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维玥扶着我,“我请他替我做些事。”
我疑惑,“什么样的事,你不能差别人去做。”
“一些小事,但一定要诃子去做。”他目光中有些犹疑,他不愿说,我也没再问。
“大抵是阳光太过刺眼,我头有些晕眩,你扶我进去吧。”我对凌维玥说着。
才说完,便觉得似有大片黑暗笼罩过来,身体各处也不知为何十分乏力,手上的书滑落在地,我想去捡,却被一只手拦住,凌维玥抱着我朝内殿走去。
凌维玥不知从何处拿出一颗白色的药丸。
药丸味道清冽,似有淡淡的甜香。
“把它吃下去。”
我依言放进口中,未及吞咽,药丸入口即化,清冽的香气令我的精神一振,顿时好了许多。
“这时的阳光最为毒辣,你在阳光下烤了那么许久,难怪晕眩。”
我心中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此时草叶上露水尚干,应该不是阳光最为毒辣的时候,而且我躺的也不是很久。
虽然如此想着,但对凌维玥的话却不疑有他。
“叔父今日便回月色凼,我有一事需再问你一遍。”
苻云筱有些好奇,“何事?”
“你可愿嫁我?”
他的凤眸之中是从未有过的认真,苻云筱愣了愣,不由出神,若是她一定要嫁一人,她喜欢的是秦昭国那个如清风明月的他,可她要嫁的,是能让自己一生平安喜乐的人。
“云筱,我们的一生就像是一场赌博,你女扮男装是赌,逃出秦昭是赌,选择不回清洲也是赌,那你何不与我赌一场,看我能不能予你平安喜乐。”
他的眼睛,此刻像璀璨的宝石,柔软的黑发划过白瓷般的皮肤。
苻云筱问他,“是为了太子之位?”
他愣了片刻,像是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即便你不嫁给我,太子之位,我也会靠我自己得来。这不过是一个盟约,你的母后只说自己的女儿必须是太子妃,可没有说必须是王后,我也从未把你当做夺取太子之位的筹码。”
他转身背对着苻云筱,“为了盟约,你的母后并未告诉任何人你失踪的消息现在,他们正到处寻找你,你还有时间考虑,婚期是一个月后。在此期间,你和叔父回月色凼,我不会让任何人找到你。”
修长的手指挑开蓝色冰丝帘,乌金云袖衫反射着淡淡的阳光,姣好的侧脸在阳光中渐渐消失。
这样的男子,谁能一点儿不动心。
可苻云筱脑中不由自主想起月白色锦衣的小狐狸。他杀了巴于,就像在他们两人之间划了一条深涧,可她不知为何,她恨不起他。他的音容相貌,时时在她的眼前浮现。她想问一问他,为何杀了巴于。
可是,根本不用问,她也能想到答案,他是一国之主,是万里江山的主人,四国受他的统辖,天下都在他的手中。
“筱儿,看我给你端来了什么。”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索。
小米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她也只告诉她自己叫筱儿。
红漆描金海棠花的托盘之中有几碟小菜和一整条的糖醋鱼。苻云筱两眼放光,飞奔而至。
她惊喜道,“筱儿,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糖醋鱼?”
筱儿疑惑,“你喜欢糖醋鱼?我我本想让你来看我最喜欢的芙蓉鸡片。”
芙蓉鸡片?她好奇的看向托盘之中,想找出她说的芙蓉鸡片。
此时的她活泼如同少女,失去了方才的沉思稳重。
小米把托盘放在案上,指了指白瓷中裹了鸡蛋和面粉的肉块,“这便是芙蓉鸡片。”
“我觉得该叫鸡肉团。”
“你不觉得它的形状很像芙蓉花的花瓣?”
苻云筱摇摇头。
小米嘟嘴,“这可是我最喜欢的,特意拿来给你。”
她似是恍然大悟般,“像,现在一看像是盛开的芙蓉花。”
“这才对嘛。”小米递给她一双筷子,“你尝尝,殿下的小厨房很少做这个,今日难得做一次,我便拿了些来。”
“小米,你不一起吃吗?”
她摇了摇头,“我们是侍女,等你吃完了我们才能吃。”
她想说什么。
小米止住了她,“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你也不用告诉我,殿下让我保密,关于你的一切都不能乱说,我也不想知道。”
“小米?”她看着眼前娇俏的女孩,不知道要说什么。
“虽然你我身份可能悬殊,但我一开始,是把你当做朋友的。”小米对着她灿烂一笑。
“殿下说今日你要离开,让我替你收拾东西,你要去哪?我们还能再见吗?”她期待的看着苻云筱。
苻云筱笑了笑,安慰她道,“能吧。”
苻云筱将糖醋鱼挑了刺放入碟中,放到她面前,“这是我最喜欢的,也分给你。”
小米犹豫了一下。
苻云筱道,“我不喜欢一个人吃饭。”
小米于是拿起另一双筷子捡起一点鱼肉尝了尝。
她们言笑晏晏,侃侃而谈。
下午,一阵阵清风刮过嵌珠流光隔帘,叮铃作响。
不多时,一个身着紫色缎纹广袖鸾衣的女子掀开帘子。她便是一直在月子霖身边的女子宁温婉,也是月子霖唯一的夫人,容貌姣好,眼角虽有细纹,但丝毫不影响其风姿。
月子霖与这位夫人没有子女,可即便如此,月子霖也未曾纳妾。
“筱儿,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苻云筱点点头,向眼前的夫人行了一礼。
北疆的简单礼仪凌维玥已经让小米教了给她。
“你便叫我宁夫人吧。”
苻云筱又重新行了一礼,“宁夫人。”
宁夫人扶起她,目光在她身上看了一眼,然后撇过头让身后的丫头去拿苻云筱的行礼。
她淡淡道,“维玥让我悄悄带你走,所以要委屈你换上侍女的衣裙。”
苻云筱点头,“谢谢夫人。”
不知为何,她感觉这位夫人看她的眼神中有冰冷的探究,有些不舒服。
侍女们身着鹅黄色灿菊裙,眉间红色朱砂火尾纹,米白色清雅的面纱,我随着侍女们跟在马车后面。
面纱和红色朱砂火尾纹完美的遮掩了我的面容。
月色凼在月牙城中偏僻的山谷里,离北疆王城有些远。
途中遇到守卫王城的士兵,我才知道月子霖是北疆的南阳郡候,食邑千户。
人们都喜欢称呼他南阳王,却鲜少人知道他叫月子霖。
南阳王是从前百姓对他的敬称,可是北疆已有北疆王,如何还能有南阳王,离北疆大战半年之前,月子霖双腿被人下毒,交出兵权,北疆王念在他从前的站功,封他为南阳郡候,食邑千户。
后来北疆战事起,北疆大败,人们都说若南阳王能在,百万大军又何至于在一夕之间灰飞烟灭。
可事已至此,无论人们如何唉叹,北疆到底是败了,百万大军的尸骸至今还在堆积在渠县与北疆交接的那座大山之中。也不知十多年的风沙。是否掩埋了那些尸骸,让他们安息。
我正想着,旁边的侍女拍了拍我,我抬头,马车前,有一队人马拦住了马车。带头的人身形高大,锦衣华服,正骑在马上,倨傲的看着我们。
我看着眼熟,想了半天,发觉这不是那天看到的二王子,不想这几日,他脸上的淤青已经完全退却了。他身后一人驾马往前走了几步,正是我见过的六王子。
我跟着一众侍女弯腰行礼,六王子从马上佝下身子,深深的在前面侍女的脖颈间吸了一口。
马车上帘子内声音清淡的响起,“之宏,动手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