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破晓,府里仆从来来往往各司其职,为主子上朝而做准备,关寐穿戴整齐后上朝去了。
入了殿,其余人也陆陆续续到了,这其中就有另外两位将军。她俩都是出身将门世家,并引以为傲,满门忠烈,两家也是世交关系甚是亲厚,与半路从军的关寐自是不同。
由于早起仍有些困倦而站姿懒散的某人,在祁帝入座后,立即调整站姿,尽量与众人一致,而微阖的双眼却又些漫不经心。
自打战捷顺利,班师回朝,关寐甚是怀念在战场上与敌军厮杀的酣畅淋漓,怀念大漠孤烟直的情景,繁星密布夜晚和众将士共同烤肉,畅聊人生百味……
就在关寐走神这一期间,祁帝与众臣子交流许久,最终宣布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关寐站了许久,早已不耐,听闻此话,拔腿就走。正当她要迈出门口时,一道威严的声音唤住了她:“旭日将军留步,朕有话要说。”
关寐暗自叹息:绝对没什么好事,啊!我能不去嘛~好烦好烦~
面上仍是带着十分恭敬的神色,由皇帝贴身的内侍带入偏殿等候,祁帝换了件金边白底的常服,待关寐行礼后便开口道:“旭日将军,近来可好?”
“只要你不给我找事,我当然可以很好。”关寐默默地想。知道这只是客套话,重要的绝非此类饮食起居的小事,对面端坐的帝王仪态高高在上不怒自威,让她感到有些不太自在,只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托您的福,臣近来尚可。”
年轻的女帝咳了咳,试探地说道:“有件事情朕再三考虑,决定还是要跟你说一声,让你这心底有个准备。这不,丞相昨日向朕请旨给你赐婚。”
关寐:“赐婚?倘若臣猜的没错的话,是要把她的儿子嫁入我将军府对吧!”
“不错,你早就知道?那也省的麻烦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多好!”祁帝抚掌一笑,“丞相之子和将军结为亲家,天作之合啊”
关寐实在笑不起来,难怪之前苏老狐狸意欲结亲被拒,并不恼羞成怒,反而胸有成竹地离开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不能这么便宜就随了她的意,关寐还想再挣扎一下:
“陛下,臣可以拒绝嘛?”
祁帝笑了笑:“你难道想抗旨不成?朕连圣旨都拟好了。再说了,朕听闻丞相那儿子是个好的,配你绰绰有余了。将来入了你将军府也绝对会是个好夫郎的。与你这般年纪的,那生的孩子都满地跑了,你就不想……?”
无人知道偏殿里,帝王和将军后来商谈了什么,达成了什么交易,帝王为何会同意了丞相的请求赐婚,以及原本强烈反对的将军会坦然接受这门婚事。
最后,关寐神情怏怏地拿着圣旨离开了。
回府?是不可能那么早的,关寐直接去了兵营,看到共同上过战场熟悉的战友,她这颗冷寂的心才能渐渐温热起来。
关寐向她们走近,相互寒暄、玩笑一番后,寻来一把弯弓打算练练手。
弓箭皆是普通的材料制成,并无特别之处,没有华贵的装饰,也并非精良的材料,军中常见,用来御敌或射击飞禽皆可。
弯弓拿在手上,箭簇搭弦蓄势待发,她的眼睛注视着前方箭靶,调整着最佳方向。破空声响起,离弦的箭飞速向前,稳稳地插入箭靶中心。
关寐心中快慰,复又拉弓搭箭,连射目标,射出去的箭簇,似乎连带着她这几日心中的郁郁与不忿一起远离。
天色灰暗,夜幕降临,营地里的人们也勾肩搭背地调笑,或已经三三两两地离开,去饭堂进食。
有人大声吆喝:“无眠啊,别练啦,一起去炊事营吃点儿,去晚了可就没有啦!”
关寐将弓箭收回,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神情高涨回应了那人:“也好,我也是有些时日没吃到老张做的饭菜了,咱们走吧!”
而此时她府里的方管家,面对着桌上凉透的饭菜有些无奈,摊上个这样行踪不定的主子。
“唉~”
不知是第几次听到主子叹息了,方管家此时真想捂住她的嘴,不想让耳朵再遭罪。
这人不按时回府用餐,浪费一大桌好饭好菜不说,还丧着一副脸色行如考妣,久久不言。
实在看不下去关寐这副衰样,方管家决定管管,暂先放下手中事务,两人隔着桌子相对而坐。
“主子这是怎么了?”方管家肉乎乎的手指挠了挠下巴,表示疑惑,心中闪过无数个切合实际的猜想,最终选了最贴切的一句问了出来,“该不是,掉钱袋了?”
对方没有答话,随即将一粉红色物什置于桌上,上面绣着常见的牡丹花样刺绣,里头鼓鼓囊囊装着银票,分文不少。显然是没有丢银子。
关寐又拿出一卷明黄色的东西,丢到她身上,让她仔细看看。
方管家眼疾手快地接住了,竟有些不符合她这胖胖的身板儿的灵活。
方管家一字一句,仔细看了许久,蓦然一拍大腿,神色激动地说:“啊呀呀!好事儿啊!这天大的好事儿,官家真是爱民如子,对臣子很体恤呢。这下你就不用打光棍了,我也不用操心了,好事,真好!”
关寐:“……”
方管家立即起身,再不多废话,抬腿就走。
“干什么去?”关寐拦住她,“你就不再跟我谈谈心。我现在郁闷得很呐!”
“嗐!还跟你谈个鸡毛,你就是矫情,这人生大事有人给你做主了,就觉得浑身不得劲儿啦?”
关寐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受方管家影响,经常将她贬得一文不值,听的多了总觉得自己就是一糙老娘们。
这就不般配了啊,总让她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她甚至觉得自己将来娶的夫郎就是那种小家碧玉类型的,家境寻常,模样普通那种。
方管家见她又开始沉默,伸手拂了拂,带着些许不耐烦。
“主子你自个儿玩去,老奴先去清点库房财物,看看哪些适合作聘礼,哎呀!人逢喜事精神爽呐!”
关寐看着方管家丢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留她一人在此地,到嘴的话又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