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啊，小姑娘。”
男人坐在黑暗中，面朝对面的女孩。
“晚上好，李先生，真是个美丽的夜晚呢。”
“美丽？”听到女孩的话，男人扭头看向了窗外。
“啊，我知道了，莫非是这样吗，看来现在的女高中生都开始喜欢上这种佛性夜晚了啊……要是这样的话，小姑娘可就要小心了，毕竟像你这么文静漂亮的女孩，已经可以算是那些变态男心目中的No.1了啊。”
“……还是说什么，莫非小姑娘有自己的一套对付色狼的手段吗？”
听到男人的话，女孩忽然疑惑，“您为什么会忽然这么说呢？”
“没什么，只是随便聊聊而已。”
“比起这个。”男人继续说，“小姑娘，大叔我更好奇的是，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和我这样的大叔独处客厅吗。”
女孩摇了摇头，借着外面的灯光，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坐在茶几两侧。
“您是家里专门请来的律师，我当然不会担心。”女孩面容优雅。
“是吗。”
男人的声音略带嘲讽，可他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
“说起来其实还挺少见的吧，大半夜跑到别人家、然后把父母支走的律师，尤其是大叔我这种的，不但要把父母支走，还要和小姑娘独处客厅的律师，听起来是不是就更少见了一点。”
“这么一说的话，小姑娘你可真是见多识广呢，就连这种律师都能招架的住……其实不瞒你说，这种人就连大叔我，遇到了恐怕都会退避三舍的吧……还是说什么，如果没有律师这个身份的话，眼下该担心的，是不是就是大叔我了呢。”
“您到底什么意思？”听到男人的话，女孩忽然有些愠怒了，“您莫非在怀疑我会对您不利吗？”
看着女孩脸上的反应，男人不慌不忙地仰在椅子上，对着女孩摆了摆手，“没什么，开个玩笑而已……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椅子还真是让人很不舒服啊，似乎太坚硬了，感觉就像坐在铁块上一样，这么一对比，果然还是自己办公室里的那个好啊。”
“没办法，人一旦开始上了年纪，身体果然就愈发吃不了苦了……所以小姑娘你也要注意身体啊，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没了本钱，可就会有各种各样的东西开始找上你了。”
“哦对了，说起身体，前不久送给令尊和令堂的慰问品不知道小姑娘你吃了没有，别担心，对你是无害的，只不过有一些大补的东西……对于小姑娘你来说太早了而已。”
“就比如……金银花。”
听到男人的话，女孩大惊失色。
下一刻，男人看到，女孩忽然以超越了认知的速度瞬间从客厅冲到了餐桌前，所过之处，桌椅全都被撞飞了几米远，碰在墙上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响。
女孩忽然开始发狂一样地到处翻寻着，把桌上的东西扔的满地都是，嘴里仿佛魔怔了一般开始不停咒骂了起来。
“混蛋……混蛋！看看你都给我吃了什么？！你，你，你去死吧……对，你去死吧，死了最好……或者是被打断所有肋骨……让你连呼吸都变得不能……”
“明明像个死人一样……却非要多管老娘的闲事……对，我最恨的就是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蠕虫了……我决定了，从明天晚上开始，不，从今天晚上开始，不，干脆就从你开始吧……对，就从你开始，看我不敲碎你们的每一寸骨头，让你们永远不能再做这种卑贱的事情！”
女孩的嘴里在一刻不停地咒骂着，直到找出了男人不久前交给他的纸袋，发了疯一样将包装的纸袋撕成粉碎，然后从中取出了一块，放在鼻子前疯狂嗅着。
“都有什么……蜂蜜，杏仁，唔，真让我觉得恶心，芝麻，核桃，还有这是什么，茯苓吗？那金银花呢？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她说完，忽然锐眼看向男人。
