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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道历人神(中)

诸葛丰回到自己的房间,这一路上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但多少还有那么一丝丝的轻松。不过老头生气似乎不是因为自己的来历,而是自己对自己来历的态度。

这就是所谓的——父爱如山……体滑坡吧。如实安慰这自己,直到肚子咕咕叫了几声,诸葛丰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呢。

贪睡不比闭关,谁会惯着自己啊,就是某些师兄弟有心送来,八成也会被师叔伯们拦下吧。不过没大事,食堂离得不远,自己“光明正大”去偷吃一些,想来也不会有人跟自己计较。

没法子,零食他以前也会收藏一些,可是禁足令一下来,他就立刻谨言慎行了,生怕在一些小地方做的不到位,平白惹到太师爷,被一顿收拾。

抛开烦心事,诸葛丰来到食堂,不大,设施也很一般。

至于吃的,咸菜,馒头,花卷,酱豆腐……能吃的也就这些了,只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有些凉,不得已只好用微波炉热一下。

诸葛丰看着嗡嗡作响的微波炉,又咀嚼了几下嘴里的凉馒头,庆幸这一口咬的不算大。

突然,背后不远处有人轻声道:“饿了?”

“哎呦我滴妈呀……”诸葛丰承认自己被吓了一跳,他到不担心是坏人,龙门太师爷可还在观里呢,他只是觉得偷吃这种行径还是少被别人发现为好,所以下意识一直在暗示自己——这屋里就自己一人,不怕,赶紧吃完赶紧走。

诸葛丰激灵一下转身,才发现是青莲子,委屈道:“青莲师爷?!您……不是走了吗?”

“走?我去哪啊?”老头语气不善。

诸葛丰心下直接给了自己一巴掌,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头肯定是太师爷叫回来看家护院的,不过这也怪自己,他本来是想问对方是不是也饿了,但是直觉不妥,才急忙改口的,只是没成想还不如不改呢。

“嘿嘿……”不敢接话,只能报以傻笑了。

“哼。”青莲子也没说别的,只是看了看微波炉,便转身离开了。

“呼……真是自己吓自己。”

食堂是不敢待了,取了馒头,拨了咸菜便一溜烟地躲回了自己的小屋。

一切都吃完了,按理说就该睡觉了,可是才醒不久的他根本就不困。

干点啥呢?

要不……点下三昧火看看,没这东西傍身他总觉得缺点什么,之前那把火不是自己的,所以点了就一直没敢熄灭,至于现在……诸葛丰自忖他应该算是完全掌握自己了。

毕竟不仅形神俱妙,更是达到了得道境。

——卡到!你用词严谨点。

—滚!!

说干就干。

诸葛丰立刻盘膝床头,静心片刻,自觉还不错了,便开始点火。导炁路线很简单,引上丹之神下沉,调下丹之精上升,二者同时汇于中丹并聚其内之炁,三者混而为一,瞬间发生质变,轰地一声,一团炽亮银焰腾起,并迅速具现,蔓延至体表,看趋势竟有爆燃的迹象。

诸葛丰急忙稳住火势,睁开双眼,看了看自己,又将银焰聚拢到手心,仔细观察了一下,跟先前并无不同,直觉是一样的,只是这次的火更随心了。

可随用随点。

看着银焰蒸腾,暗忖不晓得焰读技能还在不在。

四下一踅摸,也就身上一本【符箓杂典】可以试一试。

看着银焰卷起【符箓杂典】,片刻后兀自一跳,再缓缓将其收回掌心,至于下一步自然应该引火入内景了,否则熄灭了肯定不靠谱。

一指点出风后局,然没等四盘归正,就又解了风后,沉思了一瞬,直接祭起观光术,遁入自己的内景。

黄昏内景中,盘坐的诸葛丰保持着单掌虚托银焰的姿势,只是还没等他进一步动作,那三昧火就自行腾空,蔓延舒卷,银钩铁画间,化作八十五道先天符箓,一百二十六道后天符箓,齐齐环聚在诸葛丰身周。

