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老太太意料之外的是,林常在,没哭,也没再问什么。给老太太又锤了锤腿就到下屋烧柴做饭了。
老太太躺在被窝里兀自说:这么要强的性子这辈子就要辛苦喽!
她把饭放在锅里盖上盖子热乎着,再去东屋看了孩子,一个人牵着牛车去了镇里。
太阳刚露出个尖,乡下地里的玉米出了挑子,一片绿油油的,河塘里的蛙也叫的欢畅。
倘若不是为了生计,她真的只想在家相夫教子,守这岁月静好。
镇里的集市上还没什么人,她在刚升起的太阳下打了个哈欠,因为早上醒的早,这会有些犯困。
还没等她的眼皮合好就听到胡同传来打骂的声音:你这个贱痞,亏得的东家心慈收留了你,你多大得胆子还起了偷盗的心思。
小伙计:彤大,小的真的没有,是赵大扇他胡说,我真的没偷。
那人又说:说别的没用,你走吧,东家不会再留你了。
林常在看着那个一脸懦弱憨厚的小伙子,委屈的擦着泪水一边往出走,一边不住的回头看。
也许他真的没偷,但一个一穷二白的小子要想在富裕人家立住脚就要和上下处好关系,免不了的上下打点些,那马管家就是个典型的例子。所以作为小伙计本就不多的月饷还想做到养家糊口是真的难上加难。
再想找一个像王家的老东家恐怕不易。
他再仔细寻思了一番,再去给另外一个人家从头坐起,他熬不起,家里也等不起。不如自己干!这时一个主意跑了出来。驾着牛车往市场对面的粮面铺去,粮棉铺的伙计刚收拾好包裹套上了驴车。
林常在:小吕子,你这要上哪去?
伙计小吕子:东家不是出了事儿吗,我留在这里也没啥好做的了这就要回俺齐齐哈尔老家了。
林常在:东家劫数在那,可惜这一番家业啊!
小吕子:是啊!没有办法。唉,你来找我吗?
林常在:对,我来看看。
小声道:怎么管家没封了这个铺子吗?
小吕子:没有,这铺子啊不在王老爷名下,为了不让其他商户发现这个铺子的存在老爷用了一个外地人的身份买了这铺子。
林常在:这外地人是谁?
小吕子:实际啊,这人根本就不存在。
林常在一听扬了一下眉毛:原来是这样!那你走了这铺子就这样闲置了?
小吕子:不然怎么样!我又不是要给会做生意的,更何况这铺子主人身份不明,万一哪天官府查出来,我可惹不起官司。
林常在让小吕子上了自己的牛车
林常在:小吕子,我想用这个铺子。
小吕子:你要干啥?咱们一个乡下人老老实实给人打工干活消停过日子得了。
林常在:我想在这里做点买卖。要是真有盈利,我不会忘了你。
小吕子:你可想好了,要是这铺子让人查出来和王家有关联,你是脱不了干系的。
林常在:要是有事,我一个人扛着,和你没关系。
小吕子又犹豫了一番才从包裹里取出这铺子的钥匙和地契约给了林常在:兄弟我只能为你祈福了。
林常在抱拳感谢,目辞小吕子单薄的身子北去了。
林常在看着手里的钥匙和地契和市场对面拐角处有些发的暗的小店铺,心里着实兴奋了好一阵子。好似角落里暗然无色的店铺瞬间披上了明媚的阳光。
她相信老天爷在这个时候帮了她,她就该顺着这条道走下去。眯着眼睛享受上天的恩许。
刚一睁眼就又看到市场里卖给他缂丝布的老太太。
老太太刚到集市,干干净净的脸,用水抹了额前的花白头发。这个老太太的神态举止绝不是当地老太太的一般见识。
林常德把牛车赶到槐树树荫下,走上去:老人家,您可记得我?
老太太用力睁开眼摇摇头。
林常德:我曾和一个壮汉在您这买过两块布的。
老太太:恩。看看今天我带过来刺绣,做工精致,这可是苏绣,在这辽阳大街上你找不到第二家功夫这么好的。
林常在:您平均多长时间能卖出去一件物呢?
老太太:这可要看老天怎么赏我饭吃了。可能一天就都卖出去了,价钱也好,也可能等上10天半个月也不见一个人来询价的。
林常在:老人家,您卖货为了啥啊?
老太太:养家糊口呗!
林常在:好,我出来也为了是养家糊口。这样咱们做笔生意。
老太太:啥生意?
林常在:您手里肯定还有不少和布匹有关的货吧?
