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钟情于我...”黝黑的夜传来男人浑厚的声音,欢愉一个人手握着长剑独自向前走着,那声音还在不断重复着逼近。“你是谁?”欢愉鼓起勇气询问,却无人应答。静谧的四周只剩下了欢愉脚踩雪地的咯吱声,就连那男人的声音也戛然而止。数把锋利的箭夹杂着风声从背后袭来,欢愉急忙踩着树干向上翻越躲避,虽受了轻伤却也并无大碍,顾不上疼痛欢愉只得漫无目的的向前走,握紧手中的剑做好防卫却忽视了背后。男人快速从树上掠下正从欢愉后心位置穿剑而过,被刺伤的欢愉强忍着疼痛想要回头去看,发现背后之人除了看见衣着一身蟒纹外脸怎么也看不清楚,再想仔细看时却猛地惊醒,原来是被梦魇住了...
满怀心事翻来覆去怎也睡不着,索性披上衣衫点上烛台出去走走。行至走廊恍然间见火堆旁人影闪晃。欢愉警觉地厉声问道“谁?”
见那人回头浅笑道
“常小姐,不必惊慌”见到裴衍那张熟悉的脸欢愉才将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下去。走近后才发现裴衍的衣衫还是白日射猎的衣衫。
“裴公子怎还未歇?”“思乡情节作祟,常小姐又是原何未歇?”“被梦魇住睡不着便出来走走”裴衍听闻并未深问,只是抬头看向了岐国的方向。随着裴衍的抬头,下颚有一处翘起了点点的边缘漏出了白皙的皮肤。人皮面具!这人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抱着什么样的目的?一瞬间欢愉心底的疑问炸开了锅。抬手想要去揭开那面具却在中途被一只手轻轻握住。对上欢愉的视线,裴衍话到嘴边突然被噎住,一时竟不知要怎样开口。欢愉怔了一会,回过神来便在身后摸索着可以防身的石头。裴衍关注着欢愉的一举一动,自是明白欢愉此举的意图,忙解释道
“常小姐,你不必忧心受怕,我确实是岐国皇室子弟,之所以会戴着人皮面具示人是因为一些不得已的苦衷。我向你保证,这背后的原因与两国绝无关系,我也不会去破坏两国交好。”
“我如何信你?”短短几句解释对于只相识两天的欢愉来说自是没有什么说服力。裴衍无奈从怀里摸索出一只骨哨递给欢愉“这骨哨是我岐国皇室专有每个皇子的傍身之物。可以调动岐国左支暗卫,现下我便将它压在你这,带我归国之日烦请还我即可,也好安安常小姐的心。”人皮面具是假的,但眼睛却是真的骗不了人,裴衍说话时流露出的真切,落在欢愉眼里。看着欢愉接过骨哨,裴衍释然的笑了下“还情常小姐替裴某保密。”
欢愉点了点头,不曾出声。气氛突然安静下来,裴衍看着欢愉的侧脸浮现起了今日在马车上的一幕幕。宋择与常欢愉想来应是青梅竹马,关系甚佳。那药也应该是宫里配置,只是太子配药定是会有专人试毒试药,为何这么明显的慢性毒会试不出来?还是说是那宋择有意为之?思索半天也想不出原由,罢了,无缘无故对这小丫头的事这么上心做什么。
“裴公子温和的性子跟我一位故人倒是很像。”听见欢愉出声,裴衍才注意到欢愉的眼角不知何时有了泪。温和吗?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单纯的姑娘若是知晓了他在岐国争权夺位的所作所为是否还能说一句性子温和。
“愿闻其详。”“是我的双生兄长...太久远了我都有点记不清了,只隐约记得他自小身子就弱,未过七岁生辰便去了。后来听府里的丫鬟闲拉家常才知道他是被人下慢毒毒害的...”
一席话未说完欢愉便禁了声,忽然想起自己与兄长生在将军府都沦为了政治的牺牲品。更何况生于皇家的裴衍,为了那天下第一把交椅手足情尚不知还能不能维系,这些话真是平白给人添堵。
“宫人说我的母亲本有意中人的,父皇喝醉了酒强行宠幸与她。母亲无法只得入宫。生我时母亲却血崩而亡,怜我年幼丧母太后养了我,因与母妃面貌极其相似,父皇常因我忆起母亲所以不甚喜我,连带着宫里的兄弟姐妹也不太瞧得上我。几次三番羞辱与我,每每都是太后出手相救,相比之下你可比我幸福太多...”心性早已被宫里的明争暗斗磨平,此时再忆起那段不愉快的童年倒也没有了那许多的伤心苦楚,说出来就好像是别人的故事。
裴衍重新审视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犹豫半响还是打算将白日之事给她提个醒
“常小姐白日喝的那药,是每日都在喝?”
“不是的,若无特殊情况都会约莫月余喝一次。今日大雪宋择可能恐我感染风寒才会提前备下的。”欢愉虽不知裴衍为何突然问起那药,却也是如实回答。
“太子对你倒是极好。只是今日我问那药的气味便知药性甚强。日后可以适当缩减用药或重新配置补药。还有...无事了忽然就忘了要交代些什么,待回头想起来再告知于你。”那药气味如此明显,连他半吊子的水平都闻得出来更何况宫里的太医,想来应是受人指使隐而不报罢了。如此一来那宋择也是极有可能脱不了干系的。裴衍本想提醒欢愉小心宋择,忽的想起他二人自幼相识,而自己不过刚来两日,话说出来难保不会被欢愉误会挑拨离间。自己这是怎么了,做事从来都是三思后行,不相干的事皆不插手的,今日倒是有些过了。
“多谢裴衍哥提醒了。”欢愉报以一笑“方才还说你像我的兄长,我便自作主张唤一声哥哥了,总是裴公子裴公子的唤着显得略生分些许。”“也好,那我便唤常小姐一声愉妹妹了。”欢愉俏皮的冲他拱拱手。
火堆不知灭了多久,天空又开始翩翩然的下雪花。寒气侵体,欢愉只得告辞
“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歇息了。裴衍哥哥也快些休息吧。”裴衍摆摆手示意欢愉。
望着欢愉远去的背影,裴衍心里蔓延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似是欣赏。岐国虽盛出美人儿却大多恬静温婉,多了几分女儿家的扭捏之态,像欢愉这般巾帼,精于骑射的女儿家委实不多,至少在岐国京城宣京是没有的。
裴衍楞坐了会,见欢愉寝卧烛台熄灭才从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扯去,露出原本的样貌。
原本白皙的脸庞因面具贴的紧的缘故稍稍泛了红,白日里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也被那面具遮挡的失去风华。揉搓了许久,复又从怀中掏出了药膏重新带好了人皮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