“我ccccc……啊呸呸呸呸呸……这,这……福生无量啊,貌似走大运了啊。”诸葛丰此刻七分惊三分喜,因为他有预感,通天箓在他手里将会绽放怎样的光彩,直接跳过流神绘符法,达到了他从不敢奢求的化境——存神铸符法。

半晌之后,元灵契合回肉身,压抑着激动的诸葛丰都有了一丝丝颤抖,探指虚空,这一刻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心念一动,一张完全由符箓流光勾勒而成的神行符便魔术般出现在指尖寸许处。

成功了,居然成功了。

诸葛丰生怕这是做梦,直接跳下床头,抬手凌空一划,然后十一枚由流光勾勒的符箓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他手指划过的地方。

“这……成了!真成了?!”看着这一串符箓,有神行符、雷符、火符、剑符、甲符、隐身咒符、捆仙符、五雷符、运土术符、搬山咒符、封经符,他顿时来了兴致,双手又是数划,直到他完全被流光符箓包裹,才确信自己真的走大运了。

只要让他熟悉上一年半载,充分了解了每种符箓的威力,他自信陆老爷子可以靠边站了。

——呃,正面硬刚估计还差点,老爷子炼体虽然没有自己纯粹,但是载量绝对远超自己,更何况还有千锤百炼后的海量战斗经验,所以……铁定刚不过。——

挥手散尽流光符箓,小屋里重归正常,诸葛丰平复下心情,又把二师兄送他的符箓册子过一遍火,剔除重复的,也增加了一百二十四道新符。

最后不禁念起,看来有必要回一趟永乐宫了(经阁角落里貌似有好几摞记录着符箓的书),甚至去一趟上清派,拜访拜访老前辈了。

龙虎山他是不敢去的,怕老天师把他捎上。

诸葛丰平复下心情,探指点出一枚五雷符,货真价实的五雷正法符。然后,开始呵呵呵地傻笑……

又是半晌,平复下心情,指端原地再点,又是一枚五雷符,两张流光符箓一模一样间隔不过3毫米,如同复印描摹的一般,此法正是【通天箓】中记载的高级运符技巧——摹书之法。

不过可惜,五雷符诸葛丰也就能摹书三重而已,差了陆老爷一重,倒是剑符比较给力,他能摹书五重。

哎,等一下,陆老爷摹的是雷符,不是五雷符。

算了,以后再研究吧。

可能一个是震宫雷术,一个是五炁正法。

此外还有临书之法,相较于在极近空间位置铸符数重,要容易很多,他是在相邻空间位置临描(类似复制粘贴)同一张符箓。诸葛丰现在一划手指,能临书六道五雷符,扇面排开,老有气势了。

当然了,与陆老爷临书十二道玄科禁祝咒符跟老天师显摆一比,还差点。

对了,还有合书之法,这个比较难,要在同一空间位置铸数种不同功能的符,比较考究经验,诸葛丰只实验了像鬼游录运封经符这样几种不危险的组合,至于试想中的雷剑符、火剑符……因动静太大只能以后再试了,否则万一没控制住,打出了,他这小屋非毁了不可。

再次平复下心情,窗外竟已是东方泛白,无奈只得起身洗漱,开始新一天的功课。

至于【通天箓】中的最后两法,即:天目虚号与心存意想……得向高人请教一下才行,这似乎已经脱离了书写绘画的范畴了。

离了青瓦小院,来在经堂外。

“兴丰师兄早。”身后跑出一道童,礼貌问好。

“早,兴林师弟。”诸葛丰点头回应,然没走几步,迎面又走来一青年,诸葛丰也礼貌道:“早,兴楠师兄。”

“哦,兴丰啊,早课结束去青云师爷那里一趟,师爷说有事找你……”

“好。”点头应下,二人一同进了经堂,寻空位做好,堂内主座是自己兴杨师兄,离他最近,也来的最早的依旧是兴明。

众人无言,直到早课结束。诸葛丰从经堂离开,没有奔食堂,而是直接来在青云道人这里。

一进门,居然还有其他人,诸葛丰不敢怠慢,躬礼问安:“龙门太师爷,青云师爷,青莲师爷……”

“早啊。”青云道人点点头,又随意道:“昨晚睡得好吗?”

