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云雾渐渐被初阳拨开,东方的天泛起了白,云彩赶集似的聚集在天边,像是浸了血,显出淡淡的红色。
爱森公寓3601
一菲有气没力的插着蛋炒饭,睡眼朦胧的托着腮,不让脸埋单饭里,声音透着丝丝虚弱:“你们今天都什么情况,我有早课需要早起,你们起这么早干嘛?”
海棠跟咖喱也有气无力的瘫在凳子上,咖喱一边往嘴里赛苹果,一边埋怨道:“学校要求早起练声乐。”
“赵海棠呢,也练声乐?”
赵海棠通了通嗓子,正色道:“我不需要,在下的声音已经很舒适悦耳了。”
“那你早起干嘛!”一菲忍不住大吼。
“胡老师,我不是有你的课嘛。”赵海棠缩了缩脖子,委屈的说。
“哦,我忘了你还是我学生了。”一菲点点头,转头看着脸埋在饭里的张伟,抓着他的脖梗子,把他拽起来:“张益达,你也去上课?”
张伟朦胧中感觉被扣中了命运的后脖颈,睡眼惺忪的看着周围几个人。
“张律师待会得去学挖掘机。”赵海棠指了指张伟,“我帮他联系了赵氏重工下的一个挖掘机老师傅,今早上六点半到。”
“他学挖掘机干嘛?”一菲脑袋有点懵。
“这你得问大力了。”赵海棠叹了口气,不禁哀怨道:“我今年只有二十一岁,怎么感觉真养了一个儿子,一个闺女。”
“啪”张伟一巴掌拍到赵海棠头上,甩了甩脖子,感觉一菲捏的挺解压的,“赵海狸,你别趁我睡着占我便宜。”
一菲紧紧的盯着张伟,按照十年来的直觉,她总觉得让张伟一个人办什么事,肯定会有意外发生。
“一菲,你怎么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我。”张伟往后缩了缩,靠在赵海棠身上。
一菲想了想,果断拍板:“张伟,待会你去学挖掘机的时候拉着曾小贤!”
“拉曾老师干嘛,他昨晚通宵直播,今天不睡觉吗?”张伟吃着盘里的蛋炒饭问。
“张伟啊,你也知道曾小贤电台的工作不顺利,万一失业了,也有们技术傍身嘛。”一菲笑呵呵的说。
“可是,一菲啊,我觉得吧……”
“你觉得什么,张伟?”一菲低沉的笑着,一边把手里的勺子掰成两半。
……
……
“呼呼呼”
出租车里,曾小贤一身毛绒绒的睡衣,躺在后座上,打着呼噜。
“同志,你这个朋友木事吧,他打了一个小时呼啦?”光头司机,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没事,没事。”张伟摆摆手示意不用管他,“前面路口左拐,再直行,那个赵氏石材就是了。”
十分钟后
“师傅,搭把手。”张伟艰难的把曾小贤从车里拖出来,光头司机赶紧把曾小贤的脚拉住。
张伟抬头四顾,指了指前面一块阶梯状的大石头:“师傅,先把他放这上面吧。”
光头司机点点头,下蹲,双手使劲,一下子把曾小贤扛起来,扔到石头上。
“师傅好身手啊。”张伟惊叹。
“以前专门扛猪滴。”光头司机,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转身走了。
张伟佩服看着师傅闪闪发光的背影,闪闪发光的头,想起了一句话。
“我变秃了,也变强了”
张伟茫然的走在赵氏重工的石材厂里,周围都是三人高的巨石,摆的就跟迷宫似的,土地还是湿的,一踩一脚泥。
“卢师傅,卢师傅!”张伟一边走,一边喊。
“轰隆轰隆轰隆”忽然一声巨响从张伟旁边响起,张伟一转身,只看到自己身前的巨石忽然腾空而起,一片飞沙弥漫,映出了一个伟岸的挖掘机。
只见,挖掘机车门开开,一个戴着蓝色帽子身着绿色棉袄的身影从车门中走下来。
待风沙过后,张伟才看清眼前这人,面白无须,眉淡无发,满脸的皱纹衬得眼睛深邃无比,只是一开口,熟悉的慢悠悠的声音传来:“张律师,好久不见啊。”
“七爷!!!!”张伟惊呆了下巴。
七爷不紧不慢的紧了紧军大衣,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证件“操作员”:“过了七十就不让考了,我就趁着实岁生日没过,抓紧考出来了。”
“七爷,你不是在机场工作吗?而且您还会开挖掘机?”张伟紧紧的跟在七爷后面,无奈的问。
“跳槽涨工资嘛。”七爷不紧不慢点了根烟:“况且技多不压身,我还都快八十岁的人了,得多做一些七十岁该做的事。”
“好吧好吧。”
张伟感觉头大如牛,急忙压了压纷乱的思绪:“七爷,那您抓紧教我开挖掘机吧。”
七爷找了块小石头坐上面,吸了口烟,不紧不慢的说:“首先要知道挖掘机可操作的布局,前面有两个杆,是用来行车的,两个杆同时向前推,车就前行,同时向后拉,车就倒退,杆推的副度大车速就快,副度小车速就慢,一个副度小一个副度大就会是在行走中的转弯。然后就是左右各一个小巧的操作杆,给两只手操作的,就是挖土用的。手右边操作杆向前推,整条机臂下压。向后拉就是整条臂上升,向左拉就是挖斗往里收,向右拉就是挖斗向外张开。左手边操作杆向前推,机身向右旋转,向后拉机身向左旋转,向左推中臂张开,向右推中臂收回来。”
“七爷,你说慢一点,我还没记笔记呢。”张伟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抽出笔记本。
七爷不紧不慢的吐了口烟圈:“你不用记,你百度怎么开挖掘机,第一条就是。”
张伟拿笔的手一僵,拽着七爷衣服求道:“七爷啊,您当初是怎么学的,就那样教我就行。”
七爷深邃的眼神望着天边,又看了张伟,摇了摇头:“当初我路过考试场地,手痒上去开了一会儿,考官说我天赋异禀,就给我及格了。”
七爷看着目瞪口呆的张伟,觉得不太好意思,把烟往地下一扔:“这样,你上挖掘机,我说,你开。开着开着就会了。”
张伟坐在挖掘机上,瞬间觉得一览众山小,看了看在底下抽烟的七爷:“七爷,你不上来吗?”
