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傍晚,一座木桥蜿蜒出现在两岸丛杂茂盛的树木枝条中,桥下清洌湖水汩汩流动,拍打在两岸若犬牙差互的石头上,发出好听的水滴溅落声响,平静着这盛夏带来的倦热气息。桥前立有一石碑,上依稀可见三个饱经风霜的字迹,“涧落桥”。立于桥上,有风顺着桥下潺潺水声扑面而来,伴着其中依稀可闻淡淡荷香,让人好不清爽。再看桥上,一抹青色让人眼前一亮眉头舒缓给这片景色平添一抹生机活力。定眼观之,好一位窈窕青衣,身影绰约亭亭玉立宛若桥下湖中那不蔓不枝的荷花儿。青衣可人手拈素白手绢,手绢上秀着一支寒冬腊梅,秀发披于肩后,一支雕花木簪将部分青丝挽起,簪子尾部上吊有一银饰吊坠,随风飘摆宛若精灵。有风卷起残落的花瓣,徐然飘转,继而滑落在青衣可人儿的微微露出的锁骨上,那淡粉色花瓣轻柔地附在她那裸露白皙的皮肤之上,瞬间显得黯然失色。青衣可人儿轻轻抬头将那一片脆弱柔软的残花捻起,那回眸的瞬间,天地失去了他本应该拥有的颜色,黛眉桃眼,轻施粉黛,略涂唇脂的双瓣轻柔地呼吸着,片刻后天地恢复了,风依然拂面飘过,只不过更加轻柔,水依然叮咚流淌,奈何更具灵气。
埋伏在桥这一头葳蕤树林里的村长以及吴山一队人,目瞪口呆。
埋伏在桥另一头丛里的幸公以及村长的女儿还有幸公带的这一队精兵,神色痴迷。
在村长之女灵儿将她房中的那套最喜爱的衣物郑重其事地交给幸魂的时候,灵儿还略有担忧,而观这时候的她,双目失去光彩,樱桃小嘴微微张开,嘴侧甚至有金津玉液滴落。
“嘿..嘿嘿,公子,嘿嘿嘿,公子真好康,嘿嘿嘿嘿.”灵儿小姐痴痴地自言自语。
片刻后幸公醒悟过来,叫醒了在这微风中昏昏欲睡的人们,转而看向灵儿,
“你待会务必待在这里不可轻举妄动,切勿出了什么岔错。十三,等会你就在这保护灵儿姑娘。”
灵儿姑娘赶紧擦了擦口水急忙点点头,幸公本不该带村长父女来这次抓捕行动,不过无奈对这片村落不熟,在灵儿姑娘的强烈请求下,还是破例带了他们过来。
就这样,两队人埋伏在桥的两侧,换上灵儿女装的幸魂独自立于桥上,静静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傍晚的夕阳缓慢地落在那远处山脉的后方,幸魂站在桥上急的脑壳疼。md那色鬼怎么还不来,我站的腿都断了。幸魂很想大骂,无奈只能忍住还要装作淑女的姿态,只见他那精致光洁的额头上,青筋暴起。
众人在这片山水中等待着,看着那夕阳落下山头,光亮以可见的速度快速收拢,消逝在这片天穹之上。吴山握住刀柄的手攥紧了,幸公的眉头皱起了巨大的弧度,幸魂额头的汗被这微风拭去又重新凝结而成。终于夕阳收走了最后一丝光芒,天开始暗了下来,不远处几家农户窗中显露出的烛火开始变得清晰,屋顶烟囱冒出的做饭的烟气在众人的视野里显得黑灰不清。
幸公叹了口气,看来这计策还是没能奏效,转而想到那贼人没有出现,魂儿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幸公又松了口气,还是回去从长计议吧。幸公站了起来,拂了拂衣衫下摆粘上的残叶尘土,向属下摆了摆手。身后紧张的气氛缓解,精兵们放下了握住刀柄的手,其中一个有些憨厚的汉子从怀中掏出了一支手掌大小的短笛。那是联络另一头吴山将领和桥上幸魂的信号,急躁的高音意味着出击的信号,舒缓低沉的闷音暗示着计划休止。
“呜呜”当那略显凄凉沉闷的笛声传来,吴山将领重重喘了口气,抬起手向身上的下属示意准备撤回营地,幸魂抓紧呼吸了几口有些湿润凉意的空气,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他内内的,幸好那鼠辈没敢来算他走运,要是来了看小爷不干死你。”幸魂叉着腰咒骂道,跺了跺发酸的脚,就欲下桥回父亲那里。