“呵呵……”诸葛丰就算没看到,但也能猜的到,急忙道:“没睡。因为……”

——因为贪练“奇技淫巧”啦&

—滚!

“……因为练了练【通天箓】。”诸葛丰如实道,这个骗不了人,也没必要骗。

“哦。那学的如何了?”青云道人慢条斯理道。

“嗯……凑活吧,不过今日早课诵了三遍《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小有感触……”

“行了,别跟这机灵鬼儿兜圈子了。”青莲子第一个看不下去,截话问道:“你【通天箓】练成了?”

果然昨晚的事被师爷发现了,不,不止这个,龙门子吼自己的时候就没背人。

“成了!”

“……”青莲子没接话,而是看了看龙门子,见后者不似要讲话,点点头,放下手里的念珠串,道:“好,咱爷儿俩练练……”

说着便要从蒲团上起身,但立刻被青云道人制止:“哎哎……这哪有地方,你想拆家啊。”

“嗯,青云说得对。”龙门子也适时出言阻止,然又道:“兴丰练俩手就行了。”

然后诸葛丰点头,也不磨叽,后退几步,把房门关严了,伸手点出一枚剑符,讲解道:“剑气符,咱们门里就有记载,陆老爷给我的符箓杂典里也有记载,可形成一道剑气刺击,威力还没试过。”诸葛丰缓缓说着,但是见老三位眼神渐渐不善,急忙讲重点道:“这是练成通天箓得到的能力,存神铸符法,弹指成符。”

屋里气氛缓和了许多。

“不用向老陆那样比比划划的吗?”龙门子率先提出质疑。

看着自家太师爷说话的同时还抬手比划了几下,就是像极了帕金森患者,不禁暗忖老爷子这是吃过通天箓的亏啊。

微笑道:“不用,弟子已形神俱妙可虚空铸符,至于您讲的流神绘符法……说来惭愧,这个我练了好几天,反倒是没练好。”

诸葛丰说着还施展了一下流神绘符法,只是不出意外地又失败了。

“好几天……”青云道人有些哭笑不得。

“呵呵,好几天……这个真该让‘一生无暇’也来听听,说不定他能哭出鼻涕泡来……”龙门子有些阴阳怪气。

“咳,师伯。”青云道人轻咳了一下。

“呃,弟子绝无炫耀之心。”诸葛丰急忙表态。

三老各自点头,而龙门子又道:“好,那符篆你学会几个了?”

“呃……都学会了。”诸葛丰略微一犹豫,也就爱咋咋地了,反正金手指也不差这一个,说完更不迟疑,直接单手轻抬,凌空虚划——注意是“划”,而不是“画”——脚下信步间,就在这间小屋里铸画了四十多道符箓,然后又看了看三老凝重、震撼但不惊诧的神情,暗道一声果然,果然昨晚的事都知道了,不过也对,自己可是重点保护对象。

随意换了只手,又在房间另一侧铸画了三十来道,然后这屋里就飘满了流光符箓,见没地方了,诸葛丰又墩身划了两排,对龙门子道:“太师爷,画不下了……”

蹭蹭蹭,三老闻言这才起身,没看诸葛丰,直接来在蓝光投影一般的符箓墙前,惊奇地看看这个,瞅瞅那个。

“这是捆仙符,又称困仙符……”

“这是五雷正法符,去年在东岳庙……”

“这是部营隐身咒符,上清派的……”

“这是神火符……”

……

……

……

“这是……师兄?”青莲子喊住身旁青云道人,而青云道人侧头看了看,似乎也不认识,但也不漏尴尬,喊道:“……兴丰,来说说,这是什么符。”

“呃……”诸葛丰凑过来仔细看了看,发现自己也不认识,默默从后腰摸出符箓杂典,开始查阅,半分钟后,肯定道:“哦,是一种远遁……类似……逃跑用的符,叫【白鹤紫芝遁形符】,能让人变鹤或者变草,呃,这么看不是逃跑用的,是变身……加逃跑用的……主要还是变身,遁形吗……”

诸葛丰翻着书册,现学现卖。

“……”一老。

“……”二老。

“……”三老。

“……???”诸葛丰。

“那这个呢?”不远处的龙门子挑眉的同时,伸手一指某道符箓,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诸葛丰急忙跑过去,解释道:“太师爷啊,这符是我画的不假,但我不是都认识,您指的这个……这个……”

两分钟后,诸葛丰收起符箓杂典,掏出他二师兄给他的那本,翻了五十来页,又仔细对照了一下,犹豫道:“这书上说这符叫【相思符】,三位……天地良心啊,这书是二师兄给我的,我……我要是说我不知道这叫相思符,您……三位信吗?”

