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灼的一晚,大家在外苦熬等着天亮。
“你自个照顾好自己,胡一帆那边帮帮忙,朱莉那边你也勤快点,吃饭成问题就买方便面,估计不会有大震,房子里还是不安全,找些帐篷或大巴上凑活着睡一觉,记得让老乡多烧点开水。随时保持联系。”郝大伟给王一鸣交代道,想了想好像没什么说的了才作罢。
“哥,你别吓我,你咋像是交代后事呢,呸呸,你好好的,不然我可没法给二姨交代。”
“知道了,你小子说不了好听的话,不咒我就行了。”
天亮了,山里的晨曦异常的美丽,鸟鸣虫叫,草木芬芳,溪流潺潺,雾气缭绕,小镇包裹在一片自然和谐中,宛若人间仙境。
人们却无暇欣赏,折腾了一晚,寒冷困顿开始折磨人了,有些熬不住的上了年纪的直接进屋睡觉了。只有年轻人浑身困乏不知道能不能进屋休息。
还没等太阳露出脸来,林晓晨就开着她的黑色SUV载着郝大伟直接往山里开去。
“我先声明一点,你不要开快车,这是山路又刚地震过,随时会有滑坡现象,你稳着点开,咱是去视察灾情的,可别把自己变成灾难了啊。”
林晓晨绷着一张脸,没有回话。
车开的平稳,一路见了几处滑坡现象但没有造成拥堵,车依然能开过去。
“这是好现象,说明山里没有太大震感。”郝大伟看着冷脸的林晓晨笑着调节气氛。
林晓晨依旧绷着脸,没有说话。
终于到了外景地,此处是一处空地,并没有看见山石和地陷的情况。两人小车直奔装设备的货车。车里没人,两人心里一紧,然后四处找寻,见到两个工人。
“昨晚地震,你们这边啥情况?怎么就你们两个?”
“昨晚地震我们这里还好,主要是这两天有几场山顶戏,一些设备都是人拉人抬很费劲搞上去的,我们老板意思是拍完在撤下来。上面留了四个人看设备,上边信号不好,电话一直打不通,我们老板带人都上去了。”
两人心又是一紧“他们上去多久了。”
“有两小时了,如果顺利应该下来了。”
“我们上去看看。”林晓晨道。
两人沿着小道开始爬山。
“这里不会有野兽吧,他们真胆大在山顶留人。”郝大伟道
“这里没有大型野兽,我们来之前都考察过,选这里一是景色好,这里是个古镇也是个自然生态保护区,我们承诺不破坏环境才批准来这里拍摄的,现在很多影视基地收费高,还得提前预约,中间剧组穿插时有冲突,我们想低调的拍完不想凑热闹。”林晓晨一路一言不发,难得现在开口说话。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林晓晨突然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人力不可为就听天由命。”郝大伟道。
“也是,不管是什么事该来的挡也挡不住。”
山路崎岖,很多地方被山石挡住了,两人花了很大力气才走了一半,就在这时远远看见好几个人抬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直到走进了,才看见他们抬着的人浑身血迹似乎昏过去了。
“怎么回事?还有伤亡吗?”
“哎!昨晚地震,这几个在山顶,有两哥们去崖边尿尿,一个当场摔下去,这个挂在崖下的树上捡回一条命,TNN的,你说到哪尿不好,非凑着热闹去阎王殿报道,不说了。”
“那个呢?”
“崖深,只能找专业队伍搜救吧,估计…”负责人感叹道,出了事谁也不愿看到。
“这样吧,受伤的这个送我车里,你们派个主事的跟着我们先送镇上卫生站紧急处理,再联系市120,其余人配合搜救队搜救。”
受伤的工人平放在后座上就坐不下人了,主事的自己另外开车。回去的路上,郝大伟的心理难受,提不起说话的兴致。
“最坏的结果,一死一伤。”林晓晨先开口。
“嗯,一条人命。”
“一般这种情况,会给陪多少?”郝大伟突然问道。
“他们都买了保险,保险应该不超过50万。”
“我们不应该表示吗?”
