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浩达见鬼子东张西望地像是在寻找什么,立即命令廖宝元:“宝元,看到了吧?鬼子正在到处找咱的尸首呢。快开炮!给我轰死小山包上的鬼子!快!”
廖宝元早已把八门迫击炮都调好了,目标当然就是小山包。他也想过轰击鬼子的炮兵阵地或者军用帐篷一带,但距离太远。他嘟哝道:“假如咱也有重炮就好了。”两年来,廖宝元跟着张来虎,早已熟练掌握了迫击炮的操作步骤。尤其是测算距离,他虽然没上过专门的炮科,但凭着感觉,他竟然也能算得八九不离十。
几发迫击炮弹呼啸着飞向小山包,在鬼子人群中爆炸,鬼子倒下了一大片。柳浩达从望远镜里看到山包上的一幕,兴奋地大喊:“哈哈,打得好!真他妈的太解恨了,小鬼子,老子早就等着你了!你也有今天!”
但放了几炮后,廖宝元就不再发射了。因为他夺过了团长的望远镜,发现鬼子散开跑了,放空炮的事情他是不干的。现在的他已经和两年前不一样了,那时候放炮是为了过瘾,放起来欲罢不能;现在放炮是为了消灭鬼子,得看炮弹的成本划不划算。在这方面,廖宝元受张来虎的影响很大,以至于柳浩达说他们两个人是一对小气鬼。柳浩达对炮弹消耗不怎么在意,他是类似“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那种人,弹药充足的时候可着劲儿造,弹药不足的时候就抡大刀往上冲。张来虎说他这是光棍心态,他也不在乎。这是他的缺点,而且是很大的缺点,因为他不是一般战士,他是团长,团长耍起了光棍,教导团的日子还过不过?
柳浩达见廖宝元把剩下的几枚炮弹当成宝贝似的收好藏好,便不再言语,伸手拿过望远镜向鬼子的炮兵阵地望去。鬼子的炮兵阵地设在山下小平原上,从山上看去一览无余。鬼子并未打算隐蔽炮兵阵地,他们知道,八路军没有远程重炮,不会对他们的炮兵阵地构成任何威胁。
柳浩达从望远镜里看到,鬼子炮兵阵地上的传令兵挥动小旗,和帐篷区的传令兵相互呼应。与此同时,鬼子炮兵开始前移大炮,调整炮口方向。柳浩达大惊,立即下令:“所有人员立即撤离阵地,到山峰南面去,鬼子要炮击我们这里了。”
战士们立即后撤,鬼子炮弹立即倾泻下来。整个阵地硝烟弥漫、飞沙走石、天昏地暗。不久,天空中出现几架鬼子飞机,也向阵地俯冲扫射和投弹。
柳浩达斜卧在地上,双手捂住耳朵,脸上满是笑意。战士们也都捂着耳朵,彼此你看我我看你。周围除了炮弹的呼啸声和爆炸声,什么也听不见,只觉得整座山都在颤抖,身边不时落下爆炸掀起的尘土和碎石块。每个人心中均想:如果是留在阵地上,还能有命吗?
又是小半个时辰,爆炸声终于慢慢停了下来,战士们感觉就像过了一年似的。柳浩达一跃而起,大呼:“同志们,赶快进入阵地,鬼子步兵很快就上来了。”
战士们飞速地进入阵地,幸运的是,这里的砂土非常厚实,炮弹爆炸后吧砂土掀起来飞扬得到处都是,而战壕旁边的砂岩上,炮弹落上去却只掘了一个小小的坑,也就是说,战壕并没有被炸塌。柳浩达一见之后非常高兴:“还有这样不怕炸的战壕!”战士们把战壕前的砂土重新整修了一遍,把手榴弹盖拧开,摆在战壕的下面。这时,鬼子的步兵已经到达了半山腰,鬼子步兵的身后的小山包上,简易的机枪阵地已经构筑好,几挺重机枪仰着枪管喷射着火焰、打得教导团阵地前沿尘土四起,不时有战士中弹倒下。柳浩达大喊:“都不要抬头,听我的命令,准备好手榴弹,等鬼子靠近后再扔手榴弹。扔手榴弹时谁也不要抬头。”
战士们立即把手榴弹握在右手,手榴弹的套环套在左手。
柳浩达悄悄地从战壕的一处斜角露出眼睛,紧盯着步步逼近的鬼子,当发现鬼子还有大约三十米的时候,他大喊:“拉弦——”
战士们全都伏在战壕里,把手榴弹拉着了弦,然后左手撑在战壕里,右手握着“嗤嗤”地冒着青烟的手榴弹伸向身后。突然,柳浩达大喊一声:“扔——”
战士们一齐甩臂把手榴弹扔了出去,不见有人出现,从战壕里飞出了数百枚手榴弹,齐齐地飞到了鬼子队伍的中间爆炸了,鬼子霎时倒下了一大片。
鬼子没有料到,在重炮和飞机轰炸这么长时间之后,八路军竟然还会有这么强大的战斗力!按照常理,主峰上应该尸骨无存才是——难道八路军刚才都钻到地底下了?
后面没有炸着的鬼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而在前面冲锋的鬼子却端起枪哇哇叫着扑了过来,恰在此时,小山包上面的鬼子重机枪停止了射击,因为,攻向主峰的鬼子挡住了射击目标。在这个角度和距离上进行机枪射击,很容易误中了自己人。
柳浩达要的就是这个空档,他大喝一声:“打!”
