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伯，等很久了吧，快先进来。”
“刚来，刚来。”
张大牛迎上前，打开食肆的门，把背上的背篓先放到桌子上，从里面拿出一个罐子。
罐子里是张大牛自己给自己准备的菊花枣干茶，菊花是元宝出去玩摘了很多回来，玩完了就丢到一边不要了。
张大牛把这些野菊花里开全的和半开不开的分出来，晒干了，和枣干一起泡茶喝，这茶自带一点甜味，还能明目下火。
严林把骡车上的背篓、筐子搬进食肆里，又准备转身去搬，被张大牛拦住。
张大牛从自己的罐子里给严伯倒了杯茶，让严伯坐下，自己去车上搬东西。
严伯每次来就给帮忙从市场上买猪肉、猪骨这些，今天到的东西是之前定好的二十斤猪肉，还有猪骨、猪内脏等。
还有从二庆叔店里买的干蘑菇、红枣、熏鱼、熏肉、腊鱼等，这些虽然自家都能产，但分量完全不够，需要买很多。
张大牛给严伯付了钱，再给骡子包了捆草料，就把严伯送走，开始烧火准备今天的早食。
今天早食，张大牛准备做青菜肉粥和包子。
先把米和水放到罐里煮，肉就用刚送来的新鲜的肉，剁碎成肉糜，青菜也剁碎。然后加到大罐里已经煮的粘稠的白粥里，加盐，用火煨起来。
这么多肯定是吃不完的，里面还有准备今天卖的份。
包子也是做青菜肉馅的，把面粉先加水揉成团，放到盆里醒着。肉和青菜放到一起，顺时针搅拌，同时加入一点油、盐、料酒、酱油、葱花、少许生姜末一起搅。
最重要的是往里加入鸡蛋液和花椒煮出的水，又香又鲜又嫩。不过这是张大牛以前在后厨打杂，听别人说的诀窍，今天也是第一次做。
张二牛几个背着背篓来的时候，粥已经好了，六个人各自盛了粥吃完就准备做青菜肉馅的包子。
张大妹负责把醒好的面团拿出来，揉成条形，用刀切成小块。
张二妹用擀面杖擀成面皮，摞在一起。
擀面杖家里没有，是张大牛砍了一节竹子，打磨了，做擀面杖用，张二妹擀面皮的活也是张大牛手把手教出来的。
张三牛和张四牛吃完了负责洗碗，洗完了就来帮忙包包子。
包包子这活张大牛也是第一次做，那包子褶怎么也做不出别人的好看，包子馅的材料也是看着放的，不能保证多好吃，只能说不会难吃。
听说有些百年老店的包子还要加猪皮冻、十三香等材料，包子褶也是规定了数量的。
张大牛现在没那手艺，只能揪出个大概的包子模样。包子馅放多放少也没有头绪，只能估计着放，以后做的次数多了慢慢琢磨吧。
包好了二十个包子，张大牛让张二牛先蒸出来试试味道，其余的包子包出来不蒸，放到阴凉处。
今天做青菜肉粥和包子也是张大牛的一个尝试，如果食肆里要做炒菜，太需要人手了，有时候都忙不过来。
做包子、馒头、饺子这些能提前准备的，还有各式粥类能解放人手出来，地里和山上的东西都需要去收。
如果这样可行，食肆里留下两个人看就能忙得过来了。
不至于有时候忙的时候忙晕头，不忙的时候全都闲在食肆里。
做完包子，张大牛就开始收拾今天刚到的东西。干蘑菇要泡发一些，各种买来的东西也要分类放到粮房里去。
收拾好出来，蒸着的包子也散发出香味，张三牛和张四牛早就守在灶边等着了。
张二牛把蒸笼搬到外面的桌子上，一家六口都期待地看着蒸笼。
张大牛内心有些忐忑，突然有种考试了公布成绩的心情。张二牛几个却对包子很有信心，这可是大哥的手艺，大哥做饭就没让人失望过。
一人拿了一个，张三牛和张四牛两人一手抓了一个往嘴里喂。
“嗯，好吃！”张三牛首先大声说。
“嗯嗯！”其他也跟着边吃边附和。
张大牛看他们反应不错，也跟着吃了一口，味道还行，但是没有达到张大牛的标准。
