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过这样的机会,你知道自己是个愤世嫉俗的人,我早就告诉过你,你有机会,让自己摆脱这些虚伪、狡诈,只知道把你当成枪用的……你可以把自己解脱出来……”
“我没空跟你说话。”
“你到底犯什么毛病?那也还有办法,带着秋心瑶,走啊。偌大的大陆就这么一个基地?”
“我说了我没空。我不能看着这地方乱成一锅粥,哪怕是为了住在这里的人呢。”
“……有意思。我回头再跟你说。”
…………………………
应原揉揉酸痛的脑袋,揉皱了桌子上的传单。这是直升机扔下来的东西。一沓又一沓,四散飘落。
材质低劣的手写复印的传单上写的都是大道理。秋心瑶只是看了两眼,就扔到了一边。
那是他们故意让人们看不懂,但又隐约感觉是对的。里里外外透出的是对秋心瑶这样人的鄙夷,光是这个,几乎所有人就都吃这一套。
“我们认为,有限的资源应当被用来保障所有人的生活,用以提高所有人,包括卫兵在内的生活水平,我们已经拥有的能够量产的武器足以抵御外来者与感染生物,重要的在于,用卫兵和居民们提供的材料进行量产,而非无节制地继续研究下去。
“那些人有着最优厚的条件,却专心于无用的理论——我们本能用给他们的东西过得更好……”
后面还有很多。一句比一句有煽动性,目的为了什么很清楚了。
“怎么办?”
秋心瑶仍然在弄着自己的东西,“让它们闹去。往外他们出不去,窝里横……他们有那个本事吗?有脑子的人还是占多数的。”
“那照你这么说根本就不用担心他们啊?”
“不对,”她转过头来,神情严肃,“因为卫兵们确实积怨已久了。加入卫队的门槛很低,三教九流,又没有统一的觉悟,他们对我们的意见最大。你知道的吧?基地里的普通人是不许持枪的。他们有枪,想干什么都行。”
“……啊……”
“而且照我看,基地里几万人,被这些传单煽动起来的,虽说是一小部分,但是五六千人绝对有。你觉得五六千人少吗?他们估计已经在筹备游行了吧?”
从昨天晚上开始,街道上陆陆续续出现了许多卫兵,几乎五步一哨,十步一岗。但并非禁止上街,所以应原得抓紧时间。
现在是下午……不如说,他最好现在就动身。可是去哪?去干什么?会怎么样?
大门开了。这次那个俄罗斯人穿的是运动服了,身体鼓鼓囊囊的,他可没有那么胖。
伊夫诺维奇推开前门,“我找了很久。”
秋心瑶知道是谁来了,不紧不慢地继续自己的事情。
应原问他:“怎么样?我这就走吗?”
伊夫诺维奇拉开运动服的拉链,从里面摸出几枚手雷、闪光弹、烟雾弹、炸弹,一一摆在客厅的桌子上。
“……这是我们能给你的东西。在他们对我们做什么之前,我们不能动。但你得走。看这个。”
他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纸团,展开铺平在桌子上。这是一张以前的市区地图,有些破损了,但还清楚,一个又一个的地名标在上面,现在都成了委员会书架上由字母和数字组成的代号。
“这里,”他的指尖落在基地外面南边的别墅区上,“别墅都让他们改成仓库了。有好几栋房子,主任和其他委员,还有赵卫成,都在里面,但是具体在哪个里面不知道。守卫有车和重机枪,护甲很全。你怎么把他们救出来都可以,惊动他们也无所谓,只要让他们回来,剩下的交给我。”
“……包在我身上吧。”
“今天晚上八点,我们在卫兵队里有人,他们会开车来接你的。”
“好。”
“我还有事,先走了。”
“知道了。再见。”
他走之后,应原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把他给的那把AKM摆到桌子上,弹匣在旁边摞成一摞。
所以他必须得在晚上潜入别墅区,把该救的人救出来。这很危险,尽管不一定会要他的命——就算柴富友他们不相信应原,也不会立刻杀了他——他是个有用的人。
秋心瑶这时候慢吞吞过来准备晚饭。系上围裙,把陈米淘个几遍,用刚刚擦过一遍的电饭锅焖上,自顾自地切自己的菜。她倒是无所谓,只是有点紧张,有些担心他而已。
应原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他就坐在桌子旁边看着她忙前忙后。本身所有东西都应该是脏兮兮没洗过的。但她并不懒,再加上应原帮忙,家里不论什么地方,虽然简陋,但是干净。
他知道她是个好孩子。有些事情他也说不准是对是错。
她之前跟他详细说过,柴富友他们,无非是更激进些,并非全都是油盐不进。他们是想把力量集中在卫兵队和生活水平上来,更多的应该是前者。其实齐主任那些人本身也有这个意思,只是认为不能太快,应该广积粮,一点一点来。
至于这所谓“政变”,那就纯属他们吃饱了撑的了。
“那哪里不好了?咱们就不用管了嘛。”当时的应原听得一知半解。
“但是他们实在太激进了,而且在这方面它确实是油盐不进。这会毁了基地的。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怎么管理,只是凭着自己的想法,把跟自己相似的人召集在身边,然后不自知地惹是生非。”
“……好吧。”
就当是为了她吧。子弹上膛,准备出发了。他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