“啊!”就在这时,一声惨叫从林中传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幸公拔刀回头,刚才那声惨叫就从他身后不远处传来。
“啊啊,是大胖是大胖啊!”再次传来一个慌乱的叫喊声,幸公疾步掠去,只见队伍后方,一个无头的躯体倒在血泊中,一旁掉落着圆鼓鼓的头颅,天色太暗难以分辨是谁,四周的兵显然陷入恐慌之中,没有人注意到那人是如何被割去头颅的,虽然都是一个个精壮将士,可从未经历过如此怖人离奇之事,恐怖乃人之常情。“是大胖,司.司长,是大胖。”身旁下属声音略有颤抖。
“莫慌!所有人站紧,燃火把!”幸公当机立断,抓住一旁一个兵的领口,喝道。
被抓住领口的兵恍悟,匆忙从腰带下拔出插着的火把棒,拿出火石正欲打火。
幸魂和吴山意识到尖叫从幸公那里传来,心中一冷,慌忙往那里奔去。
“啊!”又一声惊呼,众人听到那声不同于之前,尖锐的女声后,脸色唰白,尤其是跟在吴山后方腿脚不利的村长老汉,身体险些瘫软倒下。
幸公脸色剧变,这才意识到自己疏忽了什么,转身拔剑,只见一黑影拎着已然昏厥的灵儿姑娘,脚下躺着一具尸体,幸公不用多想,便知道那是他派在灵儿身边的下属十三。
“狗崽畜生!”幸公怒喝,巨大的爆音从幸公喉咙中如狂龙喷出,伴随着幸公同时掠出的身影,那一刻,已显老态的幸公爆发出猛虎般的气势跃起,那剑在空中划过巨大的弧线,斩向那黑影。
“桀桀桀...”黑影抬起黑色如巨斧般的武器,架住了幸公的这一击,发出了凄惨刺耳的笑声。
透过利剑的反射,幸魂模模糊糊地看见了那黑影的脸,以及那脸上一个扭曲烙印。幸公脸色大变,瞳孔倏然放大,“是...是你是你是你是你!!”那声犹如破碎喉管的咆哮,在这水岸边徘徊不散。
幸魂听到了幸公的吼声,那一刻犹如一丝惊雷重重击在了他的识海深处,那一刻,有种就要失去挚亲的浓郁悲酸突然涌上了幸魂的鼻腔和脑海,来到这个世界仅仅几日,但幸魂与幸公的生活的点点滴滴开始流转在幸魂的脑海里,他看到了晏总管向幸公禀报自己头部受伤时的担忧焦虑,感受到了幸公拍着自己肩膀时从那双饱经风霜坚硬的手上传来的温度,甚至看到了在他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在“自己”小的时候骑在幸公脖子上‘骑大马’的场景,看到了幸公十几载将所有宠爱给了这唯一的儿子为了弥补“自己”没有母爱的关怀,就这样他独自一人将幸魂养育成人,他记起了在帐前,幸公语重心长对他说的话....幸魂在原来的世界打记事起就在各个亲戚家住宿中长大成人,不懂事的时候他总问他爸妈去哪里了,大人们回答他说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工作去了,后来懂事了他就不再问了,他不想知道答案,尽管可能那答案就清晰地刻在他的瞳孔之上。原本他以为他再也不可能体味到有父母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小时候学校开家长会,他总是孤零零地坐在最后一排,他趴在桌子上看向前方一个个父慈母爱的场景,嘴里咕哝着,那有怎么样呢。就在那种缺少羁绊的日子下,幸魂就这样过活着,舔着笑脸,心却犹如行尸走肉。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不一样了!幸魂觉得他心中有火,有一团被他压抑了十几年的火,无论春夏秋冬,他孤零零地行走着,压抑着那时不时灼烧他身体精神的火。他现在很痛,他很痛。狂奔向那丛林的身躯,幸魂猛的一抬头,血色猩红的双眼,心头那焚天大火,仿佛想要烧尽这世间万物。
“尼玛了个巴子!!!!!!!!!!!!!”那大火沿着幸魂的喉咙,终于释放出它将要烧尽世间一切的第一缕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