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如这片大地,在漆黑的帷幕下只有铁骑铮铮而过,飞溅的泥浆染脏了大地上堆积的厚厚的白雪。
刀割破皮肤的声音格外刺耳,伴随着阵阵孩童的啼哭声。忽地,一切又归于平静,这平静却彰显着一场厮杀的截止。
“啊!”
床上的少女睁着眼,刚从恶梦中惊醒。冷汗已完全湿透了后背,在寒冬腊月里,却只有一床烂布遮体,散发着恶臭。那少女已瘦得脱了形,披散头发,远处瞧着仿若恶鬼再世。轰隆隆的惊雷声打破了宁静,一道白亮闪电划过天空,女孩吓得忙转头,好似梦中的刽子手手握长剑划破她的喉咙。
“到时间了。”女孩含着嘶哑的喉咙说道,她随即又轻叹一声。翻身下床,那烂被又成了她的衣裙。
女孩忍着刺骨的寒意,颤着双腿向黑暗走去。又是轰隆一声,吓得她不禁得又走快了些。或是天黑的缘故,她并未注意到前方的坑洼,便一脚陷了进去。随着一句闷哼,女孩扑倒在地上,像一只逃命的幼鹿匍匐呻吟着。
前方是无止尽的昏暗。霎时,一道闪电点亮了天空。她禁不住诱惑,朝自己的小屋望去。那闪电未照到的暗处像是生出了无数的手张牙舞爪的向她扑来。心中的恐惧化为利刃扎的女孩的心生疼,惊悚到了嘴边却又烟消云散了,身上的疼痛使女孩的眼泪簌簌而下。
“快跑!跑的越远越好!”
脑海中的声音不断催促着,说只要像这样跑下去,总会有希望的。
女孩向前不停的跑着,寒风像梦里的利剑一样划破她的每一寸肌肤。远处的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近了!近了!但就在她马上要到达的那一步,却毫无形象地趴倒在了地上。大滴的泪水往下掉,她无声的哭泣着,或是想起了小时候的幸福时光,在她还是公主,一家的小公主的时候。那么遥远,又近在眼前。
前方就是朝阳万里,而后面却紧随着成群的虎狼。
清晨的集市是如此的繁荣,却在偶能瞥见的一隅藏着瘦弱的身躯,女孩躲在那里,闻着远处传来的肉包的香气和着自己身上的恶臭味,将头埋得更低了。
“黛烟,你去前面的脂粉铺挑些颜色上乘的,给憧儿带回去。”
说罢,贵公子咳了两声,细长的手指挑着车帘,显得骨节分明又白皙。
女孩慢慢从臂弯里抬起头来,恰好对上公子的眼睛,那眼睛生的格外深邃,像昨夜的天一样漆黑一片。她又想起母亲说过的话,母亲说“生得这样双眼的人,天性最为薄凉。”想到此处,便又将头埋了下去。
待小厮回来,公子又说“找个店铺,买些吃食给角落里的乞丐送去。”黛烟小厮心中不免疑惑,但多年在常府中摸爬滚打积累的理智让他开不了口,便依着做了。
黛烟将吃食尽数放在女孩面前,女孩抬起头来迷茫的看着那一碗薄粥和他的笑容,心中泛起了强烈的嫉妒情绪。明明都是名门贵族出生,更甚者自己要更为尊贵。凭什么!会有云泥之别?她瞧着精雕细琢的车轮缓缓而去,又望着最高的那座塔,眼底是欲望,无尽的欲望。
马车内,贵公子露出了厌恶的神色,缓缓吐出了一个字“脏。”黛烟好像司空见惯了一样,机械般的掏出丝绢。贵公子擦了擦手,仿佛他也接触了乞丐一样。“黛烟,我只是见她可怜,最近又听闻母亲常礼佛,顺手给她添些功德罢了,想来她也是愿意的。”
说罢,黛烟小厮回答道“公子,奴不会说出去的。”
“明白就好。”公子拂了拂袖。
这夜又寒上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