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曾忆昔繁华,万里帝王家何在。
琼林玉殿歌舞升,朝喧笙琶暮列弦。
花城人去今萧索,春梦绕飞大漠沉。
忍听羌笛心思乡,吹彻孤骨梅花谢。
是宋,天灾不断之时,极东之地迷雾环绕,凡入此地者皆不得归,此地极寒极阴,西南北三面皆有险峰高山为屏,山势险要,崇山峻岭,山峰直入九重天,野兽飞禽异类神出鬼没,人烟荒凉,世人称之莽荒山,极东之地有一无边之海,海面终年不得平静,波涛翻滚如刀锋利剑砍入莽荒山崖,海上嘶吼之声愤恨而凄厉,犹如猎鹰中强弩,更似凤凰困海底,嘶吼咆哮之声终年不绝,此海谓之东极海,东极海内有万丈结界,结界之中困一魔为魔之王——崇魔,崇魔在东极海中每日嘶吼咆哮,致使海面不得平静,人间中元节,夜入子时,东极海倏然风平浪静,崇魔突然眼冒红光,狂笑不止。
原来,在莽荒山顶,终日不得见半点星光阳气,今夜莽荒山上,东南方向突有异星闪耀,照亮莽荒山东南之地,如同白昼,山中飞禽走兽妖魔皆入东南方吸之星气,片刻星光消失,坠入人间。
至于人间,道君皇帝也闻中元节将至,先数日,月朗星疏,万里无云,安然入睡,忽闻窗外狂风骤起,一片黑雾遮眼,起身看时,不知身在何处,只得前方有人呼唤,随声而去,却不见人烟,行至良久,转身看时,寝宫已成一片火海,正当扑身回去时,一个翻身掉落塌下,哎呦一声,宫女将其扶起后,端来一杯茶水,道君皇帝摇头摆摆手将宫女推开,坐于塌下,思忖片刻,又起身来回踱步,走出寝宫,望幽暗之夜,一片黑色,不见月光,只是东南方向突然一枚星光闪耀争辉,低头对值事太监传令道“宣钦天监霍尚书来”。再抬头看时,星光消失。小太监弓腰作揖不敢抬头,慌忙传旨。
霍尚书,单名政字,字先叔,已入不惑之年,能知先人后事,上通天文下晓地理,师从登云峰清仁祖师门下,每日入夜后,霍先叔都会在仰云楼夜观星象,今夜刚登上仰云楼便觉心神不宁,无法集中精神,夜空一片幽暗,无星无月亦无云,彷如静止,“端得如此平静,此为隐藏凶兆啊”,霍政紧握住栏杆,惴惴不安,突然东南方一星耀眼夺目,闪烁片刻便消失在夜雾里,“帝邪星”霍政惊恐地指向东南方大叫道,“天啊,我大宋的天灾还不够吗,帝邪星现,大宋之啊”。霍先叔甩袖而奔,随即从仰云楼离开,大步流星,匆匆来到后院马圈,吩咐喂马的牛五牵一匹马,天现大灾之兆,他一时也不知如何破解,事不宜迟,只得连夜去登云峰寻祖师,霍尚书虽是文官,可骑马武艺刀枪剑戟样样都会,霍夫人听闻霍尚书连夜牵马,追至府门外,询问缘由,霍先叔只是草草应付:“夫人不得多问”。
霍先叔扬鞭正欲奔走,不远处缓缓行来一顶宫轿,霍政放下马鞭,下马迎轿,轿中却空无一人,从宫轿左边走来一位中年太监,“霍大人,这么晚,您这是要出门吗?”太监拱手作揖说道。
霍政说:“不妨不妨,公公晚来老臣府上,想必是宫中有急事?”