“小子，你刚才口中所说的金银花，到底在哪里？”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打开了客厅灯。
“别担心小姑娘。”男人轻描淡写地喝了口茶，“没有金银花，没什么，不过是些普通的茯苓饼而已，不过话说回来，还真是被你撕了个粉碎啊，这么漂亮的粉色纸袋，原本我是想留给自己的，忍痛割爱才送给了客户，结果被你当面撕成了这样，大叔现在可是很心寒啊……”
他话没说完，女孩却忽然原地消失了，等回过神来时男人发现，女孩不知何时已经拽住了自己领口。
“别装蒜小子。”女孩满脸凶狠地看着男人说。
“本尊知道你不是善茬，别想骗本尊，之前来的几个，不过都是些酸儒和半吊子而已，只有你，本尊从你身上感觉到了异样……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男人被拽着领口，忽然双手投降。
“别担心小姑娘。”男人举着手，却一脸轻松，“如你所见，在下也只是个随处可见的大叔而已，生活懒散，不思进取，小姑娘你这种阳光女孩啊，是不会喜欢上大叔我的。”
“还是说什么，在下是不是不应该再称呼你为‘小姑娘’了，而是改成，‘神明’，会比较好呢。”
场面一度安静了下去，两个人一言不发地在微弱的灯光下伫立了很久，直到一分钟后，女孩才忽然放下手，抬起头，满脸甜美的笑容对男人说。
“讨厌啦大叔，哪个女孩不愿当小姑娘呢，您这样说可让小女子着实有些心寒了呢。”
“是吗，我还以为神明都是些白胡子的老爷爷呢，没想到也会有这种bitch的存在啊，看来以后拜神的时候可要小心了……”
男人一边整理衣领一边说着，可他话还没说完，忽然感到女孩似乎把什么东西顶在了自己小腹前，当即低下头，看到它在灯光下明晃晃的。
“小子，没有人教过你说话要小心吗？”女孩脸上的邪气更甚了，声音冰冷，似乎有让血液冻结的魔力。
可下一刻，她又忽然抬头，满脸笑容地对着男人说。
“下次再这么说，这个小东西可就要捅进去了哦！?”
……
“所以呢，阁下是看中了小姑娘哪一点才会附身于此，并给小姑娘制造了这么多麻烦事呢，是美貌吗，还是说是家境呢，抑或是其他什么人类有而神明没有的东西吗，啊，我知道了，莫非是因为欲求不满，所以才……”
看到女孩忽然拿出的刀，男人只好没再继续说下去。
“对不起，万分抱歉，是我口无遮拦，请神明大人务必饶我一条小命，看在我主动关上了客厅灯的份上。”
‘女孩’收回了刀，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看着男人。
“告诉本尊，那你又是谁，为什么能知道本尊的存在，当然，如果敢说是普通人的话，那你的下场大概就会和刚才的纸袋一样了。”
男人看着沙发上的‘女孩’，过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既然神明大人都这么说了，那在下也只好坦白就是了。”
“在下李明，是振金律师事务所的一名律师，同时兼任‘除灵师’的工作，以除灵为由，顺便也偶尔骗骗钱。”
“‘除灵师’？就你？”听到男人的话，女孩满脸轻蔑。
“别看我这样，我也算是行业里资深的文职人员了……先别急着笑，文职其实也是重要工作啊神明大人，和您所处的时代不同，如今的社会可是变化大咯，脑筋好的商人可以明耀天下，而武夫之流却变成了网红，这对于你们这些暴力美学的代言人来说，一定是万分痛心的吧。”
“所以呢，你准备用什么来‘除掉’本尊呢，符咒吗，桃木剑吗，还是航空母舰呢？”
“……前两个不提，最后一个是什么东西。”男人心想。
“怎么会，别看从事这样的工作，其实在下可是标准的唯物论者啊，你不知道什么是唯物论吗？无所谓了，总之就是，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神明大人自行离开，然后再保佑我从这次的事件中赚个盆满钵满，顺便再让我找个老婆呢，这年头，大龄的单身男人可是越来越难过日子了啊。”
“你说呢。”‘女孩’轻蔑一笑。
“谈判破解了啊……”男人叹着气说。
“怎么，连现在的神明大人都这么顽固了吗，这可不好，果然心里要多有点爱才行啊，看到眼前有个无助的可怜男人，神明大人居然差点对我竖起了中指……好的，我懂了，对不起，我收回刚才的那句话，是神明大人直接对我竖起了中指，那么问题来了，这样的日子可何时才能是个头啊。”