老太太:是啊。可我也不急着出手。
林常在:知道您不急着出手,可这夏天眼看就过去了,东北的秋天来得及,晚秋和冬天更是难熬,您不会在冬天也出来站点卖货吧?
老太太:你啥想法,说吧,合得来咱们就做,合不来就拉倒。一个年轻人磨磨唧唧得。
林常在还是第一次被老人嫌弃自己啰嗦,不禁更对这位老人心生好奇。
林常在说:您要是还有缂丝布,我按照您出的价格,分三期还您。
老太太:呵呵,行哈!不过我想知道你用这布来干啥?
林常在:两个星期后您就知道它是用来干啥的了,我绝不糟蹋它。
老太太:好,好哇!
接下来两人谈了价格和还款时间及期限。第二天老太太就带来了三大块缂丝布。
林常在肯定她手里还有其他衣料,就顺便谈下来其他样式并不多件的锦缎华服。但却是二手的。
两人渐渐熟络了起来,但老人还是绝不提她自己的生活,这让林常在想起了娘口里的祖母。但沉重的生活负担压的她可没心思想别的。他唯一应该做的只是赚钱养家,其他都是不合实际的虚无。
接下来他要考虑的是货源问题,这位老太太可以将不疼不痒的几块布给他倒腾,但这布匹却是他靠着一张嘴就能够赊下来的。
这时他想起了一个人宋公子。牛车赶到宋府正是正午,阳光正足,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院里出来一个人,不知为何这宋府前没栽一颗树,地上唯一能够遮得住他身体的地方就是这头老黄牛还有车身,他正下车弯着腰看看自己该怎么坐下或蹲下能不被火辣的太阳干趴下。
这时宋公子拎着一个皮箱子出了门。
他出了门只看到一挂没有主人的牛车,觉得奇怪就绕着车身走了过来。只见林常在试着弯腰朝车身下面看。宋公子顺着林常在的眼神也往里看,这里面除了车轱辘就是牛屁股。林常在失望的直起身子,这才发现宋公子就在自己半米前。
宋公子:林常在,是你,你在干嘛呢?
林常在:我在看看这下面有没有阴凉可以乘乘。
宋公子:怎么不进去?你是来找我的吗?
林常在忙起身,扑拉扑拉身子:没错,想找您帮个忙。
宋公子做出请的手势:里面说
林常在看着宋公子一身行头知道他要出远门:为了不耽误您行程,您要是不介意,我把牛车靠边停,我和您一道,路上说。
宋公子打开怀表看了看时间毫不犹豫的说:好!
一辆宽篷马车走进他们,宋公子做出请的手势,为了不误事情,林常在也没推迟。
两人都上了马车宋公子倒是先说起了自己:我这次去南方是协助督查大人,兴工实业,洋务运动是要大干一翻,这一去不知道要呆到什么时候,恐怕也要3-5年才能回来。
林常在:背井离乡也不容易,家里老小安排好了就行,我一个伙计也帮不上什么忙。
宋公子盯着车里的林常在看,一厢车内让人好不尴尬。
宋公子:王家出事后,我听到消息就去寻你,可我从奉天回来晚了就没见到你。
林常在:您说王家还有搬回来的可能吗?
宋公子:我已经让家人问过了,那王家小爷协同胡子劫持了朝廷下发给当地官府的饷银还杀了押货的差役,是以叛乱罪名给抓起来的,没有可能翻身了。
林常在:一人作孽,全家都赔进去了。
宋公子:你还是妇道人家的心思!
林常在轻咳了两声:宋公子,我想开个店,做布匹生意。
宋公子:这个好,你有办事能力,和前东家又积攒了经验。我看行。是不是前期需要资金支持?
林常在:我不需要资金,我需要资源。
宋公子微微一笑:说来听听。
林常在从怀里掏出那店铺地契给他看,并把它的来历讲的明明白白,还说了从老太太手里淘来的布匹用意,表示现在只差土布资源。
宋公子听了大赞此商机甚妙,并答应他一定会为他和布商搭桥牵线促成此事。
但宋公子却提出疑虑:这地契来路不明,终究是个隐患。要去行政机关找人过了户给你才是,说着给了他一个人名和地址。
林常在不胜感激:您再回到家乡,我定请您到我家小院叙叙坐。
宋公子:希望有这么一天,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块怀表,放到林常在手心里:你拿着,我送你的。
林常在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说:小的不客气就收着了。
两人看着彼此,都有着对方不能理解也不敢的理解的心思。
这一席话后,宋公子就要出了管辖赶往大连。
林常在将怀表挂在自己的脖颈上,又用那假领子盖住了链子。
两人挥手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