“我们和他们是分包关系,有安全协议的,这种情况属于意外且是在不可抗力因素下,公司肯定要表示,你想公司赔多少?几百万吗?这个口不能开懂吗?”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一条人命,我们演一场戏的出场费就几百万上千万,而他们就50万。”
“郝大伟,你要是在这样时不时的乱抽风就滚下去。资本市场,你以为艺人身价是你自己定的?你可以私下把你收入全部捐出去,千万别犯惹众怒的事。”
到了镇上,卫生站已经接到消息出动了护士抬了担架,朱莉赶过来,看着受伤人员进了医院。初步检查身上多处骨折和挫伤,脾有破裂,送来还算及时,做了紧急处理。市里那边120已经出发,大家都在焦急的等待。
“朱莉这里你还是守着,120来了我和郝大伟过去盯着,不管怎么样姿态我们要摆出来,尽人事听天命。还有一位估计生还率不大,到时设备出租方牵头,我们这边也要表示诚意,死者为大。这个事要尽早和设备出租方负责人协商,赔偿是一方面最重要是尽快开工,我们两方都耗费不起。”林晓晨此时思路无比清晰,她一边给朱莉建议,一边问道“胡一帆怎么样了?”
“吃了药,还在休息,现在体温不到38度。”
“让他好好休息。”
老乡们基本都回家该干啥干啥,袅袅炊烟升起,似乎昨晚地震就不曾发生过。因为大部分人都住在老乡家阁楼上,大家都没敢回去,窝在车上休息。
林晓晨和郝大伟在老乡那混了顿饭,120就来了。设备出租方主事人作为家属陪护坐上120。
“我开车吧,两个半小时的路程,你休息会。”郝大伟看着一脸憔悴的林晓晨。
林晓晨没有拒绝。这一路有半个小时山路后面的路程基本走高速,山路不好走,时不时会有小石头滚落下来,林晓晨坐在副驾上不知不觉睡着了,头靠在座椅上,随着车的颠簸忽左忽右的晃动着。为了不打扰林晓晨睡觉,郝大伟尽可能的开的慢,遇到大坑绕过去,只要跟着救护车不掉队就好。
林晓晨迷迷瞪瞪睁开眼,车已经上了高速。
“再睡会吧。”郝大伟看着林晓晨眼里的血丝道。
“睡不着了,找个服务区我换你,你也休息会。”
“不用,我不困,不到一个小时路程了。”
林晓晨睡着了有段时间郝大伟困得两眼都要闭上了,不得已把舌尖咬出了血才缓过神来。
总算到了医院,病人很快送进急诊室,做了全面CT、核磁共振,万幸脑部、脊椎没啥大问题,主要是腿部骨折严重,还有脾脏破裂。
手术室外,三个人,郝大伟买了水,一人递出一瓶。
“手术问题不大,就是要住院十来天。”林晓晨和分包方负责人开始谈论后续赔偿及开工事宜。
郝大伟缩在角落里,不想掺和进去,更不想听,感觉人的命在被叫卖一般。
自始至终林晓晨气定神闲,负责人有些上火,声音偏大。有护士提醒他们这是医院,那位负责人才按捺住火气。
“我们只能赔付这么多,这是天灾也是人祸,我们彼此有安全协议的,不管是否因为不可抗力因素,你的工人不该去崖边方便,这是基本常识。还有你们需要尽快处理完后事,早日开工,我们双方都耗不起。”林晓晨拍了板。
等林晓晨那边结束商谈,回头看着郝大伟,窝在墙角的座椅上睡着了。郝大伟太困了,两手抱臂,口水顺着嘴角留了下来。林晓晨看的有些动容,突然,林晓晨眉头一皱,从昨晚到现在大家都是马不停蹄,衣衫不整很正常,毕竟没有时间洗漱连牙都顾不上刷。此时郝大伟两条大长腿大敞,裤子上的拉链没有拉,里面的蓝色内裤隐隐露了出来。
林晓晨有些尴尬,不忍叫醒他,想来想去从自己的包里找出一份文件放在上面遮挡住。
手术做完了,病人被送进病房。
林晓晨把和设备出租方负责人达成的意见和朱莉电话交代,等负责人那边回去先安顿好,死者家属来了尽快把赔偿事情谈妥,然后开工。
郝大伟睡的香甜,林晓晨看着郝大伟脖子别扭,便坐在旁边,想着借他肩膀一靠。郝大伟突然一个趔趄头坠了下去,猛然惊醒,发现自己躺在林晓晨的怀里。
“投怀送抱?色诱老板?”林晓晨用俾睨天下般的气势看着他。
郝大伟一骨碌站起来,呵呵傻笑两声“哪敢,对谁也不能对您不是。”
“为什么不能对我,我是灭绝师太吗?”