“正是”,中年太监细长的声线在霍先叔的心里更像是划破宁静的刺针,让人并不愉快,“上轿吧,霍大人”。
霍政将马缰绳交给牛五,看一眼站在门槛后面的幺女霍芷心,霍芷心虽年幼,但美人之像却已显露,水灵灵的大眼睛,不谙世事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然而她并不知道,在不久之后,将有一场灭族之灾降临,霍芷心是霍政最小的女儿,年仅十二岁,她还有三个哥哥,大哥与二哥都死在征战幽蓟十六州中辽金铁蹄之下,唯有三哥霍止飞被父亲强留在家中读书,霍政在家中誓死立下家规,家中幺儿不得入仕从军,这大概也是父亲对唯一活着儿子的爱,霍止飞却一心想要从戎边疆而不得愿,遂每日在家中无所事事,散漫度日。
霍政入道君寝宫,施君臣之礼后,道君急忙将其扶起,向他诉说梦境之事,“先叔不必多礼,你可有解梦之策”。
霍政说:“老臣夜观星象,东南方向有帝邪星现,此是大凶之兆,恐东南方向有妖孽出世,如今我大宋连年天灾,不如让老臣去登云峰请来祖师为陛下做下七七四十九张罗天大醮,一来祈福百姓,二来消灾东南方向,恳请陛下圣旨”。
道君听后喜悦不已,急召翰林学士草召一张,道君天子御笔亲书,并附赐御香一炷,千里驰驹一匹,亲将圣旨交付霍政手中,霍政领圣敕,不敢耽误,御香于金盒中放置,从人三五跟随而去,马不停蹄,星夜兼程,待到登云峰前,天已露出拂晓,淡黄色霞光从九龙山上慢慢升起,布满整个登云峰,霍政下马后,听得登云峰上钟鼓齐鸣,仙乐之声不断,放眼望去,一派仙家道场之气。
瑶山叠翠,奇花绽放,松柏曲折幽远,锦绣铺满山林,山峰高耸见云绕,飞鸟绕山入云峰,仙子尤见假做梯。金黄色云霞环绕在登云峰,照耀山峰,彷如能看到白鹤立于丹顶,树梢沧猿飞奔而过,白鹿衔灵芝而入云端,赤日彩霞祥光萦绕此山。若非仙人在此山,必是此山入仙界。
从人都跟随霍尚书下马而立,却不见霍尚书前进,众人疑惑之时,霍尚书在山前三叩九拜后,说“弟子霍先叔拜见祖师”。从人更加疑惑,如此单薄的声音,祖师在山顶,怎能得以听到,突然山顶传来空旷浑洪之声---“登山”。
原来登云峰前有一条悠长小道,名为回山道,看似平淡无奇,若未经祖师允许入此道,必会原路返回到山前,不得进山。
众人听到祖师隔空传音之术,皆惊吓不已,跪拜在山前,霍政嘱咐余下人等在山前等候他,并嘱咐自己日落之前必回来,从人磕头纳拜,不敢质疑。
从人看着霍政走入回山道便消失,霍政入得清宵宫中,得见祖师容颜,甚是感动,自语道:“与祖师一别经年,心中惭愧,再见祖师不免伤感”,话尤未尽,便已泪沾衣袖。
祖师却不为情动,不为义动,面无表情,说道:“本尊已知晓你为何事而来,我且有言相告,天道有轮回,帝邪星不可杀”。
霍政惊恐不已,这妖孽为何不能除,又追问:“祖师可否相告弟子,帝邪星在何处”。
祖师挥挥衣袖,一阵仙气将霍政推向道观门外,只依稀记得一句话在耳边,“遇水得见”。他失落从道观天梯走下来,心里不停念叨“遇水得见”。东南方向泛水之地,唯有东极海。
霍政带从人返回东京时,天色近子时,城中热闹非凡,此日正是七月十五中元节,今夜无宵禁,街市售卖冥器鞋靴,幞头帽子,五彩服饰,街头杂剧吵闹之声不断,到处泛舟张灯,好一派喧闹之景,霍政与从人下马入城,城中比肩接踵,张袂成阴,挥汗如雨,人声鼎沸,正在几人游玩行走之间,霍政却还无游玩之心,他急切想要入宫复旨,并告诉道君关于帝邪星的事宜,正当他心情焦急之时,突然听到远处悠扬动人的歌曲,歌声悦耳清脆,悠扬美妙,不由得他跟随歌声走至勾栏巷中,停在一座小院门前,院门虚掩,青竹靠墙而栽,满园翠绿竟无一片鲜艳花朵,他抬头望见门匾上书“青舍”。霍政自语:“倒不失青舍之名”。
走进“青舍”之中,歌声才见清晰:月露烟云都是态,况与玉人明语,软语叮咛,柔情婉恋,融进肝肠铁,岐亭把盏,水流花谢时节…
霍政不知为何,竟驻足而听,正听得迷恋之时,顿觉全身僵硬不得动弹,青舍中原本的弹唱美人瞬间变了副嘴脸,扔下手中的琵琶,一个转身飞跃到霍政面前,掐住霍政的咽喉,一阵阴风从霍政的头顶灌入全身,他方才看清楚刚才美人的蛇蝎面孔,白透的面庞,嵌着副血红的嘴唇,玲珑大眼突然冒出满眼的火光,却犹如凤凰之型,长发随着阴风从额前飞过,漂浮在身后,她手指越发用力,而霍政表情痛苦不堪,却全身动弹不得,她看着霍政奄奄一息的神情,在他耳边轻声厉语催命道“霍大人,您该归西了”。
“天是绝我先叔吗?”霍政心想,“如今已无还手之力,只得等死,只是这妖女为何杀我”。正当霍政绝望闭眼之时,忽然一道金光传来,将妖女推开几丈距离,妖女口吐鲜血,伏地而起,霍政跌倒在地上,捂住脖子,霍政还没反应过来,金光之中便传出祖师声音“红鸾,你本该回蓬莱山修行…”祖师话音未落,红鸾便化身红光飞上天,夜空中红鸾之型彷如凤凰,在幽暗夜空中盘旋片刻似有不甘,飞往东极海。
霍政方才清醒,呼唤祖师,可眼前除了一片漆黑,脚下荒凉之地,再无人烟,他抬头举目望见东南方向帝邪星突然闪耀争辉,瞬间坠入东南一角人间之地,夜空中光辉不在,极东之地莽荒山峰瞬间如白昼,照耀山顶,霍政远看莽荒山峰,如白雪覆盖,阴气迷绕,戾气从莽荒山下升腾到山顶。他大惊道:“不好”,掐指一算,“中元子时出世,必是帝邪星转世”。他转身腾空飞奔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