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蓝心沿着宫内主街快步走回永巷,即使她入宫多年,她仍然害怕夜晚的宫城。这些在白天熟悉无比的街道,夜晚看上去却阴森无比。入夜之后,虽然侍卫会在宫城内巡逻,但在一些偏僻的宫殿周围,却很少有人通过,黑漆漆的一条街上只有蓝心一个人在走动,她手中那盏小小的宫灯散发的光,根本穿不透这一团浓墨般的黑暗,有时一阵风吹过,火苗摇曳不断,映在墙上的蓝心的影子形状恐怖,随着火苗一明一暗张牙舞爪。
蓝心尽量不去环顾四周,一双眼睛只盯着脚下的路,黑暗里什么也没有,她这样安慰自己。
突然,黑暗处传来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蓝心惊慌地朝那个地方问道,“是谁!”蓝心停住脚步,等待黑暗中的人现身,但是从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并没有任何人影。蓝心后退了几步,一个白色的影子一下子窜了出来,蓝心惊慌地叫了一声,定睛一看,不过是一只白色的猫而已。
蓝心松了一口气,她把宫灯放在地上,伸出手招呼这只白猫,不知是哪个宫里养的宠物,竟然在宫城里乱跑,若是让侍卫看到,乱刀砍死可怎么办。
这只白猫倒是亲人,它沿着兰心绕圈,一圈比一圈小,最后一圈尾巴都紧紧地贴到了蓝心的身上,蓝心抚摸它的头,白猫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两只蓝色的眼睛在宫灯的光的反射下像两个发亮的纽扣。
“今晚跟着我回去吧,明天我把你送回你主人那里,怎么样?”蓝心把白猫抱起,准备继续赶路。
但这只白猫似乎并不愿意被蓝心抱在怀里,它大声地叫了一声,双腿用力一蹬,挣脱出蓝心怀抱,跳落到地上,三跳两跳,就在拐角处消失了。
“等一等!”蓝心急忙追了过去。
白猫跑的极快,蓝心只能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在前面跳动,也不知拐了几个弯,蓝心忽然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她跌倒在地。
“你没事吧。”这个人伸出一只手臂,想要拉蓝心起来,蓝心没有回应,她拍了拍身上的土,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好痛。”蓝心感到左手掌心一阵疼痛,她伸出手一看,刚刚摔倒的时候手掌撑在石子路上,被锋利的石子划出了几道血痕,面前的人递来一块白色绢布,蓝心接过绢布,抬头一看,这个人她白天刚刚见过,是今天刚刚指派到太子宫中的首领太监,苏常。
“原来是你。”蓝心打量这个太监,他的面目俊秀,五官甚至比很多宫女都要精致一些。
太监苏常对蓝心笑了笑,“快点把你手掌上的伤口包扎一下吧。”
蓝心用他递过来的白绢裹住了手掌,暂时止住了血,刚刚蓝心追逐的那只白猫,此时又出现在了苏常的身后,苏常弯下腰,把白猫抱了起来,那只白猫在苏常的怀里倒是异常安静,伸出粉色的舌头开始舔舐爪子。
“这么晚了,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干什么?”蓝心警惕地问道。
“找我的猫呀。”苏常不慌不忙地回答。
“原来这是你的猫。”
苏常笑了笑,把怀中的猫重新放在地上,“回去吧。”白猫回头用蓝色的猫眼望了苏常一眼,一溜烟地就泡的没影了。
“你怎么把它放了,如果它又乱跑怎么办?”
“不会的,我告诉它让它回家了,它很通人性的。”苏常说道。
“夜深了,我送你回你的住处吧。”苏常转身朝蓝心来时的方向走去,蓝心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保持三步的距离,一路无言。
忽然,苏常打破了这沉默。
“你来这宫中多久了?”
蓝心本不想跟这个太监说太多话,但看他人还算不错的样子,便跟他聊了起来。
“我十一岁入宫,如今在宫里已经度过快六个春秋了。”
“你喜欢宫里的生活吗?不用担心吃穿,每天都可以看见这个世上最尊贵的人,比在城外做个随时都会死去的平民要好吧。“
“称不上喜欢,也称不上讨厌,我只是很想念在家乡的奶奶。“蓝心说道,语气黯然。
苏常又轻轻地笑了笑,“当个宫女,哪天被某个王爷看上,纳你做妾,岂不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
“你瞎说什么!”蓝心听到这话,感觉受到冒犯,她想起太子殿下和刚刚的那个拥抱,脸颊上起了一片红晕。
苏常忽然停住了脚步,蓝心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了下来。
一阵寒风吹过,宫灯里的火苗闪烁,一明一暗中,苏常脸上的笑容消失,目光变得阴冷,他一半的脸隐藏在黑暗里,整个人显得阴森可怖起来。
“你。。。你怎么停下了?”蓝心不安地问道。
苏常的目光像一把刀子一样紧紧地盯着蓝心,蓝心不知他要做什么,困惑地回望他。
“放弃吧,现在还来得及,你承受不了这样的命运。”苏常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蓝心问道。
“远离他吧,如果你还想安稳地活下去。”苏常说完这些话,便转身走了,只留蓝心一个人在原地,思绪万千。
不远处就是蓝心的住处了,蓝心恍惚地走完了剩下的路,脑子里全是刚才苏常说的话。他是无心之语吗?还是专门说给蓝心她听的,警告她不要攀龙附凤吗?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蓝心回到自己的屋里,发现手掌流出的血已经把白色的绢布染红了,她小心翼翼地把绢布打开,打算清理一下伤口,刚刚摔跤的时候伤口上可能沾上了泥土。
打开绢布,蓝心忽然发现在这个绢布上绣了一个红色的图案,是一把红色的扇子。绣工十分精致,扇子上的花纹也清晰可见。
太监也会绣工吗?蓝心打量着这把小小的扇子,但是很快巨大的疲惫感袭来,她很快把这点疑惑放到脑后,洗漱完毕,就倒在床上睡去了,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