“你的废话太多了。”
“别介意神明大人，在下也只剩下这么一个特长了，连话痨都不剩下的话，在下可就真的要变成Npc了啊。”
“那么问题又回到了开始，神明大人究竟为何降临在了这个普通的高中生身上呢。”
“你不需要知道。”
“别说的这么无情吗，在下也是要靠结果吃饭的，就和那些三十岁秃头的白领们一样，没有结果，等于没有价值。”
“神明大人您好歹开开恩，给在下一点生存的空间怎么样，或者这样吧，在下也保证会协助你的，所以我们成立一个互助小组，您意下如何。”
“你？”‘女孩’又是轻蔑一笑，“你一个凡人又能帮得了本尊什么？”
“别看我这样，其实我意外地还是很持家的，“比如做个饭，或是跑个腿什么的，不行的话就让我给您擦鞋也不是不可以。”
“本尊不需要这些。”
“……那可就头疼了啊，在下忽然有些后悔了，不会讨好别人果然很麻烦来着，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到二十岁，然后告诉那个时候的我说，多学点讨好女神仙的技能吧少年，以后会大有用处……当然，那个时候的我就算听到了也会无动于衷的。”
“因为沉迷健身来着。”
听到男人的话，女孩忽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就你？！”女孩大笑着指向男人，“明明瘦的跟路边的老泥鳅一样……还是说什么，难道汝是因为锻炼过度，把天灵盖也锻炼没了吗？”
看着面前的女孩笑得前仰后合，男人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
一段时间过后，女孩等笑意逐渐散去，才又清了清嗓子，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指着男人说:
“所以呢，汝说有些事情想和本尊谈，结果就只有这些吗？还是说什么，难道汝怕了吗？”
“啊，怕了啊。”
男人忽然摊手说。
“……诶？”
‘女孩’有些没反应过来。
“别忽然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啊神明大人，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而已。”
“很明显，您贵为神明，而在下仅仅只是一介布衣而已，面对这种差距，在下会害怕不是很正常的吗，甚至会觉得就算湿了裤子都没什么可笑的了啊。”
“还是说什么，神明大人因为和人类玩的太开心，所以差点忘了自己贵为神明的事情了吗。”
“什……”
听到男人的话，‘女孩’半天没说出一句话，过了几秒，她才忽然恶狠狠地盯着男人，勉强从僵硬的脸上挤出了几个字来。
“你……你再不说，本尊可就打发你滚蛋了！”
“我躲。”
男人举手投降，顺势侧身，躲过了从对面扔来的茶杯，听到它摔在地上发出破碎的声响。
“真是位调皮的神明大人啊。”男人边心疼茶杯边心想。
“在下说就是了。”
“那就赶紧说，本尊没心情和汝胡闹。”
男人用多余的动作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忽然起身，朝‘女孩’伸出手。
“等解决了这次的事件后，还请神明大人务必附身在下，和在下一同工作。”
“这个问题刚才本尊不是回答汝了吗，本尊没兴趣。”
“那如果在下有幸能解决这次的事件呢，神明大人可又要回到之前的混沌中了啊，想想看吧，没有点心，没有游戏，没有电影，还没有游戏的生活……那将会是多么无聊啊。”
“喂，游戏汝特地说了两回啊！看不起本尊吗？汝是在看不起本尊吗？以为本尊会为了区区游戏，就自降神格，附身于汝身上。”
“本尊倒想看看，汝究竟有什么本领，能把本尊从小姑娘的身上赶走！”
“失败了啊……”
男人起身，整理衣袖准备离开，临走前，他特地停在门口的衣架前，头也不回的说。
“在下究竟会如何行动，那可要请神明大人拭目以待了，别担心，我不是才说了吗，‘在下是唯物主义者’，唯物主义者只会用最现实的方法，用行动来改造世界……当然，神明大人可要小心了，小看科学的话，可是会被世界抛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