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军这两天也不好过,海哥找了他面谈。
“你看那条新闻了?郝大伟作为明星犯了什么事我不管,问题他是我们会所钻石VIP会员,事情发生在我们会所,你让老板生意怎么做?你争风吃醋也要有个度,我给你说过女人如衣服,玩过就算了,不要放在心里,你当耳旁风。这下好了,人家报警了,警察三番四次来我们会所调查,虽然你屁股擦得干净,可是连累了会所的名声,你最近不要来了。”
刘建军点头哈腰,大气不敢出,嘴里连连说是。眼看着在海哥心里树立的良好印象就要崩塌,刘建军心里甭提多憋屈了。
他给吴凡打电话,吴凡直接拒接。“TNN的,我XXX!”对着电话骂了一句,他开始打探吴凡的住所。
苏小花那边更惨,自从她的身世经历被媒体曝光,走到哪就像过街老鼠一样,正常人看她的眼神都带有鄙夷,不正常的男人则色眯眯的直接赤裸裸的问她一次多少钱。苏小花在东片区打拼出来的名声和大姐大地位一夜回到解放前,姐妹们疏离叛变,小弟见她也躲得远远的。苏小花第二次感受到了人情的冰凉和绝望,第一次是养母骂她打她亲生父母拒绝接收她的时候。
苏小花拿起电话,长长的的电话簿上找不到可以掏心窝子的人,原本郝大伟可以,但是现在成了仇人。她只能打给刘建军。
“有啥事?我现在有事烦着呢。”
“刘建军,老娘第一次跟了你被你老婆打流了孩子,第二次你死缠烂打的纠缠我,打我骂我现在把我扒的赤裸裸的扔在大街上,你TM的嫌我烦了,老娘我和你拼了,大不了一死,活着有什么意思,你最好过来一次把老娘打死!”
苏小花歇斯底里的在电话里大叫道。“老娘想逃你远远的,你TM非要找过来,我给你保证不再去找伟大了,你却还是不顾念咱们之间哪怕一点点情面,你把它曝光了,对你有啥好处?你是要伟大和老娘一起身败名裂你心里才爽是吧。你现在最好过来,否则老娘死给你看。”
刘建军心里把吴凡骂了上千遍,他挂了电话立刻去找苏小花。他相信那个死女人疯起来什么都敢做。
郝大伟彻底放假了,他回到家,身心俱疲。
“大伟,今天回来的早啊。”
“啊,最近请了假想好好休息,前一阵太累,也想好好陪陪你。”
郝大伟不想让老娘担心,扯开笑脸,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那好,妈说了钱挣多少才是够,休息一下是对的。那一鸣呢?”
“一鸣也不忙了,不过他还要去公司学习。”
郝大妈今天做了满桌的菜,好像过年一样。
“妈,今天啥日子啊?”
“你回家早难得陪妈吃顿饭这就是大日子。”
看着老妈笑的满脸褶子,闻着满桌熟悉的饭菜香味,郝大伟一扫这些天的阴霾。
王一鸣也回来了,看着一桌菜雀跃的像个孩子,本也是个孩子。
“二姨,你就疼表哥也不疼我”
“哎呦,你小子吃醋了,是二姨的错,你可是我们最小的宝贝疙瘩,二姨做了很多你爱吃的菜,来要什么二姨给你夹。”
郝大妈半头白发,笑容和蔼。王一鸣圆圆的娃娃脸吃的欢快,他边吃边说,惹得郝大妈哈哈大笑。看着一桌的其乐融融,郝大伟觉得眼睛有些发潮,外面就算暗潮汹涌,家里永远是温馨祥和的避风港。
深夜郝大伟睡不着,起来上了个厕所,想着喝杯水,打开客厅的灯,一个人正坐在桌前让郝大伟着实吓了一跳。
“妈,你怎么还没睡?”
“妈老了晚上经常睡不着,怕吵到你么年轻人睡觉,自己坐会,你去睡吧,困了妈就去睡。”
“哦”郝大伟没敢多做停留,怕老妈发现自己也是个夜猫子,喝了水急急忙忙回了屋子。
郝大伟睡得晚,第二天迷迷糊糊起的晚了。
“王一鸣,你也不叫我。”一边喊一边穿衣服,才突然想到自己现在没事可做。他默默的穿好衣服,想去锻炼身体,刚出了房间,就见老娘和王一鸣坐在客厅,老娘默默的抹着泪。
“咋了?妈,你哪不舒服?”郝大伟焦急的询问道。
王一鸣低垂着头,扯着郝大伟的袖子把他拉到了门口。
“怎么了?我妈到底那不舒服,你拉我到门口干啥?”
王一鸣指了指大门,郝大伟顺势看去,这一下全明白了。
门上、墙上被喷了彩漆,醒目的写着“烂人,滚出娱乐圈!”