诸葛丰有点尴尬,看了看围过来的三老,又仔细对比了两枚符箓,没错,还真叫相思符,不过——相思符旁边那一页里记录的符叫——【春心符】。

春心符!这么不正经的符??

似乎想到了啥,赶紧抬头看看流光相思符旁边的那道,正是……没等自己大脑反应过来,诸葛丰就挥手把那道符给散了。然后——就听青云道人阴阳怪气道:“春心符,会使受符者春心萌发,情难自已……”

“……”诸葛丰大汗。

立刻后退一步,郑重道:“我发誓,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书是二师兄给我的,我还没来得及看呢。”

“你说我们信吗?”青莲子撇嘴反问。

“不信。”诸葛丰底气十足,十分笃定。

而一旁的龙门子突然插言道:“我信!不过这就牵扯到另一个问题,就是你没看这符,却可以画出这符,你想好怎么解释了吗?”

“赫赫,事关我的生活作风问题,我实话说了吧,不过你们得给我保密。”

见三人点头,诸葛丰交代了九成事实,也就是丹火焰读之法。

三老听罢,久久无言。

唯有青莲子略显蹒跚,坐回蒲团道:“师伯?这……就是您安排【通天箓】的初衷吗?”

“不——是。”龙门子嘴里也是发苦。

——当然不是了!起初只是想把孩子夺到身边培养,光耀一下门楣,顺便为结交老天师铺铺路,可…但…哪成想还没攀附上呢,孩子就渡劫了,不仅给了那老帮菜一惊,更是引下七色天魂给了我一惊,再加上昨晚……和今早这事,这…这…这任谁也始料不及啊,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也不如师兄算,诶~~~——

“那……”

“哎!人算不如天算啊!”老头在心底抹了把眼泪,这是委屈的,诸事涌上心头,这让龙门子有一点罩不住的错觉。

龙门子看看两位师侄,默念了几遍“儿孙自有儿孙福”,显然在努力让自己想开一些。

“小插曲略过吧。”青云道人此刻心态最好,他资质不是绝佳,早就放弃踏入炼虚境了。拉了拉话题的同时,又看向诸葛丰,道:“坐吧,咱们聊点别的。”

“别的?”某人诧异。

“对,坐吧……师叔也坐吧。”青莲子也招招手,又补充道:“把符箓都散了吧。”

诸葛丰应声,散尽流光符箓,然刚坐下就听青云师爷说道:“听师伯讲你认为自己是穿越者?”

“啊……?!”诸葛丰闻言一惊,差点又站起来,然还是稳住了……顺嘴应和道:“啊。”

“这和梦见者有区别吗?”青云道人循序善诱着。

“区别啊……”诸葛丰看了看龙门子,见老头在垂目养神,只得不老自信地回答道:“……观察角度不同吧?”

“哦……”青云道人闻言点头,然又道:“那你是站在哪个角度呢?”

“我……”诸葛丰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看看老头,又看看自家太师爷,最后又看看青莲子。下意识丈量了一下几人间的距离,吞了口苦瓜汁,愣是没敢回答这个问题。

“哦……我知道了。”青云道人微笑点头。

“……”诸葛丰苦笑无言,但心底感觉自己像极了买完双拐的范伟老师,正在回头“感激”那一句“谢谢啊~~~”

青云道人见状微笑,也不挪揄,直言道:“兴丰啊,可知何为‘心斋物化’?”

心斋物化?