包子皮有些硬实，不够软。
馅还可以，挺嫩的。但张大牛的味觉很灵，品出来花椒味浓了些，稍有点咸，姜味有些大。
馅以后要少点盐，花椒水不能太浓，会影响到味道，生姜末也要放少些。
今天这包子第一次做算是成功了，但是也还是需要慢慢改进。
“店家，来些吃的。”来的是一家四口。
“来了，客人你先坐。”张二牛起身招呼。
“有什么吃的？”当家人开口问。
“现在能立刻上桌的有青菜肉粥和包子。”
“爹，有肉！”小的那个男孩立马兴奋了。
“额，这价格怎么算的？”男人脸色有些迟疑，开口问道。
张二牛也不知道，回头看大哥。
张大牛一直在看着这一家四口，穿着很整齐干净，但都是补丁摞补丁的，两个小孩的衣服要新很多。
两个大人各背了一个背篓，里面放的都是些地产、鸡蛋这类的，看着像去走亲戚或者去镇上卖的。
按照人出门一般穿最新的衣服的做法，这可能是这一家人最好的衣服了。
这家人家境不宽裕。
张大牛看着男人女人紧张的神色，还有两个小孩渴望的眼神，想必也是知道太贵了，爹娘不会买。
“粥一文钱一碗，可以续一次，包子三文钱两个，四文钱三个。”
张大牛算算成本，这样利润虽然薄很多，但也没亏。
听到这个价格，男人女人都松了口气，“店家，来两碗粥和三个包子。”
两个小孩听了都高兴地大叫，兴奋完全表现在脸上。
张大牛本来可以将价定的更高些，赚的更多，不过看到这一家人，想到了自己在现代时的情景。
上大学后虽然可以贷款，但生活费还是需要自己挣出大部分来。
第一年上大学，有一个月生活费不够用，兼职的钱还没到账。最后几天就剩了一点儿钱，又因为自尊心不好意思去借，就一直挨着。
有一天晚上很晚回校，校门外有一家卖煎饼果子的还开着。卖煎饼果子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听说在那里摆了很久的摊了。
经过的时候，实在太香了，张大牛忍不住想去买，但心里又知道吃了这个，明天能用的就少些。
心里知道要走，但肚子又饿，所以一直在校门边踌躇。可能是看出了张大牛的窘迫，那中年男人主动喊住了他。
最后三块钱吃了个巨无霸煎饼果子套餐，当时还单纯的张大牛被老板说的最后一单生意唬住了，相信了。
后来才明白这其中的善意，后面张大牛有去给老板补钱，不过老板早就忘了这回事。
还有很多很多小事，厨房大师傅每次他在都特意多放一杯米，护工工作时，大多数雇主都很尊重。
这些都是张大牛感受到的别人的善意，让他成长为一个积极向上，有担当的人，而不是自怨自艾，颓废生活。
像今天这家人，张大牛也愿意给一些善意，虽然这点善意根本帮不到什么具体的忙，但最起码不会让人尴尬，不会觉得世间冷漠。
张大妹去厨房盛出两碗粥，张二妹拿出个盘子，从蒸笼里挑出三个比较大的包子端上桌。
张大牛看一家人开心地分吃这些，心里也觉得轻快。
这家人在吃着的时候，又来了不少客人，张大牛看包子和肉粥的反响不错，想着以后也能这样做，这样自己就能从这里解锁出去，不至于天天被绑在食肆里。
半上午过去了，食肆又安静下来，准备的所有粥和包子都卖的差不多。
粥因为便宜管饱，很多人不吃包子只要粥，粥还多熬了一锅才够。
“大牛，大牛，在哪儿呢？”
“诶，大琪叔，在后面。”张大牛听到大琪叔的声音，应道，“怎么了，大琪叔，什么事啊？”
“啊，是这样，刚刚有人给我带话，明天来收谷子。我想着就在你这里准备饭菜，你这里饭菜好吃，好好招待一下。”
“可以啊，明天吃几顿啊？”
“先按着两顿的准备吧，我让你婶子给你送肉，送鸡还有粮食过来。”
