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言良今天在桌子上趴了快一上午,虽然平常也是一趴趴一天,但廖树筏心里还是有些压不下的浮躁。
因为去年的今天,缪言良出了事——是廖树筏想也想不到的意外。
不管是不是他太敏感,廖树筏总觉得今年还要出事。正好老师来叫他谈点事,他跟着老师去了校长办公室。
谈了一些让他头疼的事。
回来的时候最后一节课已经开始了,廖树筏看到自己座位旁空空如也,心里漏了一拍。不会吧?今年真要出事?
廖树筏不安的坐回自己位上,扭过身子问后面的人,“缪言良去哪了?”
那人抬头,思索了一下,“不知道,又上哪玩去了吧,我见他下课的时候好像心情不错,还跟我开玩笑来着。”
好像心情不错?
……那可真是太糟了啊。廖树筏不禁皱眉,心里七上八下的收拾起缪言良从早上摆到现在的书。
书是摊着的,被缪言良压的有了折痕。廖树筏猛然瞥到书上几点水光,手僵住了。
这是……水?还是……泪痕?
廖树筏心里忐忑的情绪突然被放大,书上有几处泪渍早就干了,书也因为这个发皱,有几处却还反着光。
流泪。这个词本身就与缪言良不符,没人觉得缪言良会哭,哪怕说缪言良杀了人也比缪言良哭了可信度要高。
这是别人对缪言良的评价。
廖树筏虽然觉得缪言良毕竟也是人,当然会哭。但他想象不到。
……有人把水洒在缪言良书上了吧?真是的,为什么不小心点呢。这是廖树筏的第一想法。
廖树筏脑子有点乱了。
……缪言良会哭吗?原来他是这么哭的?没有声音也不去挣扎。
廖树筏心里刺痛了下。缪言良怎么会?他,他在缪言良旁边却一直没有发现。
他现在是不是很难受?
想到自己可能在和别人聊天的时候,缪言良就趴在他旁边或许面无表情,或许咬牙忍着不哭出声,廖树筏就感到悲哀。
缪言良哭的时候也感到悲哀吗?
他为谁感到悲哀?
他,不会又有什么危险吧?廖树筏坐不住了,起身说了句“老师我去厕所”就跑了。
他在哪?缪言良在哪?廖树筏在脑子里回想缪言良可能会去的地方,渐渐停下着急的脚步。
……他能去哪呢。
廖树筏不知道。
他就在教学楼下站着,半响,脸被风吹的有点僵硬了才露出一个苦涩的笑。看吧,他找不到缪言良。
所以说他不了解他啊。
缪言良现在是不是在一个没人的地方大哭?廖树筏迈开腿,往班里走。
那他还是不要去找他了吧。
缪言良现在需要的不是廖树筏,是一个可以发泄的环境。
……为此他感到悲哀。
二十三分钟过去了,廖树筏因为疾跑变得气喘吁吁,眼角都是红的。
怎么可能不管。哪怕缪言良不需要他,他也绝不会不管缪言良。缪言良看到廖树筏时眼里的惊讶根本抑制不住,两个少年对视,沉默。
廖树筏走过去,抬手擦掉缪言良脸上的“水”,缪言良瞪大了眼,后退几步,慌乱的抹着自己的脸。
廖树筏低眸注视着缪言良旁边的墓碑。上面没有照片,没有信息,有的只是一个逝者的名字。
秦无向,情无所向。一个糟糕的名字。
秦无向是缪言良幼时为数不多的亲密朋友,这廖树筏知道,不过后来就没见他们两个一起玩过了。
缪言良顺着廖树筏的目光,看到墓碑上的名字,神情悲哀,不过廖树筏看出来的却是悔过。
缪言良在忏悔。
不知道因为是挚友的祭日,还是因为在他脆弱的那刻看到了廖树筏的缘故,那天的缪言良格外温柔。
他什么都和廖树筏说了,从秦无向的死到陆哲之的心死。廖树筏还知道了陆哲之喜欢秦无向。
缪言良发现这个是在秦无向逝世的时候,也就是廖树筏休学那一年间。他在好友遗物里发现了一枚戒指。
那是陆哲之的,他很清楚。
秦无向的葬礼他没有参加。因为没脸。
那天他心情差极了,酒瘾犯了,但因为训练陆哲之已经明令他戒酒了。
他像往常一样去找陆哲之进行训练,但他突然迷茫了。
以往他不敢耽误任何一次训练,他只有更拼才跟得上这个社会的脚步。可今天他意识到,好像没有什么值得他这么拼。
有什么意思呢。他努力给谁看?他为什么要循着社会的方向?他该停下想想,看看以前走的路。
缪言良头一次训练晚到。意外的是,陆哲之什么都没说,只是疲倦的抬眸望了一眼,表情空白。
之后就是陆哲之带着他去喝酒,崩溃的说着一些胡话。
他说那个人走了,不要他了。
缪言良沉默的喝酒。他再傻也该反应过来,陆哲之喜欢的是秦无向了。
怎么办。
他该怎么说其实秦无向不是抛弃你,而是自杀了。
他该怎么说秦无向早就喜欢上你,但是他告诉秦无向你有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所以秦无向才迟迟不敢与你表明心意。
他该怎么说……秦无向是被他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