“您是衣食父母,再说您火眼金睛的我可不敢造次。”
“油嘴滑舌,你最好先把你的门面遮住,要是被警察叔叔看到会批评你有伤风化。”
“啊?”郝大伟摸不着头脑,顺着林晓晨的目光往下看“我…”后一个字没说出来被生生咽了回去。
郝大伟忙转过身将拉链拉上,脸都成了煮熟的虾子,不好意思转过脸。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不该看的我都看了,有什么不好意思,你个大男人又不少块肉。”
想想也是,郝大伟转过身,看着林晓晨把掉在地上的文件放进包里。“它刚才临时给你做了会遮羞布。”
“死女人,说话不能留点口德。”郝大伟暗自道,表面上还得陪笑。
郝大伟没有问赔偿的事,他不想知道。
三人找了饭馆吃了顿丰盛的大餐,犒劳一下受惊的疲惫的身心。那位受伤的现在还不能进食,郝大伟买了些营养品和水果放在病人的床柜里。麻药渐渐退去,人睁开眼睛,看见他家老大,立刻嚎啕大哭起来,大家好生安慰一番。
“我们今晚找个高档宾馆吧,不休息开车危险,明一大早再回,要不你直接回R市也行,后续的事有朱总呢,您遥控指挥。”
“这种时候我怎么能丢下朱莉一个。”
“您这话说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俩…”
“臭小子,现在敢开我玩笑了。”
“不敢,我现在就想好好洗个澡,睡在一张松软的大床上。”
“满足你,之前我得洗个车,血迹让人不舒服。”
“那个胡一帆是不是有哮喘?”
“你怎么知道?”
“昨晚我踢开门拉他出来,他哮喘发作了。”
“是,外界刺激还有粉尘过敏都会诱发他哮喘,这是娘胎里带的毛病,他的洁癖不是天生,是从小家人为了避免他难受,要求下人伺候的精心,逐渐他自己也就习惯了那样的生活方式。判断一个人不能先入为主。”
“这么说我这个师兄各方面都完美了,专业能力强,不八卦,与世无争,本来洁癖让人觉得他傲娇的很,现在看来情有可原。”
“有些人不争不抢是因为不屑,也是因为不用,明白吗?佛系的人在娱乐圈是混不下去的。胡一帆不用争抢,很多人会把机会主动送给他,知道原因吗?”
“知道。”郝大伟有些无奈道,这就是现实。
“难得你对人评价这么高。”林晓晨转了话题。
“我对你评价也不错啊。”
“说来听听。”
“工作能力强、办事雷厉风行、头脑清晰、做事理性除了某些开快车的时候,还有…”
“我不想听恭维,不好的呢?”
“有时有些疯狂,做事不讲情面这点要一分为二,有好也有不好。”
“还有呢?”
“还有就是面部表情生冷,整天拉着一张脸不够亲和,还有兴趣爱好特别,还有….”
郝大伟认真的边想边说,完全没注意到林晓晨咬牙切齿面部扭曲的样子。
“哎哎,你怎么加速了?这是城里,有限速的啊!”
车冲上了高速。
郝大伟终于闭嘴了,林晓晨又开始疯狂了,她眼神里满是炙热的烈火,郝大伟感觉那烈火越烧越旺,正蔓向车里的每一个角落,而这烈火仿佛有生命一样,集中优势火力最想吞噬的就是自己。
郝大伟抓着头顶的扶手“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相信女人说的话了,即便你是女老板。”郝大伟大叫道。
林晓晨今天并没有失控,只是想搓搓郝大伟气焰,目的达到了,找了个路口下了高速。晚上林晓晨买单,两人住进了这所城市里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开了两个大床房,郝大伟一进房间,就扑向软软的床铺,好想和床黏在一起,感觉身心总算活了过来。
这时电话响了“妈,我没事,离我们拍戏的地方远着呢,你别听一鸣瞎说,就是拍戏的设备在山里放着,看管的人晚上在崖边撒尿,不小心掉下去了。哦,可不是,挺年轻一个人,我一定注意,好了妈,您别担心,我累了一天,嗯,您也是,再见。”
翻开手机十几个未接,除了老妈,还有苏小花和老铁。
打开微信给老铁回了消息:兄弟惦记,甚是感激,无事安好,勿念。给苏小花回的消息是:我没事,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