七爷摇摇头:“不了,不了,让我安生几年吧。”
“两只手握住前面两个摇杆。”七爷淡定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同时向前推。”
张伟握着两个摇杆,一咬牙:“大力出奇迹!”猛地往下一拉。
挖掘机“嗡”的一声,忽然跑了起来,只听“嘭”一声巨响,挖掘机跟一块三人高的巨石甜蜜碰撞。
七爷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动不动的挖掘机,手中的烟掉地上也没察觉,叹了口气:“唉,又要换工作了。”
张伟只感觉一个向前的力猛地一甩,自己身体就失去了控制能力,幸亏关键时刻,安全带猛地把他往后一拉,让他保持住了平衡。
“我不是跟你讲过嘛,摇杆往下越快,挖掘机速度越快。”七爷淡定的声音从下方传过来。
张伟急忙轻轻的把两个摇杆同时往后拉,挖掘机慢慢的后退,脱离了巨石的范围。
“接下来,选中一块石头,把手右边的操作杆往前推。”
张伟暼了眼之前撞到的巨石,给把挖掘机的方向朝向它,把手右边的操作杆一推,只见整条机臂下压。
“很好,接下来往左拉,之后往上拉,就能把石头挖起来了。”七爷点了口烟,不急不慢的安排。
张伟定睛凝神,看准了石头的方向,操作杆往左一拉,只见挖斗一下子深入到石头下的土里,把石头包在了里面,张伟嘿嘿一笑,又向上一拉,只见挖掘机“嗡嗡”的响了起来,整个机臂都在向上扯,可是石头纹丝不动。
张伟一狠心,又往上把操作杆拉到了顶点。
七爷回头把烟埋到土里,工作时间抽烟被发现了要扣工资的,只听见“轰轰轰”的声音。
“七爷,救命啊!救命啊!”
七爷掏了掏耳朵,什么声音,他一转头,只看见挖掘机机臂插在了石头下面泥土里,挖掘机机身跟着机臂的方向腾到了半空中。履带在空中轰轰轰的转动,却碰不到地面。
七爷似乎能看到张伟扭曲的面孔,他叹了口气,又点了根烟,心情复杂:“这活真干不成了。”
……
伴着夕阳渐渐西沉,橘红色的光映红了一切,天气逐渐转凉,冷风阵阵吹过。
赵氏重工石材厂,曾小贤疲惫的睁开了眼,他记得今天好像要陪张伟干什么事来着,他又闭上眼沉思。
远处
“七爷,我会了,我会了。”
“你把那块阶梯状石头挖起来试试。”
“好嘞,七爷。”
张伟的声音
曾小贤思绪被拉了回来,他慢慢的睁开眼,想看看张伟在干嘛,怎么轰隆轰隆的。
曾小贤惺忪的刚睁开眼,只见一个巨大的黑乎乎铲子状物体,从天而降,朝着他的头暴扣而来。
曾小贤一懵,翻了个死鱼眼,晕了过去。
我一定是在做梦。
……
晚上,楼下酒吧
“张伟,你挖掘机学的怎么样了。”一菲好奇的问道。
“呦,炮儿,你学挖掘机去了?”子乔调笑的看着张伟,“又是为了大力吧。”
张伟傻笑的挠着头,点着头。
总感觉忘了什么似的,张伟想了想,反正重要的事不可能忘,管它呢。
“干杯!!”
此时的千里之外。
石头堆里。
“有没有人啊,救救我啊,我怎么会在这儿啊!”
一个穿着毛绒绒睡衣,满脸泥土的人躺在石头上凌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