一个偏正短语。

“心斋”一词出自《庄子·人间世》,寓文曰:颜回向孔子请教游说专横独断的卫国国君的方法,孔子叫他先做到“心斋”,并指出这不是祭祀之斋,而是精神上的斋戒。回曰:“敢问心斋。”仲尼曰:“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

“物化”一词则出自《庄子·齐物论》,文曰:“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这两个词,通读老庄的诸葛丰自然都知道,但是联合成一个短语,却是第一次听人说起,还是青云师爷在这种场合,以提问的方式问自己,他不由得联想到了昨晚的事。

稍一犹豫,便谦恭道:“唯道集虚,虚即心斋,也是上清三斋(供、食、心)之一,是讲清心戒嗜,除秽去思,然后才能专道,乐道,合道。而物化……庄子认为,生死醒梦,在根本上是完全一致的,都是由“道”变化出来的不同表象,所以没有必要去区分追究,对那些差别、对立要任之自然、随物变化,这就是物化。至于“心斋物化”……您是想说,不论前世今生、此我彼我都是我,都是道,只要我做好当下的自己,专我,乐我,认同我,便为大道……理?”

——好险!差点妄谈大道。——

“嗯,呵呵呵……不愧上根利器,神仙之材,大道简言啊。”青云道人满意点头,重重夸了诸葛丰一句,然后看向龙门子。

用表情在脸上写道:孩子不是挺明白的吗?您老半夜敲我房门,确定是孩子入魔了吗?

而后者却在低头沉思,没看见。

反倒是一旁的青莲子开口道:“不错,我道,名曰全真道,所谓全真者,纯真不假也。然何为真假?初心为真,变幻为假;始意为真,计较为假。至情为真,乖戾为假。故修真之道,必以意始,意诚则心诚,心诚则情诚,这诚便是真。修真者,当修去心外之心,意外之意,情外之情,举念发言时,提起天良,放下人心,方为真心真意真情。一毫不假,则是真道。真道遍行,即为全真。小子,你即信入我全真道,就当知这真假虽一念,却是生死之大别!所以——别净捡我们爱听的说。”

“是,弟子会努力修行,建言践行的。”诸葛丰点头。只是心底有个杂音嘀咕了一句:这老头要是不说最后一句,我还以为他打广告呢,齁3~~~~

诸葛丰不动声色,而这时龙门子也抬头正色道:“嗯,懂就好,兴丰啊,丹功一日不可懈,可别一听就懂,一看就会,但是一做就废啊。”

“是~,弟子谨记。”诸葛丰点头,同时心道:果然还是大白话听着舒服。

“嗯,好了。”龙门子见诸葛丰退了魔障,不再多说什么,他是怕矫枉过正。但也宽心了许多,言他道:“东北之行,你考虑的如何了?”

“考虑?”诸葛丰一愣,忙道:“哦,您是说计划吧?只在地图上看了看大概位置,我寻思着做火车去,再辗转几下就能到。至于到了之后……的事,弟子还没想过,毕竟仙家与道宗——并不亲。”

“哼哼,何止是不亲啊,别人不说,就光我手上就超渡了不下三十位,至于你师爷,那犊子更狠,我都不及他一零头……”青莲子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撇嘴道。

“你……”一旁的龙门子闻言立刻瞪住青莲子,然后明显换了一口气,说道:“……你有能耐当他面说,当着小孩子编排人,羞不羞!”

“哼!……”青莲子被怼的一翻眼皮,没再继续讲,只是嘴角撇的更大了,摆明一副不屑与“粗鲁武夫”动手的清高姿态。

诸葛丰见势不敢做声,只是暗自惊诧。

因为师父凌虚道人跟他讲过这位亲师爷——冲元子,闭关于东北福寿宫,做了六十余年的主持,不仅丹功道法惊才绝艳,剑器符数更是无一不通。老人家十二岁出家,二十二岁出师,三十二岁开始炼虚,七十二岁炼虚境圆满,乃是差半步悟道,差一步登仙的大能。时至今天也只三次入关,分别收下了大弟子凌虚、二弟子凌灵,三弟子凌空(已故),四弟子凌静。老人家之所以远遁东北,一心为了炼虚合道,作为龙门派最有希望踏入合道境的七人(不包括诸葛丰)之一,这位一直都是诸葛丰仰视的存在,包括如今。

只是——这么一位当世神仙……居然被鄙视了!

