院。
除了初学骑术的霍端和霍靖，其他皇子都是骑马去的。
霍靖有些无奈地跟霍端同车，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尬聊。
好在盛泽别院不算太远，霍靖也没有煎熬太久。
扶着四顺的肩膀下了车，盛泽别院便映入霍靖的眼帘。
青砖黛瓦，翠松白墙，盛泽别院倒并不是如同名字那般拥有宏大繁盛的气象，反而透着返璞归真的自然之美。
“盛泽别院是太祖皇帝钦赐给首任南乡郡公的，这牌匾还是太祖皇帝亲题的。”霍端感叹道，“果然是不凡。”
大凌开国，大封功臣，郡公爵位共分了六家，分别是世家之首的崔卢王谢四家，以及第二梯队的太原王氏和陇西李氏。开国之初的顶级门阀便是这六家，又并称为“六姓之家”。只是，数百年来，太原王氏和陇西李氏逐渐衰落，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却也不能与崔卢王谢争辉。
霍靖感慨了片刻，又打量了这大门一眼。“盛泽别院”的牌匾是方正得体的隶书，说不上精妙绝伦，不过也算是端正有形，大约凌太祖并不是长于书法之人。这字倒没看出来不凡，不过想必这盛泽别院是风景宜人。
作为半个主人，霍竳站在门口，邀请诸位兄弟进门。当然，真正的主人也在场——南乡公府世子的长子王增程和霍竳的伴读王增书都在。
踏入盛泽别院，霍靖眼前一亮，盖因其内竟然繁花依旧，没有半点冬日萧瑟的灰败之感。
“这别院下有温泉，引水环绕，是以纵然长安四季分明，这别院之内却是四季如春。”霍竳说得一脸骄傲。
“南乡公府底蕴深厚，名不虚传。”同安王霍飒赞道。
霍靖心底暗暗一笑。
霍飒的言外之意是，这又不是霍竳的地盘，霍竳自豪个什么劲儿？
看来，霍飒与霍竳有些不对付。
皇子们都是人精，霍靖能听出来，霍竳自然也能。他脸色瞬间就有些阴暗。
二皇子霍竑连忙笑道：“怪不得太祖皇帝以‘盛泽’命名此地，若非福泽所至，岂能让我等在冬日也能欣赏姹紫嫣红之景？”
认真说起来，霍竑跟霍飒的矛盾才是根本的利益分歧，只不过，霍竑的喜怒从来不会如同霍竳那般明明白白表现在脸上罢了，毕竟二皇子一向都是温润如玉么。
四皇子霍竣和五皇子霍端也随声附和，这才将话题岔了过去。
在王增程兄弟的作陪下，六位皇子来到盛泽别院风景最盛的流光阁。
流光阁遍植梅花，展现出了与这萧瑟的早春时节全然不同的繁花似锦：粉梅如粉面含春的少女浅吟低唱，红梅如云蒸霞蔚一般繁盛艳丽，白梅则似霜雪凝结在枝头不曾散去。
果然是美不胜收。
酒水茶点早已备好，双陆、投壶等娱乐设备也都齐全。
众人分长幼主宾落座。
“这本就是咱们兄弟齐聚，倒不必拘泥俗礼。”此时的霍竳已经恢复如常，笑着说道，“一路颠簸，不妨先饮几口茶水，再来行乐。”
霍靖感觉到霍竳的视线仿佛若有若无落在自己身上。
看我做什么？霍靖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很快霍靖就琢磨出了一点苗头，因为霍竳又道：“既是玩乐，若是没有彩头，倒是不美。不如我们每个人拿点珍品出来，权作游戏之乐。”
唔，霍竳是看上我的什么好东西了吧……霍靖后知后觉地想。
他跟霍竳关系算不上好，只是没有交恶。不过，若是不算重要的玩意，霍竳想要，倒也无妨，毕竟他犯不着因为些许身外之物就跟霍竳起冲突。
霍飒笑道：“既是三弟说了，我这做长兄的当然要支持。年礼里，父皇赏赐给我一柄精钢铸就的横刀，是军器监的上等品。大家也都知道，我是个粗人，别的也没有拿得出手的，便以这横刀为彩头吧。”
霍飒说得轻描淡写，但是霍靖却知道，军器监所铸造的武器，上等品皆出自铸造大师之手，尽管没有什么历史文化积淀，可是本身便价值不菲，极为难得，可不是外面铁匠铺就能买到的大路货。
霍飒没有小气，与霍飒不对付的霍竑自然也不能露怯，便道：“大哥出手不凡，倒是也让我不得不大方了。我那里有前朝《鲁相史晨飨庙碑》的拓本，虽非孤本善本，却是前朝梁国仁宗所藏。”
《鲁相史晨飨庙碑》是东汉隶书名作，结构端方，四平八稳，没有多少艺术感，却是放到哪里都找不出错误的字体。若只是普通拓本，倒不算什么好东西，可若是前朝皇室珍藏，却又是另当别论了。
轮到霍竳，他倒也依旧大方：“这原是我的东道，我更应该拿好东西出来。之前我从父皇那里得了一套马球杆，据说是成宗皇帝用过的，便拿来做个添头了。”
成宗皇帝用过的马球杆呐，听起来就不是凡品。霍靖心底咋舌，看他的兄长们一个一个的都出手不凡，他这个做小弟的，好像也不能表现太差。
不过，想想这么贵重的东西，也不过是他们皇子之间玩乐所用，好像就有些暴殄天物的感觉。霍靖暗自摇头，小市民心态要不得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