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花的香甜,扰乱了心,晕红了眼。暖融融的阳光落在一小姑娘的身上,她娇俏的鼻尖上已有不少汗珠,她扒在一墙头上,正已一副认真神色瞧着那挑水男子。
那姑娘正是杜栎,她本跟着李云辰偷跑着来到这尊殿,谁知被李云辰轻而易举地发现了,可他把她打晕后,她还是跟来。
如果李云辰是风,那她就是云,他吹向哪儿,她便去哪儿。
本来,李云辰甚至打算把杜栎锁在客栈房间,谁料想,她再一次纠缠他来到尊殿时,碰到了大漠公主元明珠。
元明珠本就看他极其不顺眼,见那杜栎那副欲言又止、恋恋不舍的模样,还有那眼里几乎要溢出的情意,她便知这两人定不是简单的兄妹关系。
只是她未注意到,杜栎瞟向她时,灵眸深处的残暴神色,杜栎心道:那日,便是她拿鞭子欺负哥哥……我,一定要让她不得再欺负哥哥……我要她……
“离儿,离儿,你怎么了?”李云辰看向身旁似是在发呆的杜栎,不由出了声。
即将喷薄而出的恶毒心思在那一瞬间被打断,杜栎眨巴眨巴圆溜溜的眼睛,看向李云辰的眼里尽是不解。李云辰在她耳边轻道:“你是最听哥哥的话的,所以,不要再跟着我了。”
在两人面前的元明珠眼睛里神采一转,她“嘿嘿”一笑,对那李云辰道:“你这妹妹甚是可爱,不如本公主带她在这殿里转转,如何?”
公主这般降低身份,已是给了十足的面子,李云辰这几日在尊殿因二尊主的特意为难,也是多事小心,而这元明珠与那二尊主也是关系亲密,也不知这人会如何欺负杜栎。
可又无法拒绝。
“好啊。”
声音清亮,是杜栎开的口。可她一见李云辰那眼里的不满,顿时如蔫了般,心道:我这又是惹哥哥不高兴了吗?可我真的舍不得哥哥……
元明珠倒是满意她这份爽快,直接拉起她的手就要去所谓的参观,李云辰眼看着杜栎被元明珠众人引走,袖下的手再次攥紧,平复心绪,殊不知,不远隐蔽处,正有人偷瞧这她们三人。
殿内,元明珠抱着一亮色银盘,一腿勾在榻上,跟土匪一样,毫无公主应有的礼仪和贵气,她吞咽下口中的果肉,又“呸”的一下吐出果核。
公主啊……你这形象……
侍女们都低着眉眼,可也能看清自家公主这番无赖模样,心想:这番,二尊主又要训我们了。
“你那什么哥哥,到底是个什么人啊?”回应她的是一片寂静,元明珠挑了挑英眉,只见那杜栎一脸呆然,像是失了魂。
她难耐的“啧”了一声,又道:“喂!本公主问你话呢!”依旧没有回答,元明珠心里有些泄气,心道:还没有人敢如此这般冷落本公主,也就你和你那混蛋哥哥了!
可无论她说什么,杜栎都一副呆呆的样子,只一双眼睛骨碌碌地盯着她,甚至有些吓人。
元明珠不由吞了吞口水,心想:明明是为了打探这兄妹俩的底细,怎自己还……先害怕了起来。灵光一闪,她猛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转而直呼脑袋疼。
服侍的人都心底叹了口气,公主这一想到坏主意就拍脑袋的习惯真是……
“哎,如果我带你去看你哥哥,你是不是就会跟我说话了?”提及哥哥二字,杜栎两眼一亮,目光似是要贴在元明珠身上。
元明珠感受着那火热的目光,有些不习惯但:“那你先陪我聊天,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带你去见你的哥哥。”
这晌,杜栎又没有反应了,就像一个木偶娃娃,端正坐在那里,一侍女打量着,来到元明珠旁道:“这女子要么是中了噬魂咒,要么便是心智缺失,这才不答公主的话。”
“哼!就你聪明?”元明珠直接朝那侍女发了脾气,转头看向那心里只有李云辰的杜栎,带着几分气捏了捏杜栎柔软的脸蛋,留下了几道艳色红痕。
“真是个娇气的小可怜鬼。”
她直接把她一把拉起,就要带她去见那李云辰,还边走边道:“本公主才不是想帮你呢。看你太可怜了,才带你去的!”