有心想追问几句,探个究竟,可是三老谁也没给他这机会,龙门子瞪住青莲子后,青云道人就立刻接话道:“不用惊讶,都是些初得识神的小精怪,至于最强的那位也就有个人仙的修为,还没人仙的实力……”

“什么叫‘也就有个’?”见有人第一时间拆台,青莲子不服道:“那帮‘没脸子’除了她,可是还有……”

“好好好,你厉害,你厉害……你最厉害!”青云道人哄小孩一般止住话题。

“……”诸葛丰见状想乐,可又不敢。低头忍笑之际,就听龙门子讲道:“没错,你说的没错,可不亲归不亲,但仙家恩怨分明。而且缔了盟之后,这些谱系内的仙家们也在修功德,不像你想的那样,人妖不两立。”

“缔盟?哦……五仙盟!”。

“不,是七仙盟,四门七仙,除了坊间常说的狐、黄、白、柳四仙之外,还有老鼠、清风和烟魂,至于为什么添了后三位,我也不太清楚,只听说鼠仙有一项十分逆天的能力——能蒙蔽天机,逆天改命,呵呵(嗤笑声),至于清风鬼主……哦,清风是指男鬼,烟魂是指女鬼,都是弃恶修善的孤魂野鬼……总地讲吧,这七仙盟与道宗是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他们不害人……说到害人啊,得插一句,就是从前,大概唐以前吧,任何精灵出来统统都会被“除魔卫道”了,但是胡黄二族机灵啊,两次出手,帮助当时的朝廷行事,事后均受到了皇家封赏,准许立下传承……不看僧面看佛面,咱们也没办法,便和他们达成了一种默契,只要不害人就随他去了。后来的几仙有样学样,人间讨不到皇封就宣称自己在南斗北斗,甚至酆都地藏那里受了封职,也悄悄在世间传道布施,积德行善,以赚取功德香火,数百年来有好有坏,又搭着有胡黄二族的管理帮衬,咱们道佛几宗也就由他去了,毕竟存在就是天道,也不好太过忤逆。这次你去东北,接到小狐狸就回来,别惹事!但是……若有精怪、精灵、甚至仙家惹了你——除了胡黄常蟒四门——皆可杀!嘿嘿(喋笑声)……打不过就跑,福寿宫、太清宫都行,总之别往北跑,别去小兴安岭以北,你就不会有生命危险,记住了吗?”

“记住了!”诸葛丰点头。

“哎,你没懂啊。”青莲子见诸葛丰呆然点头,则是连连摇头,截话道:“掌教所说的皆可杀,是只要你看到有妖怪害人,就得杀,就得除魔卫道。”

“是这样吗?”诸葛丰微疑。

“是。”龙门子点了头,又补充道:“但具体看你心情,你要过意的去,看它可怜,也可以警告几句,放他一马,但是你不要忌讳,忌惮,甚至害怕他们。因为见同族被害,咱们都有恻隐之心,同情之意,这万不可成为你的遗憾,甚至心结。再者一些精怪野仙很……很……很奇特,他们没有恻隐之心,见同族被杀不会同情怜悯,只会害怕你,恭敬你。”

“是的,你听说过‘兔死狐悲’,却可曾听说过‘狐死兔悲’?”青云道人微笑解释。

“弟子理解了。”诸葛丰点头,暗自记下:看心情是吧?那就行!然又不禁佩服道:“这七大仙家挺能折腾啊,从唐朝就开始布局了,这得一千多……好多年吧。”

“哎,你以为呢,生存,尤其一个智慧物种的延续,何其难也!”青云道人也是颇有感慨。

而青莲子也接话道:“一千年算什么?自盘古开天后,女娲造人起,咱们人类从万灵之一成长到万灵之长,你以为很容易,那足足用了200万年(待考),杀与被杀,吃与被吃,占领与被占领……和那时相比,他们走大运了。”

“万灵之长?万灵之长!是啊,我怎么没想过这个问题,既然能有万灵之长,那肯定得先有万灵……才能有‘长’啊。师爷,万灵都有啥?是山海经里记载的那些奇人异兽吗?”