郝大伟想着昨晚母亲独自坐在黑夜里,他瞬间明白了,问道“我妈知道了?”他看似问着王一鸣,心里其实已然明了。
王一鸣点点头。“二姨看了电视,前天就知道了。”
郝大伟浑身无力,抬着沉重的双腿回到屋里,跪在母亲腿边,将整张脸都埋进母亲身体里。
“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害你担心,儿子不孝…”
郝大伟哭了,哭的如同一只失去母亲庇护的幼崽,哭的如同当年大孩子骂他是野种时回家扑在母亲怀里大声哭泣的样子。他仿佛要把二十多年没再哭过的眼泪一次都补偿回来,他哭的撕心裂肺声音却哽在喉头,他哭的就如同坏掉关不住的水龙头一发不可收拾。
过了很久,久的仿佛那件事情都要被尘封了,久的郝大伟自己都不知道身处何地,一双温暖的大手拖住了他的脸颊,他抬起头看着同样哭过的母亲,眼泪顺着仰起的头朝两边滚落,湿湿的。
郝大妈擦掉儿子眼角喷涌的泪水,语调温柔的说道“妈不在乎你是否出人头地,妈只要我儿子健康开心,我看不得自己护在心尖尖里疼了一辈子的宝贝儿子被人糟践。他们是在剜妈的肉,戳妈的心。儿子,不哭了,干不下去了咱回去,妈有口气就有你一口吃的,咱不挣这吃人血肉的钱了。”
“妈….”郝大伟泣不成声。
走是自然走不了,第二天郝大伟亲自给母亲收拾好行囊,母亲看着儿子欲言又止,两人一度沉默。
还是郝大伟开了口“妈,我知道你心疼我,可儿子不能拍屁股走人把烂摊子甩给公司,甩给老板,更何况我和公司还有合约。这次出事公司对我很照顾,我更应该呆在这等事情调查清楚。对不起。”
“哎!我儿子有担当妈高兴,可是妈又怕你吃亏,说得再多妈也帮不上啥忙,我先回去,也好让你不分心好好处理事情。”
郝大妈走了,带着大包小包行李走了,带着对儿子的担心一步三回头的走了。郝大伟没有送去高铁站,老妈不喜欢坐飞机,高铁站人杂,郝大伟只能拜托王一鸣亲自护送。直到车子看不见了,郝大伟才回了空旷的住所。
“大伟,既然阿姨也回去了,你也散散心出去放松一下吧,这边有我在你不用担心。”林晓晨电话中安慰道。
出去散心?郝大伟想想也未尝不可,可去哪呢?
郝大伟一个人踏上了旅途,去向没告诉任何人,大家心照不宣也没有问。
就在郝大伟出行后的第三天,娱乐圈又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大到郝大伟的那件事算是鸡毛蒜皮无人问津了。
杨明宇聚众吸毒在锦绣芳华被警察当场抓获,杨明宇被抓的第一手新闻照片和锦绣芳华数次聚众吸毒的照片以及之前种种蛛丝马迹均被曝光,爆料者署名吴凡。
这一新闻可以排在本年娱乐头条之首,杨明宇属于一线大咖,同时还是T娱乐董事会成员,手里拥有很多顶级资源,这样的人物竟然聚众吸毒还被当场抓获。更讽刺的是,前不久他才被授予R市健康形象大使。
“看来那个记者约郝大伟的电话内容半真半假了。”朱莉看着林晓晨。
林晓晨内心很复杂,她一直觉得杨明宇有些问题,以她对杨明宇的了解,这家伙胆小、性格内向,毒品那东西怎么也不敢碰的,万没想到他竟然走到这一步。
“我觉得杨明宇几次找我可能真是想告诉我一些事情。”林晓晨手里拿着一支烟,此时办公室就她和朱莉,林晓晨也觉得最近自己抽烟频率有些高了。
“我得见见他。”林晓晨无比坚定。
“那也要过了这阵,最近他身边到处都是记者,咱要凑上去,就冲以前那点关系,没事都要造出几斤事来。”朱莉知道拦不住。
这是一栋快要拆迁的郊区老式六层居民楼,整栋楼看上去仿佛刚被大火烧过一样,黑魆魆的。
刘建军走在堆满杂物的过道里,闻着混合了多种臭味的难闻气味。他此时满脸怒容,一副要把人生吞了的样子,他终于爬到五层楼,走到楼道劲头,这里有扇斑驳的快散架的防盗门。
刘建军挥起拳头,砰砰砰,使劲砸门。门抖动着发出哐啷哐啷的声响。里面传来拖鞋的声音。
“谁呀?要是要债的老子现在没钱就命一条,要就拿去。”说话的人声音有气无力,但是却有一种不卑不亢的气势。
内门打开,里面的人看了外面的人一眼,没有立刻关门或是抱头鼠窜,而是淡淡的一句“来了。”
“你个王八蛋,你知道你害的爷爷我现在丢了饭碗不说,在R市待不下去了吗?开门,老子今天不把你大卸八块难消我心头之恨。”
防盗门吱扭扭颤悠悠的开了,刘建军一步冲到那人身前,挥起拳头朝着里面的人就打了下去。
那人好像一张轻薄的纸没什么重量,一拳下去人就瘫倒在地,随着他的落地还有一摊黑色的毛发物,坐在地上的人整个头光秃秃的没了遮挡。他此时嘴角流着血,一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往嘴角上一抹仰头看着刘建军,笑的渗人。
“你TM是什么怪物?”看着眼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刘建军进门时的怒火减去了一半。
“我就是吴凡啊。”吴凡从地上慢慢站起来,踉跄着走到最近的一把破旧的椅子边坐下。
“好你个吴凡,郝大伟的照片你答应我不曝结果出尔反尔,杨明宇你说只是关心八卦绯闻,结果你整这么大个阵仗,是你报的警吧,在我们锦绣芳华地界上抓人,你胆子真肥啊!你以为老子找不到你是不是,多少人想送你见阎王你知道吗?”