即使知道杜栎是不会回应的,她还是忍不住说出这番话。
可就已经远远看到李云辰那硬朗身影时,杜栎却猛地止住了脚步,如同一块松石般定在原地,那元明珠本就牵着她的手,也不由被拉着后退了一步。
“你发什么疯?本公主带你去见你哥哥还不好?”
“哥哥说过,不能跟着他。”
“你!本公主说可以见就是可以见!”元明珠本就是大漠女子,力气就要比长安女子的力气大的多,可那杜栎娇嫩的手已被磨出一片红色,元明珠都觉得自己的手痛的很时,那杜栎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你!”
难道一定要她打这人吗?她很少对女子动手,除非是比武,而面前这女子,她一招下去,怕是要少了半条命,她又没有欺负无武之人的习惯。
杜栎站在原地,不知为何,她嘴巴紧抿着,泪水一颗一颗地往下掉,润湿了脸庞,睫毛沾满湿意,像是风雨里一朵快要败谢的野花。
“你怎么又哭了?”大漠里,女子向来不哭,以刚硬为先,若谁动不动掉眼泪,只会惹来他人嗤笑。
周围侍女都有些不屑地看着这不做声掉着眼泪的杜栎。
元明珠对眼前这个——哭的比她见过的最娇媚的花哭的还柔情的女子,实在是说不出狠话,看着那一点点落下的晶莹,她心里似有什么破土而出。
“我想哥哥。”
“我想娘亲。”“明珠啊,你的母后已经去了,你是大漠的公主,是不能够不坚强的,是不能掉眼泪的。”坚毅的男人身穿宝色长袍,衣上绘满了金色花纹和威武雄鹰,一针一线耗尽心思。
她的父王纵容她的放肆,却不许她掉一滴眼泪。
幼时天黑,无人伴她入睡,黑黝黝的周围,黑暗拥挤着她,她抓紧锦绣华被,纵身下的床如何舒适,她仍觉得不习惯极了。
没有娘亲了呢……
一片冰凉突然触到脸上,她吓得失声,仔细瞧去,模模糊糊可以看出是一个少年。
“我过来陪陪你。”是她的二哥。
他快速的掀开被单,以防被子里的温热散去,顿时,她被少年抱在怀里。她呆愣着,可以清晰听见对方那有些杂乱的心跳,跟娘亲不一样的怀抱。
“今天我听到你和父王的对话了。”“嗯?”
声音有些闷闷的,她被他抱的有些紧,少年的手心里都是汗,她柔软的发顶轻轻蹭着他的下巴,他想着他这新来的妹妹在父王面前那红红的眼眶,那因委屈而皱起的眉头和低下的小脑袋。
目光顿时温柔了起来。
“以后,还有二哥一直陪着你。”
在这政权不断交替的混世,他竟说出了这一番话,哪有真正的陪伴,可这个少年却说出了这番话,他并非不懂权术,又或是……心性仍是单纯,让他说出了这样的话。
可是年岁愈长,他虽是陪着她,但他陪着她的时间却是越来越短,每次的陪伴都像是昙花一现。
她是大漠的公主,她可以被宠的无法无天,可以肆意妄为,自由自在,可是,他是这大漠的新的二尊主,他得与她的大哥共同治理这大漠,得安定边界,得把控住各部落的首领。
他要做的事,太多太多。
还记得她十四岁生辰那日,她跑去找她的二哥,却被侍卫拒之门外。
“公主您不能进去!二尊主还在与各首领大人议事。”“那给我二哥带句话吧。”“公主,恕在下不能从命。”
元明珠可以妄为的事有很多,但唯独与她二哥有关之事,她能做的,少之甚少。
侍卫守卫的重重叠叠,她根本无进殿的机会。公主的生辰,自是全大漠同贺,可她的二哥却只是送来贺礼,自己一个人在主殿内处理着各项事务。
那晚烟火灿灿,大漠的子民们载歌载舞,一切都是如此美好,她却在月光和羌笛声中笑出了眼泪。
“那我有个法子可以让你见你哥哥,你哥哥肯定不会看到你。”脱口而出的话语,元明珠半抱着杜栎,飞身爬上墙头。
杜栎也不敢挣扎,生怕惊动了院里那人,只好乖乖地扒在墙头,那眼里却盛满了欢喜。
看到哥哥呢……真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