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山脊下,入眼皆是皑皑白雪。呼啸的大风正打着旋的刮着,像是长鞭抽在空中,发出清脆的哨音。大风卷起地上的雪碴,漫天漫地的,打在脸上又疼又冷,让人睁不开眼睛。
一支马队渐渐出现在远处,队伍不大,只有三十几个人,都裹着厚厚的皮袄,低着头跟在马屁股后面艰难的走着。马是这地方特有的驮马,这种马个子不高,但耐力好,体力足,尤其耐寒抗冻,是来往商队的首选。不时有大车陷在雪窝里,靠着马拉人抗才弄了出来。
除了风的呼号,队伍里一点声音也没有。队伍中间有一个年轻人,双手紧紧捂着头上的裘皮帽子,跟着队伍深一脚潜一脚的走着。
这年轻人看着二十几岁的年纪,高高大大的个子,黑黝黝的皮肤,说不上俊朗飞逸,但五官也是周正,长的很是精神。不过此时看他且有些懊恼,只是闷头赶路。
这年轻人现在也是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他那两个跟班离他远远的,这时候再往前凑没准就挨了巴掌。他是跟自己置气,好好的少爷不当,偏偏跑到这破地方来受这活罪。
当地人管这地方叫白毛甸子,正好位于山口上,一年有半年刮着大烟泡。那大风夹杂着冰碴,打着旋的拍在人身上、脸上,抽的人生疼。他紧紧了头上的狗裘皮帽子,这是打店里高价买来的,花了他十五两银子。也是心疼这钱,也是这钱实在花的冤枉。
他叫张青山,家族在当地也是响当当的大户。只是家业大了,各种事儿自然也就多些。他又打小就是个混不吝的性子,最不受家里长辈待见。用家里的话说,是文不成,武不就。让他去读书,不是打架就是遛狗。见他平时也爱耍些棍棒,就送他去习武,没想到他受不了那个苦,偷偷跑了回来。到最后,家里也实在懒得与他置气了,反正家中兄弟众多,多他不多,少他不少,也就随他去了。
本来他过的也还自在,年初的时候家里看他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便张罗着给他说门亲事。姑娘家境不错,听说与县令大人还沾些亲戚。但就这点让别人眼红了去,就有人跳出来,说这既然要成家了,总不能再这样子混下去,还是要有个差事,免得传出去说张家子弟多纨绔。给他派的差事也不难,就是跟着家族的商队出去走走,权当是历练历练。
按说这是好事,他自然就应了。刚出来的时候还挺兴奋,头回出远门,看什么都新鲜。过了些时日才弄明白,这一趟竟是要去北边的草原收货。那地方他可听过,远在边关,这一趟来回少说就是大半年。
他这人虽然没心没肺的,但却不笨。按这走法,等他回来,这门亲事不定就便宜了哪个弟弟,毕竟把他支出去这么长时间,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他也是随遇而安的性子,既然发生了就随他而去,不然又能怎样,就是路上也太辛苦了些。
就这样,他跟着商队,一边走一边将带来的货物换成当地的特产。刚从县里出来的时候,只是几十人的小队伍,等出来州府,队伍已经有了几百人,俨然一个移动的集市。就这样一直走了两个月,就到了一个叫店子集的地方。也许这一路表现不错,带队的族叔与他交了底。这趟算是给家里的买卖探探路,前面还要深入草原,若他愿意跟着,就继续前进。若想回家,就在这里给他找个商队,跟着返回去。青山巴不得早些回去,族叔也就给他联系好了商队,还留下了两个随从,其实就是家里怕他惹祸,派来监视他的。
可这联系的商队一时还走不了,闲来无聊,他听说草原上有围猎活动,很是壮观,想着放松放松,脑袋一热就去了。连去带回玩了快十天,回来才知道,因为这些天连下了几场雪,商队怕大雪封山误了行程,又四处找不到他,先一步走了。
这一来张青山可有些傻眼,他来时容易,凡事皆有安排,可如今两眼一抹黑,连家的方向都找不到。偏偏身边这两憨货除了吹牛拍马,其他一概不懂。好在这店家热心,给他讲了讲这往来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