战士们突然从战壕中冒了出来,所有的步枪和几挺轻机枪一齐向只有二十米外的鬼子扫射过去,前面的鬼子纷纷倒下,但训练有素的鬼子并不退却,立即卧倒射击或者跪射,然后分别向我机枪手射击和投弹,队伍后面的掷弹筒手更是集中向这里发射榴弹,几名八路军机枪手纷纷倒下,鬼子们重新又端起步枪扑了过来。已经退后的鬼子见前面的鬼子向前进攻,重新又往前冲来。隐蔽在阵地后面的廖宝元连发几炮,炮弹在敌群中爆炸,彻底将这伙鬼子和前面的隔离开来。
柳浩达大喊:“杀!”率先举着大刀跃了出来,战士们紧跟着冲出来,每人握一把大刀,异常迅猛地冲进了鬼子群中。
惊心动魄的白刃格斗开始了。敌我双方纠缠在一起,士兵的呐喊声、刺刀和大刀的碰撞声、濒死者的惨叫声响成一片。柳浩达手挥大刀,在敌群中上下飞舞,挡者披靡。很快,地上到处都是双方士兵的尸体。
鬼子看出了柳浩达是军官,瞬间便有四名鬼子呈半圆形将他围住了,伺机向柳浩达突刺。柳浩达微微观察了一下阵势,前面两名鬼子,左右两边分别有一名鬼子,这四名鬼子一面端着刺刀凝视着柳浩达,一面慢慢地移动身体,尤其是左右两边的鬼子,更是试图转移到柳浩达的身后。非常显然,这四个鬼子用的是一种专门用来对付中国拼刺高手的战术,而且还是事先演练好了的。
柳浩达眼珠滴溜乱转,身体微微后移,两边的鬼子也加紧了移动的速度。正在这时,右边的鬼子被脚下的一块石头绊了一下,身子稍稍摇晃了一下,鬼子本能地低头看了一眼脚下。柳浩达突然大喝一声,身子微微一倾,大刀顺着那名鬼子的步枪斜劈下去,鬼子猝不及防,步枪被砍落在地上,紧接着,柳浩达的大刀去势丝毫没有减弱,直接奔着鬼子的大腿砍去,鬼子惨叫一声,两条大腿齐齐地被砍断了,身子和两条腿分作了三份,形状诡异之极。正在这时,另外三名鬼子一齐突刺过来。柳浩达在突袭右边鬼子的时候,早就料到这三名鬼子会有此招,他砍完右边鬼子之后,身子也恰好转过来,大刀正好轮开,将胸前的一把刺刀在间不容发的瞬间磕到了一边,紧接着,柳浩达身子向左边急转,避开了另外两把刺刀,同时大刀划了一道优美的圆弧,平着刀刃砍向了其中一个鬼子,竟把那个鬼子拦腰砍断,鲜血立时喷出了几尺远,最近的那个鬼子被喷了一身,惊慌失措地向一边跳去,柳浩达飞起一脚,将他踢倒在刚才那鬼子的尸体旁,这个鬼子大约是被柳浩达踢碎了肾脏,竟痛得捂着腰在血泊里滚来滚去,嘴里“嗷嗷”地叫着,叫了几声后没有了动静,不知是昏过去了还是死了。剩下最后一个鬼子见势不妙,转身就逃,眨眼间就逃出了十几米开外,柳浩达本想投出大刀,但想到周围那么多鬼子,大刀脱手后一旦遭到围攻就麻烦了。但这个鬼子却绝对不能放过,刚才柳浩达和这四个鬼子一交手,马上就试出,这四个鬼子都是拼刺高手,而且拼刺经验极为丰富,以前还不知道刺死了多少国军士兵。这次放跑了他,日后肯定还会有中国军人死在他手里。当下柳浩达深吸一口气,一个大跨跃跳过了一个炮弹坑,双脚落地时身子微倾,大刀磕起一块小石头,向那鬼子飞去,同时他大喝一声:“给我住下!”
那鬼子其实听不懂中国话,身上被这小石头击中倒也没什么影响,但他刚才听柳浩达大喝过,知道这是他的声音,竟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回过头来去看柳浩达,他想知道这个煞星离他还有多远,但正是这一回头的空档,柳浩达便奔到了跟前,大刀自上而下地兜头劈了下来,那鬼子来不及招架,只得试着用步枪去拨开大刀,但柳浩达这一刀力道太猛,只听得咔嚓一声,刺刀被砍得歪向一边,接着又听得“蓬”地一声,鬼子的头盔连着脑袋被柳浩达砍下了一半,同时掉在地上的还有一块肩膀。
周围的鬼子见柳浩达刹那间便连杀三名拼刺高手,而且这三名高手都死得极惨。另外一名倒在血泊里不知死活,不由地一个个惊惶失色。这些鬼子在中国战场上横行霸道,骄横至极,从来没把中国军队放在眼里。尤其打白刃战,更是从未遇到过敌手,遇到过的中国军队大多一触即溃。没想到,他们今天遇到了克星,他们中的好多都被砍掉了脑袋,这令他们格外感到恐怖。他们不知道,这正是柳浩达教给战士们的一记绝招,在消灭鬼子的同时,也能威慑其他鬼子。柳浩达认为,打仗士气最重要,对付凶悍的鬼子,自己必须变得更为凶悍。所以,教导团的战士们只要打起白刃战,立即就瞪着血红的眼睛,即使砍不掉对方脑袋,也要砍掉(断)鬼子的胳膊或者大腿,令其惨叫连连,影响其他鬼子的心理士气。
现下鬼子本已士气沦丧,又见柳浩达挥着沾满鲜血的大刀扑了过来,正所谓当者披靡,眨眼间又有多名士兵失去了脑袋。他们相视一眼,发一声喊转头就跑。柳浩达不再追赶,操起一挺机枪,狠狠地向败退的鬼子扫射过去。战士们则纷纷跳回战壕,拿枪射击。小山包上传来了鬼子重机枪的射击声,廖宝元早有准备,两发迫击炮弹发射过去,鬼子的重机枪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