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众门派各怀心思,却无一不是轻视那蟒神之祸。
千山嘉措轻咳一声,接着说道:“这魔罗教数百年来极少在昆仑山以外的地方出现,便是在昆仑山也绝少能够见到其踪迹,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魔罗教的实力绝非明面上这般弱小。我教普赞尊者就曾经在昆仑山麓与一个魔罗教高手交过手,当时普赞尊者倾力施为却只和那人打了平手,后来也险些坏在那人的诡异法宝上。”说着便看向了普赞。
普赞点了点头道:“不错,若非当时有英雄相救,只怕我也回不到天珠寺了。”
“依本座来看,魔罗教有此等高手却依旧如此低调行事,与那两百年前大黑天教的肆虐截然相反,这其中必有蹊跷。魔罗教所奉乃是上古邪神魔罗,只此一条便可断定魔罗教是魔教无疑,如今蟒神出世,蟒神原本便是传说中魔罗的攀附凶兽,若是那蟒神被魔罗教控制住,或者是他们在九幽之下寻到了他们的所需之物,这天下只怕便永无宁日了!”千山嘉措切声说道。
“那魔罗教真有这等实力?”
“只怕此言非虚啊...”
“老子就不信魔罗教能比那大黑天还厉害,普赞自己不行可不能怨别人厉害!”
“你小声点!”
“不知般珠法王对此事有何看法?”坐在角落里那人突然间似笑非笑地问道一直没有说话的般珠。
般珠法王抬眼迎着众人的目光向那角落里看去,冷冷说道:“雪母大人一向以昆仑山主自居,这魔罗教也好,蟒神也罢现如今都在你昆仑山中,雪母大人你应当对他们最清楚不过了。”
“哼,这些魔孽老身近百年来在昆仑山中不知手刃了多少,魔罗教的底细老身倒也是清楚,只是老身不明白的是你般珠法王的弟子怎么会出现在昆仑山,莫不是般珠法王也在暗中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那人声音沙哑地冷笑道。
众人一听,顿时都停了议论,一时间都沉默不语。
“本座知道普赞尊者那日在昆仑山中吃了亏,便派人去昆仑山中看看到底是何人如此厉害,却不想本座的人去了之后却一个也没有回来,本座一直着急不已,雪母大人你可知道本座的弟子现在所在何处?”般珠神色不变地问道,眼中却闪过了一道寒芒。
“他们在哪里,那得看般珠法王让他们去了哪里,前几日老身还看到过他们,只是不知他们还算不算的上是你的弟子了。”那人冷道。
“你什么意思!”般珠身旁的天龙法王豁然站了起来,厉声问道角落里的那个身影。
般珠法王呵呵一笑,对天龙摆了摆手,缓缓对角落里的那人说道:“若是本座那几个弟子了犯了雪母大人的禁忌的话,教主大可出手教训,但若是你伤了他们的性命,那本座这里你可说不过去了。”
“哦?那般珠法王待要对老身如何?”那人缓缓从角落里站了起来,分明只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只见她面上沟壑纵横,尽显沧桑,一头白发梳成一个发髻在脑后,手中拄着一个拐杖,乍一看去像是一个慈祥的老阿婆,但她那双眼中却闪着逼人的精光,从中透出一股傲慢的倔强,令旁边的人大气不敢出。
“四姑娘,你这好几百岁的人了,怎么还是改不了你那臭脾气!?快点坐下!”传灯尊者站了起来,冲着雪母大人面带无奈地劝道。
普赞尊者与萧风云、寂灭上人交换了个眼色,对般珠法王和雪母大人摆了摆手道:“好了,怎么说着就吵起来了,此间之事还要大家和气商议,万不可相互置气。”说着又转头对般珠法王说道:“般珠法王,若是你门下弟子入了昆仑遇到了什么危险,雪母大人定会出手搭救,怎么会取他们性命,你多虑了。”
“呵呵...”般珠法王没有说话,看着有些盛气凌人的雪母大人冷冷笑了笑,便收回了目光。
“哼!”雪母大人冷哼了一声又坐了回去。
现场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下来,一时间却也没有人说话了。
“咳咳,方才诸位已经将话说的很明白了,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千山嘉措干咳了两声,打破了殿中的沉寂。
“对呀,既然那魔罗教和蟒神如此厉害,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
“那能怎么办呀!”
“魔罗教要是真的有那么厉害可真是麻烦了。”
“大梵宗是咱天域第一大教门,这个麻烦理应他们出面解决...”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普赞压下了众人的议论,与身边的宗巴对视了一眼,似是下定了决心,沉声对众人说道:“我大梵宗自立派之初便以大日佛旨普济天下,如今魔孽复燃凶兽再现,大梵宗自当担起除魔卫道之责,以佑天下苍民。”普赞语气一停,接着郑重地说道:“我大梵宗宗巴尊者与八十弟子不日便将进入昆仑,搜寻凶兽下落,铲除魔罗余孽,还世间万年太平!”