“大琪叔，这次你可别送过来，之前建这食肆、盘炕的钱我都还没有给呢！”
“这样也行，不过那肯定不够，送还是要送的，别推了啊。”
“那也好，多退少补。那叔，明天几个人啊？”
“这倒是不清楚，往年都是八个，你就按照十个人的份准备吧，多了咱们自家人吃，不浪费。”
“嗯，行。”
“那好，叔先走了，地里还有活呢。”
“诶，好的。”
明天交了地税，才算轻松。每年交了地税后，村子里的气氛才好起来。
张大牛进到粮房把取出两块熏肉，还有干蘑菇、干菌子，晚上回去前泡上，第二天刚好能用。
既然明天在场子那边交地税，村学估计不会上课，张三牛可又有段时间没有上课了。
虽然村学的确管着，但太松散了，还是到镇上去进学，免得两个小孩天天到处跑。
下午人不多，张大牛就让张二妹、张三牛和张四牛守着食肆，张三牛和张四牛留在食肆读书，自己带着张二牛和张大妹去地里收红薯。
红薯其实不急着现在收，不过张大牛没打算请人帮忙，总是请人帮忙也会养成自己和家里人的惰性。
张大牛和张大妹回去拿锄头、箩筐，张二牛去坡上牵大黄。
路过晒谷子的场子的时候，今天还是虎子帮忙看着谷子，不时拿耙子翻一下，赶走飞来偷吃的鸟雀。
“大牛叔！”虎子看见张大牛几个过来，蹦跳着跑过来，前后张望，“小牛呢？”
“小牛在食肆里认字呢，虎子今天有没有看书？”张大牛摸摸虎子的发揪，和声说。
“我不爱看书，能认字就好了。”虎子挠挠脸，满不在乎地说。
“那以后小牛现在就在读书，你还不认真，岂不是你认得的字就不如小牛多了？”张大牛夸张地说。
“小牛在读书吗？”虎子急切地说。
“小牛每天都认字啊，你是不是也要多认些字呢？”
“可是，可是我不喜欢看书。”
“那你想比不过小牛吗？以后跟小牛一起认字怎么样？”张大牛提议说。
“好啊！可是我要去学堂诶。”
“那你下午来找小牛一起，叫上你们的朋友，你们一起怎么样？”
“那我要先问问爹娘。”
“行，先问问你爹娘，再告诉你的朋友们一下。”张大牛笑着说。
明年开春了，张三牛和张四牛就要去镇上读书了，能够到处疯玩的轻松童年时光也不多了，给他们多一点相处的时光吧。
以后不管他们的路怎么走，这样相处的时间也不多了，算是自己对两个小孩的童年一个好的结尾吧。
自己还挺遗憾自从上了大学，与从前一起长大的伙伴们都基本上没有了联系，就算回了孤儿院，也没有熟悉的人了。
“大牛叔，我悄悄跟你说，你做的饭真好吃，我娘做的一点都不好吃。”虎子看看旁边没什么人，压低了声音说。
“哈哈，怎么不好吃了？”张大牛看虎子那像是做贼的样子，笑问。
“嗯，嗯，反正就是不好吃，没你做的好吃。”虎子想了半天，没想出来。
“那叔教你娘做菜怎么样？这样你就能天天吃到好吃的了。”
“可以这样吗？”
“当然可以，叔今天就去，你帮叔看谷子，叔谢谢你。”
“不谢不谢，反正我也帮家里看呢。”
“好了，叔还要去地里，先走了。”
“好！”
张大牛内心腹诽，自己还年轻呢，怎么就被人一口一个“叔”呢，感觉都被叫老了好多。
天色渐渐暗下来，张大牛让张二牛和张大妹把红薯都运回去，自己去了食肆里，查账外加检查今天张三牛和张四牛的任务。
等确定没人来食肆了，就带上给张二牛、张大妹留的饭菜关门回家。
带上剩饭菜刚进家门，小黑就摇着尾巴扑上来。
小黑现在每天只有晚上能吃顿热乎饭，张大牛想着明天开始把小黑带到食肆去，三只鹅也能带到食肆那边的池塘去。
这些都大了，被拘着容易造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