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恩再次检查了一下书包里的东西:两支黑笔两支红笔两支蓝笔两支绿笔两支自动铅笔,两盒修改液两支圆规两个橡皮,一把雨伞一袋吐司面包一个保温杯一个塑料杯,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物理数学化学英语书和卷子辅导资料等等。
然后吴恩又检查了一遍。
抬起手看了眼手腕上的咔吸欧手表,六点四十五。
餐桌上放着昨晚准备好的今天的早餐:白面包。
母亲昨天打电话说周末回来看望,不知道何时。大概今天下午。
吴恩拆开了桌子上昨天刚买的一箱特轮素纯牛奶,为了不让来看望的母亲担心。
他顺手装了一瓶塞进了背在背后的包中。
撕开桌上的白面包,咬了下去。
生硬。干涩。
片刻后,来自淀粉的微微甜味开始回荡在他的舌尖口腔。
他喝了口昨晚的凉白开。
咚———
隔壁女人回家的摔门声。
大概又去酒吧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混了一晚。
吴恩挪着步伐去了阳台。
透过纱窗,他看得到对面那栋楼住户的厨房。
有一个中年妇女在那里忙活着早饭。
大概是煮面吧。
可能是为了她正在上学的儿子,或者女儿。
吴恩这样想。
楼上的洗衣机开始运作了。老旧的呻吟声隔着厚厚的天花板刺挠着他的耳膜。
有争吵声微弱地从不知何处传来。
可能是哪个母亲在训斥着赖床不起的儿子。
吴恩这样想。
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不是,最后一口面包。
他感到有点噎。
关上所有能关闭的阀门开关。
吴恩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背包,和开关。
推开门。
关上门。
锁门。再锁门。再锁门。
吴恩下了楼梯。回头看了看防盗门。
上楼梯,再锁一次。
他松了口气。
隔着防盗门上的小小的排气扇,可以闻到隔壁传来的烟味,以及那淋雨花洒传来的梳梳流水声。
隔壁的女人,边洗澡边抽烟吗。
吴恩摇了摇头。
下了楼。
出了小区。
雾霾。
如同幻境。
不过早已习以为常。
吴恩揉了揉眼,向着学校北门走去。
“喂!恩恩!我都搁这等你好久了。还以为你早就走了呢。”
吴恩掏出口袋里的眼镜,眯了迷眼。
只见幸魂站在小区门前的那棵歪脖子树下。对着他大喊。
“别吵吵!谁特么大早上吵吵!让不让人睡觉了!爬!”
靠近小区门口的那栋楼突然一个窗户被暴力打开,里面露出一个衣不着体的大汉身姿,朝着幸魂怒吼。
幸魂悻悻地缩了缩头。
吴恩无奈。
二人同道,并排向着雾霾中缓缓走去,如同步入充满迷雾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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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来的好迟啊!”
子山坐在他的座位上,扭曲的跟只蛆一样。
只见露露同学坐在子山的斜后方。她只是静静地低着头看着桌上的作业。
教室里人并没有多少。
还没有到被学校强制来教室上自习的年级。
艾欧没有来。
x和何鳌在教室的角落上并肩坐着,读着幸魂一点儿也不熟悉的诗词。
仇右伟的右眼紫红未消肿。仍然有些仇恨地望着子山。
头顶电风扇微微转动。屋外阳光开始攀升,温度开始逐渐升高,终有一个时刻那些雾霾便会消失殆尽,只不过那个时刻还未到来。
幸魂有些恍惚。吴恩也有点恍惚。
子山看着面前站立发呆不说话的两人,也有些恍惚。
“你两杵这干啥呢?”
子山不禁发问。
“咳咳咳。来到班级就好好自习,不要大声讲话。”
角落里的何鳌突然喊了一声,目光冷冷,看着子山幸魂一群人,不禁有些鄙夷。
幸魂瞥了一眼坐在角落里依旧仰起四十五度头颅的何鳌,以及何鳌身旁坐着的脆生生仿佛搪瓷娃娃般的x。收回了目光,什么也没有说便坐了下来。
吴恩甚至瞥都没瞥那角落二人。
“鳌鳌,你好硬气~”,x星星眼,望着一旁的何鳌。
一旁的x听言,俏脸一红,身体扭捏且扭曲,比子山更像一只蛆,
“嗯~鳌鳌你好坏~”
“嗯~嗷嗷逆豪壊~”子山看着扭曲的x,也学着x扭动,并配了音,“D区,爷吐了。你们呢。”
刚进教室的艾欧站在子山桌子面前,龇牙咧嘴地看着趴在桌子上扭来扭去,嘴里不断重复着“鳌鳌逆豪壊”的子山,心里有些发憷。
“你能不能给这比执行枪决,我建议立即执行。”
艾欧望着吴恩和幸魂说道。
吴恩抬眼瞅了艾欧一眼,便低头看着自己的课本。
幸魂嘿嘿笑了两声。
吴恩偏头看了一眼一旁的幸魂。
他感觉幸魂变了。如果是以前,幸魂一准抄起鞋子就跟何鳌干起来了。
‘战便战吧!’
吴恩想起了很久之前幸魂的那句经典台词,不由得感觉极其中二。
记忆随之回到那并非多远的地方。却突然感觉,有些模模糊糊。
望着幸魂桌上的早餐奶,吴恩陷入了恍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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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吴恩你昨晚没睡好么都,跑这来睡觉。”
艾欧戳了戳吴恩。
“嗯?”吴恩揉了揉眼,不知道自己何时居然睡了过去,“不知道,可能昨晚没睡好吧。”
“回家吃饭了。走喽。”艾欧和幸魂都在收拾书包。
吴恩抬手看了看手表,十一点半。
嗯?自己不到七点就来了,还没看几个字就睡到现在才醒?
吴恩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想要祛除刚才睡着做的残梦。
醒来仍有些许梦的碎片徘徊在吴恩的脑海里久久不愿意散去。
吴恩皱了皱眉头,想到刚才的梦,他不禁扭过头看了一眼身旁低着头整理挎包的幸魂。
如果不是被艾欧摇醒,那梦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吴恩有些不敢想象。
“怎么了,盯着我,我脸上有屎么?”幸魂眯眯眼看着吴恩。
吴恩摇了摇头收回了目光,他咽了咽口水。低着头讲桌子上的本子笔圆规等等一一收入背包里。努力分散着注意力,抵抗着刚从梦中醒来的脱离现实的恍惚感。
梦是反的,梦时反的。
只是一个梦而已,何必当真。
吴恩余光瞥了一眼幸魂,心里这样对自己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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