“好!”坐在一旁的传灯尊者拍案而起,“如此我如来宗愿遣弟子五十随宗巴尊者进山,屠灭妖魔!”
“萧某愿遣五十弟子随宗巴尊者进山!”萧风云缓缓起身,掷地有声地说道。
“哈哈哈哈,这等好事怎可少了我天鹰教,我出三十个人跟着宗巴尊者进山!”天鹰教的教主巴鲁豪爽地大笑道。
但在巴鲁之后却再无人起来附和普赞与宗巴,不少人在眉头紧皱地交头接耳,还有些人摆明了是要置身事外,坐在那里悠闲地喝着茶水。
般珠法王悠悠地吹了吹手中的茶,却没有喝,只见他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了几上,缓缓地说道:“沙金,你就进昆仑走一趟吧,顺便找一下那几个不成器的,一块儿把他们带回来。”
“谨遵法旨。”站在般珠法王身后的沙金恭敬地答道。
普赞和宗巴闻言不禁脸色一变,一旁的萧风云和传灯尊者等人也是直皱眉头,虽然没有人说什么,但从他们的面上便能看出一二。
“太阳宗愿遣弟子随沙金大护法进山!”
“玉龙教愿遣弟子随沙金大护法进山!”
......
般珠话音方落,大殿中便立即有十余个教门争相起来表示要随沙金进山,唯恐落了人后。
此刻,沙金站在般珠法王的身后,虽面不改色却难掩其眼中闪动的精光,见到身前的般珠法王又去端茶,便急忙俯下身去将茶盏毕恭毕敬地端起,递到了般珠的手边。般珠一言不发地接过去,只自顾吹了吹茶气便慢慢喝起了茶来,对周围的嘈杂再不过问。
寂灭抬眼看了看自顾品茶的般珠,微微摇了摇头,对面色难看的普赞和宗巴缓缓开口道:“两位尊者,老衲虽属域外之人,但也是佛门同宗,若是需要,老衲愿同大梵宗一同共赴昆仑。”
普赞和宗巴一听,不禁心中一喜,宗巴道:“能得上人在旁相助,此行必定能够功成而归!”
正自喝茶的般珠一听,不禁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眼寂灭,却见寂灭也正微笑着看着自己,般珠迎着寂灭的目光顿时感到有些不自在,但他强自压下,只淡淡地说道:“寂灭上人能够一同进山那是再好不过了,到时还望上人能够对大家多加护持才是。”
“阿弥陀佛,般珠法王言重了,此去昆仑千难万险不知几何,虽然我们人数众多,但魔罗教行事诡异,且那昆仑乃是上古神山,其中神异处多是我等未曾见识过的,所以万不可大意,到了那山中大家还需同心协力才是。”
“上人所言极是,天域万年以来虽视那昆仑巨脉为神,但却少有人踏足其中,雪母大人镇守昆仑山口数百年间更是外人难入,除非经过黄泉谷,否则别无他径。”千山嘉措说道。
众人一听他提到黄泉谷,面色皆是一变,想来那黄泉谷恶名深入人心,平时不要说经过那里,便是说起来也让人直皱眉头。
“雪母大人,你在昆仑山口已经数百年了,这其中隐秘想必比我们都清楚,不知可否与大家说来听听,让大家心中也好有个底气。”普赞诚恳地向角落里的那个老妪说道。
“你们想去山里送死我不拦着,但是他不能去。”那老妪不知何时站了起来,用干枯的手指着坐在前面的寂灭上人冷冷说道。
众人见状,心中皆是一阵疑惑,但看雪母的脸上除了皱纹外看不出别的颜色,也不知她在想什么,这寂灭上人可是当世少有的高人,此行若是有他在不说是一定成功,也可说是让众人心中有了底气,这雪母大人却明白地说他不许去,这到底是为何?众人心中思忖,却猜不出缘由,但心中都明白若是雪母大人不让他去,便是大梵宗前代法尊也未必能将她说动,谁若是和她理论,弄不好大家谁也甭想踏进昆仑山半步。
“雪母大人,寂灭上人乃是中土佛门须弥宗的方丈,上人若是随大家此次一同入山的话将是莫大的助力,说不定能一举功成将那凶兽和魔罗邪教铲除掉,到时也能还你昆仑一片宁静,大人为何要阻上人进山?”宗巴尊者恭敬地向那老妪问道。
“哼!不管他是什么上人还是下人,老身说了,他不能进山,谁再多说一句,你们谁都别想踏进昆仑山一步!”那老妪的脾气着实古怪,不由分说将宗巴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场的人见这老妪如此蛮不讲理不由得都是一脸的无奈,似是早已习惯。饶是普赞、萧风云、千山嘉措等人物也均是哑口无言,再想开口说劝两句却又怕她真个说话算了话,此事就难办了。普赞万万没想到,好不容易说动了大家共赴昆仑,却不想在她这里出了岔子。