“不止那些。”见诸葛丰起了好奇心,龙门子主动接话道:“兴丰我且问你,何为大学之道?”

“啊?哦!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诸葛丰如实背了段《道德经》。

“嗯,没错,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既然聊到这了,就跟你说说人族史,算是一次思想教育课吧,免得你被狐族迷了魂儿……这里的先后是指时间上的先后,也就是历史。”龙门子点完题,又考问道:“你知道《朝代歌》吗?”

“知道。”诸葛丰点头,然后简言道:“夏商与西周,东周分两段。春秋和战国,一统秦两汉。

三分魏蜀吴,两晋前后延。

南北朝并立,隋唐五代传。

宋元明清后,皇朝至此完。”

“嗯,不错,那之前的历史呢?”

“之前!哦哦哦……我再给您背一个,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诸葛丰刚说了两句,一旁的青莲子就插话道:“……五霸七雄闹春秋,顷刻兴亡过手——哼,你以后少去德云社听见没有!”

“您……太坏啦,弟子要背的不是这个。”诸葛丰委屈道。

“别打岔,听我说。”龙门子看了看笑的打晃的青云道人,抬手一挥青莲子,严肃道:“我是问三皇五帝之前的历史,你再背段顺口溜给我听听。”

“那……没有,这哪有啊,反正盘古开天是个头,之前是混沌,之后……之后女娲造人,然后共工怒触不周山,再然后……然后就是炎帝黄帝了吧?”诸葛丰看看龙门子,又看看两位师爷,末了补充了一句:“啊,还有后羿射日。”

“哼,你这说的都是神话故事,我问的是历史,不是一个个的故事。”

“没历史啊,根本无可考证,而且就算是神话故事,这也是众说纷纭,没个准确定论,更遑论历史了。”

“有!”龙门子斩钉截铁道,“神话历史也有朝代可考,他分四个朝代,或者说是四个纪元……

首先是混沌纪,至高神是太一,太一是位人格化的神,本身是天地未分前的混沌之炁,是宇宙万物的本源、本体。就是咱们所谓的“道”,《吕氏春秋·大乐篇》有云:“道者,至精也,不可为形,不可为名,强为之名,谓之太一”。

本纪元自盘古开天之前的混沌时期,到女娲补天成功的那一刻,这个时期天地不稳,规则不全,神、灵、人、虫混居一界。

接着是洪荒纪,至高神是帝俊,三皇之一的黄帝的曾孙,一位神人。洪荒纪的时间是女娲补天之后,到帝俊下令“绝地天通”为止。这个时期,神、灵、人、虫、兽、鬼、魃等等各方力量都在挣扎求生,当然了主要是先天神祗们在进行博弈,也就是那些神,最后几方相互妥协,开始建立天庭,整理秩序。此后,神、人分局两界,未经批准,不得随意往返天、人两界。

而咱们人类也是这个时期才站到万灵之长得位置,因为神和神人(包括神兽)们大多都离开了这一界。

然后是天元纪,至高神是昊天上帝,祂是苍天的化身,也就是世人口中的老天爷,时间是“绝地天通”之后,到明代初期。这个时期是天庭的成熟期,各个教派开始在天庭内部博弈,不再大范围干扰下界,只留下道统教化世人,这个时期天、人两界尚有官方往来。

最后是末法纪,至高神是玉皇大帝,祂本质上是一个人,修炼有成才成仙,成仙之后受封玉帝,时间是明朝初期至今,宰相刘伯温,斩断天下龙脉,从此天人隔绝,神迹不显。”

龙门子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这……!!!”诸葛丰都不敢相信了,因为在他看来,这个世界所谓的神、神祇应该都是被世人人格化的自然力量,又或者是把部落、部族首领推崇到齐天圣贤的恭维之词,最不济也是众生信仰之力反作用现实物理世界的“科学神”,真没想到——老头居然是个宗教feng……科学家。吞了下口水,艰难道:“您老要这么说……的话……我还真没办法反驳您,”

“那然后呢?”老头平静审视道。

“然后!……然后就因为我不了解这些,也只能暂时接受您的观点了,不过等我饱读诗书,学富五车了之后,我肯定会找您继续讨论这些的。”

“哈哈哈哈哈,好,好。就是这个意思……”龙门子大笑,看看左右,又赞叹道:“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这才是求学该有的态度,寻物之本末,求事之终始,不迷信权威,不妥协我这个‘资深专家’,哈哈哈哈……比你强。”

“哎!您老这一捧一踩的可不行啊。”青莲子面目微红,然后又愤然道;“我管他那个去了,我管他神仙老虎狗的,我这辈子最高也就到这儿了,上边的事我管不着,也管不了,我就管人间这点事,谁都有生存的权利,不假!但是——欺负人,不行!!”

