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想着，脚步也疾。
镇上最醒目地标就是戏水楼，彻夜通亮，金碧辉煌。
抓个孩童来，问及皇帝住的宫殿是什么样的，多半描述下来就是戏水楼的样儿。
走的近了，正门两道华贵马车排满，各式各样。马驹也是神采迥异于常马，都是道得上名的名马后代。
马夫也穿的人模狗样，衣服款式稀奇古怪。要么马夫看着自己主子车，要么让随行侍卫替班。
粗略一数，二十来辆，一字排开，戏水楼格调往上更拔高了几分。
李一不自觉整了整衣角，向正门走去。
站岗的侍卫也换了一批，手里拿着糊弄人的薄刀，看着雪亮雪亮，稍微懂行的就知道这玩意儿不耐艹，还不如一木棍。但是威慑下想看热闹的好事者足够了，也没谁敢去给戏水楼找不自在。
这会儿把门的也瞅到李一了，不太搭理他。
李一走近了，明晃晃的刀口刷得抽出，李一眼睛眨也不眨，任由刀子放脖子边上。
“诶！小子，你可知这什么地方！”那人见李一没被吓到，自己面子倒先挂不住了，恶狠狠开口。
“几位兄弟辛苦，这不，听说戏水楼今日不同往日，妈妈众多，特地想请通融通融，见见世面！”李一想了想，脸上挤出油腻笑容，模仿平日饭馆里那些人的言行举止，猥琐道。
妈妈，就是楼中姑娘的趣称。
把门的人露出了然，敢情估计是个常来戏水楼的主，但今日不行，让这些人进去，坏了楼内少主雅兴，他们不仅职位不保，兴许是要掉脑袋的。
李一观察这人神色，知道只是嘴上说说，八成放不进去，手故意拍拍兜儿，道:“兄弟给个明白话，大钱没有，小财还是有点的。”
把门的面面相觑，眼神交汇已有定夺，留一人放哨，率先拔刀的那人搭在李一肩上，引去角落。
李一肩被一搭，本能不适应，强忍着，到了角落，拍掉了那人手。
那人也不介意，脸上笑容不见，示意李一把钱拿出来。
李一笑而不语，兜里亮起一丝银光。
那人眼尖，顿时喜笑颜开。
再回来时，那人明显态度对李一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继续把门的人见了，两人凑到块耳语一番，叫街上巡逻弟兄帮忙盯个门，说要去撒泡尿，鬼鬼祟祟地把李一带去后门。
李一看着宽阔大道变得窄小，一丝馊掉的臭味似有似无地出现在鼻尖，看向身后正门，忍不住说道:“我们不走正门？”
“嘘！嚷嚷什么！”前头两人吓一跳，凶神恶煞回头制止，又怕吓走了这送财童子，其中一个开口。
“你不懂得！往日你进去玩，楼门永远开着，一年四季也就那几天闭着，任你什么时辰去，都有妈妈作陪！想来你没注意到，正门那道门吧。那可是纯铜打造的门，照那比例，少说也有几百来斤。据镇上当初一个参与托运铜门的人说，那门足有八百七十六斤。少主怕人打扰，下令把门关了。别说我有没有那个胆，就是官老爷来抓人，正门进去也得伤脑袋！”
李一一震，暗自咂舌。
两人见李一这样，心里鄙夷，真没见过世面。
绕到一寻常人家木门前，两人有节奏地把食指叩了几下。
木门轻轻开了，探出个头上系着帽儿，腰间别着围布的小哥儿。
“怎是你俩！不在前头守门么？”小哥儿嘟囔，就要关门。
“诶！”一人手疾眼快，手先伸了进去扣住门，笑容满面地指着李一，跟小哥儿耳语几句。
小哥儿听后，再三犹豫，道:“只放他进去可以，就怕他没个眼力劲儿，往楼上跑，万一给少主看到，就事大了！”
李一连忙保证不敢随意乱跑，就在一楼走动。
几人谈妥，李一正要进去，小哥儿抵着门死死不动。
“又有何事？”李一皱眉。
“这可是掉脑袋的事，让你进去，我说了不算，也得在师傅那打个招呼，你就不孝敬下他老人家！”小哥儿幽幽开口。
口中师傅就是戏水楼今夜活动的掌勺大厨，小哥儿就是名下一改刀，兼食材采购，深得厨子信任。
李一眼中一寒，对那两人说道:“不是事前说好了么！”
那两人收了一枚银元，脸比翻书还快，当场变脸，道:“我们二人苦心给你找了路子，你又说我们的不是？你当戏水楼是什么地方，今里面坐的那个不是家财万贯的主。你若傍上，何愁吃喝！”言下之意，其实是我早就看穿你那小心思，不是来找妈妈，而是来寻富贵的。
这戏水楼新客旧客，他们没见过一千，也有九百。大概什么样，肚子里头都有个墨稿，李一着实不像，由不得二人想到这层面。
李一也懒得细说，拿出一张五千文铜钱的支票，递给改刀小哥儿，道:“就这么多了！”
改刀小哥儿接过，辨实了真伪，故意又晾了李一一会儿，见李一脸色越来越难看，才放了他进去。
进去带李一来到一卷帘前，让李一候着，不多久改刀小哥儿跑了出来。
李一一瞥，里头尽是白色滚烫热气，人群忙忙碌碌一刻不停，各种香气扑鼻而来。
“愣着做什么！”改刀小哥儿拉着他，从小径里走。
走走停停，等他观察没人了，再叫李一跟上。
走了一遭，李一也明了了七七八八。
戏水楼是个享乐之地不假，也得有厨房之地。
这后排民屋就是戏水楼的厨房，把门那两人也是打算从这里将李一送进去。
早知道如此，就自己偷摸着进去了。李一摇头。
屋外那两人亲眼见李一进去了，相视一笑，皆道:“这笔划算！”
与改刀耳语并未说明他俩收了多少，改刀以为他俩也就平分五千文，哪知李一给的是一枚银元。
知道也无妨，李一拿不出第二枚银元，是李一的事。
眼前视线开朗，楼宇之间挂着大红灯笼，红十字结，灯火通明。
楼间有曼妙女子经过，个个不俗，里头欢声笑语，琴瑟和鸣。
“你就进去瞅瞅，别乱跑！待会儿一个时辰后菜式送上来的时候，我会叫你出来！”改刀小哥儿仍不放心，小心叮嘱。
一溜烟跑回厨房，再耽搁会儿，怕是要被厨子骂了。
李一脸上柔光摇曳，向楼内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