普赞歉意地向寂灭看去,却见寂灭眼中似是有莫名神光闪动,正自看向雪母大人。
般珠法王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一动,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却不知他想到了什么。
半响,寂灭缓缓扭过头来,面色已经恢复如常,沉吟了片刻之后,寂灭对普赞行了记佛礼道:“既然雪母大人不容老衲进山,那老衲不去便是了,诸位切勿因为老衲误了此间大事。”
普赞和宗巴二人面色一变,还再要劝,却见寂灭已然闭上了双眼,拨弄手中的念珠不再言语,不禁非常疑惑,思忖再三却又没有办法,二人面面相觑只得作罢。
此时的普赞脸色已经非常的难看,阴着脸看着角落里的雪母大人一言不发,气氛顿时有些尴尬起来。
“哼!”雪母大人冷哼了一声,对普赞阴冷的目光视而不见,拄着拐棍又坐了回去。
“雪母大人,到时我们入山的时候还望你能打开天门,不要再为难大家才是。”宗巴冷冷地说道。
“老身已经说过了,你们想去送死尽管去便是,老身不拦着。”雪母大人冷笑地说道,随后便起身向殿外走去。
“好,既然雪母大人已经答应到时会开天门让大家进山,那我们便以十日为期,到时全部都在雪母大人的天门外集合,大家以为如何?”宗巴声音洪亮地说道。
“好!十天就十天,谁不去谁就是锅底的灰!”
“哈哈哈,终于能见识下昆仑山了!”
“此番前去前途未卜,我们必须得仔细盘算一下,万不能大意了。”
众人或犹豫或爽快地答应了十日之期,便纷纷起身散去了,剩下的人也多在小声地咬着耳朵说着什么。
般珠法王缓缓起身,瞄了一眼寂灭上人,理也不理普赞和宗巴,扭身便向殿外走去,天龙法王和妙如意两位紧跟而上,一同去了。
宗巴阴沉地看着般珠的身影,脸上的肌肉不是紧绷起来,周身悄无声息地腾起了一股骇人的威势,就在这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却是站在他身旁的普赞见他不对劲,便出手按下了他,感觉到宗巴体内澎湃的怒意,普赞冲他微微地摇了摇头。
宗巴会意,从鼻中喷出了一道粗气便生生压下了心中的怒意,很快便平静了下来。
“两位尊者,方才老衲考虑不周,口出妄言,险些误了大事,实在是罪过,好在雪母大人大量。”寂灭上人面带歉意地说道,“如此也好,老衲已经离开山寺有段时日了,也该回去了,寺中还有许多事务需要老衲去处理,老衲就不多叨扰了,今日便告辞了!”
“上人言重了,上人您可能有所不知,万里天域,最难过的莫过于黄泉谷,但更难过的却是雪母这一关,她的脾气可是比雪山上的风雪还难捉摸的,上人千万不要见怪。”宗巴面露愧色,苦笑地说道。
“上人若是不急于一时,可在寺中多待几日,有些佛理还想请教上人开示。”普赞将话题一转,想要留寂灭多待几日。
“是啊,上人不若再待上几日,小僧也想与上人多学习些须弥佛理。”千山嘉措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恭敬地说道。
“阿弥陀佛,非是老衲不想,只是这蟒神之灾,魔罗之祸近在眼前,情势紧急,诸位尚且只有十日之限谋划入山之策,此行非比寻常,切不可大意,况且这蟒神一直潜伏在金刚山中,老衲竟丝毫没有发觉,实在是匪夷所思,此事若不尽快查清,只怕会遗患无穷啊...”寂灭上人忧心仲仲地说道。
诸人闻言点了点头,普赞合十道:“上人所言极是,那便让我家金顶法王送上人下山吧...”
“不敢劳烦法王,老衲自去便是...”寂灭合十说道。
一旁的千山嘉措接着说道:“上人不必如此,弟子便是护送上人回金刚山也是理所应当。”
寂灭见推辞不过,便也点头应允,与殿中诸人行礼做别之后便由千山嘉措引着出了殿门,往山下去了。
目送寂灭上人下山之后,普赞立在殿门之外,遥望着横亘在天边的莽莽昆仑,此时那里正被一片狰狞可怖的阴云罩住,虽距离极远,但普赞仍是感觉到一种有如实质的压抑,见此情形,他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此次入昆仑也不知是对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