青莲子说话的同时,如同换了一个人,好似屠刀离鞘,但也只露了三寸锋芒就重回淡泊自然,然后看看诸葛丰,又颓废了几分,悻悻道:“你可得好好学啊,师爷我算是入了歧途,登仙无望了,你可不兴放弃啊。”

“……”诸葛丰僵笑一下,表示无言以对,只得转移话题道:“您老刚说‘上边’,是指天庭吗?真有这地方?”

“当然有了。”青莲子笃定,然又道:“不过我是没去过,但是我可以带你去地府逛一逛,去不去?”

“……我……”诸葛丰内心震惊,但还是谨慎道:“……还回得来吗?”

“废话!”青莲子有些气结,瞪眼道:“回不来那还叫‘走阴’吗?那叫‘报道去了’!”

“赫赫,赫赫……”

见诸葛丰笑的有些假,龙门子开解道:“安全的紧,只因你小子非我道门中人,又身临仙途大道,也就不想让你涉猎这些个邪旁歧左。要知道……在天人隔绝以前,以你阳神大成的修为,是可以登天梯,入天界的,据说在绝地天通之前,更是随便找一处洞天就能进入天界,只是路不太好走,不过现在是不行了,不成天仙,不受天书,就进不了天界。不过地府很好去,你穿过中阴界再溜达溜达就到了,只是你还没有品阶手续,入不了那酆都城罢了。”

——……!!!——

“进也能进,正门不行,走左右侧门……就是有点……非君子行径了。”青莲子“鼓励”道。

“我哪也不去,人间就挺好。”诸葛丰摸了摸后脖颈子,神情坚毅道。

又聊了几句,三老狠狠刷了下他的三观——像什么后半夜找个坟地或者没人的小树林,跟鬼玩玩捉迷藏就能途经鬼湾,中阴界走到到酆都之类的,还有看见鬼……除了鬼仙不管什么鬼,照实了抽,一准能打死之类的题外话。

几人就又聊回了东北的仙家。本质讲,有道行的精灵才配称为仙家,没道行的只能称作精怪,行事全靠本能,一些外五行的多在此列,精怪修行的方式正统来说是吸收日月星辰三光正炁,但是近些年三光正炁难采,所以大部分的精怪都是出马(没脸子)附体,吸食人类的精元神气。

像这种不签天地契约,不爱惜出马弟子身体的精怪,见之可杀!并提醒诸葛丰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和实力,见到一般的精灵,不要面称“仙家”,因为这是个背称,要称“精灵”,或敬称“前辈”,否则对方会觉得被嘲笑了。称“精灵”是称种族,称“前辈”是认同对方的修行,各有侧重。

总之这一趟东北之行,不算是龙潭虎穴,但是龙门子也明言给诸葛丰起过一卦,吉、吝、厉、悔、咎、凶六个等级,他这趟是悔中的“有悔”,甚至是“悔中悔”。

“我qu……真的?”诸葛丰看向龙门子,他可是数术世家出身,当然明白老头这话的意思,“有悔”是指此行有困厄;而“悔中悔”是指困厄之事会接踵而来,不由得愁道:“福生无量天尊……呐,太师爷!”

“哼,怕啥?只是困厄,又不是灾患(咎),或者凶险(凶)……”龙门子瞪眼鼓励着。

“弟子明白,弟子会好好准备的,对了,我能找冲冥师爷学几道符箓吗?与斩妖诛鬼相关的?”诸葛丰提前打着招呼。

可是龙门子却突然陷入了沉思,眼珠上翻之际给人一种睿智无比……啊不,是要坑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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