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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面摊

胡不归看着自己好友列表里的第二个名字黯淡下去。苦力兄临走之前说一定要让自己做他的大副,然后急急忙忙下线给媳妇做饭去了。

“有家室的人还这么眷念大海。”胡不归摇摇头,“幸好我对大海没有执念,不对,幸好我没有家室。”

不远处传来钟声,胡不归循声望去,源头是间佛寺。佛门卧虎藏龙,拉个扫地的出来就是绝世高手。虽然胡不归对剃头很是抵触,丝毫没有遁入空门的想法,但能见识见识佛门武学总是好的。

要成为一个高手,不仅手上功夫要过硬,眼力也不能落下。两个人过招,认不出来对方的武功路数,开口就问你这是什么功夫的那就输定了(详情可见火云邪神和董天宝)。所以哪怕是必败的局面,为了不丢高手风范也得说上一句:“不愧是XXXX(何派武功),在下技不如人甘拜下风”,以显示自己不仅见识广博且有豪侠气概。

“佛门啊,金钟罩,达摩剑。”胡不归念叨着自己绝对学不到的高级武功,走到了寺庙正门。

红墙黑瓦,大门洞开,院中只一个香炉立着。胡不归抬头一看,牌匾上写着天宁寺三个大字。

“天宁寺……”胡不归若有所思,“《连城诀》书中似乎也有一座天宁寺,不知是不是此处。”转念一想庙里如此冷清,若是真有梁元帝宝藏在这,恐怕早就被人挤得水泄不通了。

胡不归抓住门环轻叩三下,以示自己并非不宣而入,抬腿迈进庭院。忽然耳边传来一声佛号,声音苍老而柔和,却还是惊得他一激灵。

“施主缘何到此啊?”

胡不归回过头,只见一个大胖和尚手里捻着念珠,笑眯眯地瞅着自己。

和NPC打交道一定要有礼貌(和玩家也一样,除非他失礼在先),这是胡不归混江湖的秘诀,虽然他混的挺惨。

胡不归双手合十,轻轻颔首:“晚辈见过大师。”

“施主缘何到此啊?”老和尚笑颜未改,说的还是这一句话。

“这难道就是人类的本质吗?”胡不归心底犯起嘀咕,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晚辈闻钟而来。“胡不归话只说了一半。

“敝寺并非江湖门派,门下僧人不通武学,怕是让施主失望了。”老和尚一眼就看穿了胡不归的小心思。

“老衲观施主并无武艺在身,何必对武学这么执着呢?”他还扎胡不归的心。

“我也是堂堂十几级的少侠啊!居然说我没有武艺!”胡不归握紧了拳头,虽然他成天喝酒打兔子,但是咸鱼也有咸鱼的尊严!

“施主戾气太重,不如放下执念,皈依我佛,精修佛法,早登极乐。”和尚无时无刻不在干着老本行。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到这里来……胡不归耳边响起了佟掌柜的谆谆教诲,丢下一句“在下告辞了”便溜之大吉,他已经从晚辈改口为在下了。

直到走出老远,胡不归这才回过神来:“老和尚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咒我?”

……

人在生气的时候一般有两种状态:一种是一口饭也吃不下只想砸东西,俗称气饱了,伤身又伤钱;另一种是化怒气为食量,在暴饮暴食中改变自身情绪,同样是伤身又伤钱。所以说有事没事不要生气,然而道理谁都懂,可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呢。

胡不归显然是做不到,他正在和一碗面较劲。他就是习惯化怒气为食量的那种人,包里的银子不足以支撑去XX楼挥霍,于是就近找了个面摊。

朝老板要了瓣蒜,端起大碗将面条与蒜混在嘴里一通大嚼,仿佛嚼的就是刚才的和尚。胡不归拎出酒坛,抱坛痛饮,酒气与大蒜混在一起,那味道无法言说。余光瞥见一个紫衫紫巾,扮作男装的姑娘瞪着一双杏眼,气鼓鼓地看着自己,仿佛自己搅了她的好事。

“麻烦啊,吃个面也不得消停。”胡不归一声低叹,在他眼里凡是能和女孩子扯上关系的事情,复杂程度立乘十倍。

“老板,结账!”

那姑娘脸色立马多云转晴,胡不归瞅了瞅在旁的老板,隐约明白了什么。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并准备付诸实践,换言之就是准备作死。当然这是建立在对方面目姣好的前提之上,若换做抠脚大汉,只怕开口就是“你瞅啥”。

“老板,在下初来广陵不久,不知此处有何名胜?”胡不归章口就莱,实际上想知道这地方有什么下线摆渡一下就行。

“在下也不是本地人。”老板身穿褐布长袍,头顶的大毡很好的遮住了他的面目。

胡不归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被应付过去,于是开口问道:“老板是哪里人?”

“山东。”

“巧了,在下也是山东人。”胡不归觉着自己还是矜持点,免得被人看出险恶用心。

他掏出酒坛,无视了一边眼睛要瞪出火的姑娘:“难得在广陵遇见同乡,何不一起喝上两杯?”

老板摆了摆手以示拒绝。

“莫非是嫌我这酒劣不堪入喉吗?”胡不归先拿话挤兑对方,然后祭出了真正的杀招,“听说城里天香阁有美酒美人,小弟做东……”

胡不归之所以闭嘴是因为边上的姑娘手里攥着一把火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的头。被枪指着是什么感觉,这个问题也许只有特殊职业者能讲清楚。在这种情况下,燕双鹰会说“我赌一块钱,你的枪里没有子弹”;或者是“我最烦别人拿着枪指着我的脑袋。”

身处同样的场合,胡不归却没有说这话的底气,即使火枪比近代枪械落后几百年。他此刻只想说天香楼什么的全是自己瞎编的。

“琼姑娘稍安勿躁。这位兄台衣着朴素,不像是去风月之地的人。”老板示意她收起家伙。

“他拐着弯说我穷!”胡不归无力反驳,因为自己的确很穷。

胡不归拱了拱手算是谢过老板的不杀之恩,离去之前忽然念诗:“一向年光有限身。”

老板呆呆地看着远处,目光仿佛越过千山万水,最终又回到她身上。“不如怜取眼前人吗。”

斜阳下,拿枪的姑娘脸上燃起云霞;不远处征帆归来正待停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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