“那又怎样,我本来就没多少天了,你看我现在这情况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就是想死前轰轰烈烈干一场,让大家都知道我的名字,知道我没有窝囊一辈子,呵呵。”吴凡一直在笑,从开始笑的怪异到现在的寂寥凄惨,竟让人看着生出几分可怜来。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吴凡也不看旁边的刘建军,一副无所谓,要打就打要骂就骂的样子,他站起来倒了杯水自己喝了,然后自顾自的说着。
“我大学一毕业就进入XX娱乐做了娱记,我性格不活络,和人相处只知道真诚以待,当初学了记者这个专业也是瞎碰的,男怕入错行啊。干了这行,才发现要拿到有价值的新闻是要有资源还要放得开脸面,更重要是不能太善良了。可我哪样都不占,我不会来事拿不到资源,放不开脸面去拿自己热脸贴别人冷屁股,更不愿为了新闻不择手段。所以我干了十年还是在娱记一线打拼。大家眼里我是个老好人,我知道就是说我窝囊、怂。这期间认识了一个老乡,我俩结了婚,本想着就这样过一辈子平凡人的生活,可是公司裁员,老板毫不留情的把我裁了,老婆也离了。生活对我的打击还不够,年初我查出了肺癌晚期,都是干这行抽烟,生活不规律造成的。我为了这行奉献了我的一生到头来换来什么,我不甘心,我不想死了自己的那一尺见方的地界上人们都不愿驻足,我要让大家记得我,我要干一场轰轰烈烈的大事。我选中了杨明宇,郝大伟算是顺带的,好事成双嘛。对不起了,哥们,打骂随你,我这也没啥钱,你看我这家徒四壁的,能看上眼的搬走我也不拦着。我现在终于能安心的闭上眼了,就怕到时臭在这个屋子里也不一定有人发现吧,管不了那么多了。”
吴凡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他就如同这座老式的即将拆迁的楼房,破败毫无生气,就等着最后爆破的那一刻,一切灰飞烟灭。
刘建军是个混混,混了半辈子,打架斗殴,打女人,收过保护费,可谓五毒俱全。可这次他认栽了,栽在一个将死之人身上,或许真是报应,终日打雁被雁啄,风水轮流转啊。
刘建军踉踉跄跄的逃离了这间阴暗的屋子,逃离了这栋破败的楼房,他一路跑一路笑,笑的和吴凡一样渗人。
他回想起海哥昨天见面的场景。
海哥平时很少发脾气,总是一副高深的模样,让人猜不着他想些什么。而昨天他跪在海哥面前,海哥将手里的茶杯直接摔在了他的身上,胳膊上被割伤的印子现在还在发疼。
“蠢货,干一件蠢事也罢,接二连三,你以为自己算计了别人,笑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来以为你只是缺少谋略,但勇气可嘉,现在才知道你就是只会耍横。”海哥生气了。
海哥生气的时候并不是张牙舞爪,他表情平静,只是眼神迸射出来的精光让人不寒而栗。
“按照规矩,你这是要沉海的。”
“海哥,饶命,我再也不敢耍小聪明了,饶了我吧。”
“这次锦绣芳华的损失不可估量,老板仁慈,让你去外地帮着做事,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在做不好就没人能帮你了。”
刘建军磕头如捣蒜,后背全汗湿了,他以为自己这次真的在劫难逃,老天保佑还有一线生机。
刘健军走了,海哥立刻换上一副恭谨的态度对着身后的屏风道。
“老板,是我识人不明用人不当。刘建军有勇无谋,让他去海南接货万一…我们都会受到连累。我觉得还是干净利落点。”
海哥说话的口气就像是在向上级汇报工作,公事公办不掺杂个人情感,这样几句就定人生死的话就如同工作计划里的条陈一样。
“不要,最近严打风声紧,会所又接连出事,我们不能有动作免得惊动警方。去海南接货,那边现在查的紧,把刘建军扔出去做个诱饵,你派人盯着,他只是明线不要告诉他实情,真正的交易自有人去做,我们只负责接应。到时候如果有变立刻处理掉。”
“我知道了,那个记者?”
“他这么嚣张敢署真名,就是想成名,我们成全他,让他蹦跶几天,等这件事平息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