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鸟雀鸣鸣,清风依依。
一院内,一男子身着素白色衣衫,他的衣裳已有些褶皱与灰尘,额角带着汗珠,他扛着扁担提着四五桶水,水桶里的水未见波澜,可见其武功不低。
他也不喘气,只是他这副身子的皮肤实在细嫩的很,才提了一个时辰的水,肩膀处的皮肤就已渗出血迹,他的手指也勒出红痕几道。
院里,总管看着那不做声抬水的男子,眼皮抬了抬,手轻划过茶杯碗沿,只听一声清响。
茶杯于红檀木桌上发出的声响。
总管旁的侍从立马会意,对着那抬水男子喝道:“李一!你是怎么抬水的!你身上的汗味都熏着水了!”伴随着这般无理刻薄的话的是一阵娇软的笑声,分明是女子声气,笑意里透着讥讽,以及几分色意。
只见院内一角站着几名浓妆淡抹的女子,精致的妆容上带有几分大漠女子独有的飒然。
李云辰虽一身粗衣,但面容俊秀,一双眼透露着隐藏不住的傲然,气宇不凡,这番好相貌自然惹来一群侍妾的观望。
大漠向来风气开放,这里的女人喜好相貌好的男子,更喜好武功高的男子,这几名侍妾不免抱有春风一度的心思。
总管看都不看那些女人一眼,这些女人在二尊主的宫殿内不过是一群没有用处的物件。
这群女人想干什么,他完全不在意,二尊主更在意不会这些小事,若这些女人对二尊主不利的话,直接处理掉便是了。
李云辰抿了抿唇,他知这一切都是那位二尊主的示意,不知他做了何事,会惹得这位尊主不快,先前也听闻这二尊主喜怒无常,但这些穿小鞋的技俩仿若是侮辱他般,实在是意难平。
他思绪稍微流转之际,只见一道快速的黑影。
唰——
一道长鞭狠狠地落在李云辰的背上,衣衫破绽。他本身上还有伤,现又受鞭刑,伤口直接裂开,血肉模糊。
是一个侍从挥下的鞭子,那侍从面容冰冷,挺直站立着,动作干脆利落,丝毫停顿都没有,鞭子一道又一道地落在李云辰身上。
侍妾们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纵这男子再好看,现被鞭子打的浑身是血,众女子觉得甚少趣味,纷纷散去,而坐在高位的总管依旧淡定地品着茶,大漠的茶向来是珍品。
水桶里的水微不可闻地晃动了一下。
并非李云辰因这一道又一道鞭子而提不稳这谁,而是他在努力平复着气息,将自己的怒火压下去,他向来傲气,即便现一无所有,他依旧如此。
虽说大漠有不成文的规定,武更高者,方为王,但位于武力之上的却是权力,而沙漠之主与二尊主一母同胞,也是大漠中武功最高者,自然万万人臣服。
这鞭子似非要把他打趴下不可,那侍从的手挥舞的力道因长时间的用力也减了不少。
总管这时却开口了。
“没力了?流冰,你来,至于你……”总管阴鸷的眼看向那甩鞭子的侍从,淡淡道:“手没有什么用,那便不要了吧。”
那侍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也不敢求情,他若赖着求情,所受的处罚就不止剁手了。
他的身形微颤着,他本无父无母,好不容易进这尊殿,赚了不少银子来给自己的妹妹好生活,现……他怕是要因这过错,不仅没了手,还要逐出这主殿了,主殿……从来不留无能之辈。
“属下知。”
说罢,那侍从就被几名士兵带走,刑法向来是城内士兵来做,因为士兵上过战场,见过血,行刑也速来狠辣,足以惩人。
但就在这时,李云辰却猛然抓住即将落在身上的长鞭,那唤作流冰的侍卫立马大声道:“大胆!”他就要动手制服李云辰。
李云辰一身白衣早已血迹道道,他苍白的过分的面容终于现出了怒意,他英气的眉紧皱着,一双如月亮眸似有千万道利刃,要戳进人的心底。
而他看向的却是总管。
他一手猛拉长鞭,对那流冰直接一鞭,力道大的直接让流冰翻滚倒地,流冰吐了几口鲜血,他的眼里不是震惊、惶恐,而是如夜晚烟火般明亮的喜悦。
这是……武高者!
总管缓缓起身,流冰算是他的亲信,李云辰这一招算是直接打他脸罢,虽说也和他之前的目的吻合了,但他看着流冰那藏不住的欣喜模样,额头青筋忍不住跳了跳。
这流冰可是个十足的武痴。
李云辰只盯着那总管,也未休息到那流冰的异常神色,他对那总管指着那就要被带走的侍卫道:“他犯什么错了吗?”
总管冷笑轻“呵”道:“你问我?你凭什么问?流寻,继续。”另一唤作流寻的侍从拿过一长鞭就要挥舞,李云辰开口了。
“你知道的,这里没有人打的过我。”“所以……你这是要在尊殿闹事了?”
枝头上的花瓣悄无声息地随着快要凝住的风轻轻滑落,院里几人默然,总管这句话,若答“是,”那李云辰也莫想在这大漠好生生活了。
“不,我只觉得凡事总得有法,如此随意定罪,对尊殿的声誉怕是不好吧。”
自大漠之主登位,世称戒,戒大漠之浊气,虽不说完全清正廉明,但明面上还是不许徇私枉法之事。
总管对这番话觉得可笑,尊殿里的事是能随意传出的?这李一也真是天真到傻了,根本就不需要他出手。他状似无意道:“依你所言,我不得处置这人了?”
护一个素未相识的人……真是不动脑子,明明都自身难保了。
李云辰看着总管似笑非笑的神色,他还未答,数十名青袍侍卫不知从何处现身,李云辰定睛一看,只见似有白色烟雾弥漫——是药粉,他连忙捂住口鼻。
青袍侍卫纷纷起刀挥剑朝李云辰劈去,李云辰如腾蛟般灵活躲避,脚尖轻点,翻身将侍卫的刀剑踹翻。这番,总管的眼里现出几分认真的神色,他对身旁一随从道:“动手吧。”
一声令下,只见数人向院中洒了数千只毒蝎,这是大漠独有的毒蝎——星亡,这种毒蝎表皮就含有剧毒,一旦触及皮肤,皮肤溃烂,剧毒随经脉渗入心脉,纵然李云辰武功盖世,这辈子也得武功尽散,无法如常人般生活了。
而刚刚的药粉,不仅有迷晕的成分,也有引诱星亡靠近的效用。
李云辰瞳孔微缩,他实在想不通,这些人为何要折磨他至死地,是大漠如此?还是他从来就没有看清过这世间?
尊殿外,正门无玄门前,一娇俏少女立于门前,一双如晕然了璀璨星光般的眼里是若有所思,风吹起她额前调皮的发,尽显其不知事。
这是杜栎。
原来哥哥是跑到这儿来了啊。
客栈里,烟和慕瞳正下着棋,烟本要落子的手一顿,引来慕瞳询问:“怎么了?”“没什么,想起一件小事,没事,继续下棋吧。”
烟的嘴角的笑,露出几分无奈,白皙如凝脂的指尖抚落在深黑的棋子上,她一手托腮,长发于肩上随意披散着,慵懒,灵动。
这世间的人真是越来越无趣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