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结果便出来了。毫无悬念,那不是我的脚印,而是剩下婢女们的统一的鞋样子。
可是那也没什么用。我看着皇上悠悠地提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我知道这件事情在他这里只能是不了了之。他不会做任何麻烦的、对自己没用的事情。我不过就是一条贱命,连他轻飘飘的一句彻查都不配得到。
我有自知之明。
但是我想错了,啊,不,是一半对一半错。他是没有管我,可是这昭阳殿里,不是有他想要保护的姑娘吗?
“甚好。黄花姑娘,虽没能助朕找出小贼,但是也没有让朕冤枉了好人,那个叫什么怜的,还不快谢谢你黄花姐姐?”
我微微一愣,但是,自然,感谢黄花是必然的,我屈膝俯身,低头轻声道:
“奴婢谢过黄花姐姐。”
“梓童,你这婢女心思缜密,素日也定是你的左膀右臂吧?”
“回皇上的话,”娘娘笑道:“正是如此,妾之昭阳殿,不可一日无黄花,大事小情,都是她管着,妾放心的很。”
“朕看,穆家的姑娘确是不错的。”皇上道:“朕平日里便想着,她服侍你许多日子,也该享享福了;今日更是立了一功,朕就知道朕看人从不会错。既是梓童也觉得她好,不若便提她为内范,以她为御女之思想行动为准,有了身份,黄花协助梓童管理当然也更方便,不知梓童意下如何?”
我看见皇后娘娘那薄薄的唇片上下一碰,说,好。
那天黄昏我看见皇后娘娘同黄花坐在一起,黄花背对我,娘娘面对我;我看不见黄花姐姐什么表情,但是娘娘的腮旁确乎是晶莹一片的。昭阳殿安安静静的。悯儿、佳儿、喜儿都默不作声。翠柳则是在正殿和偏殿来来回回的穿梭,打点着内范要用的一切,指挥着小丫头们搁置那些不知是谁送来的大大小小的贺礼盒子。
啊,我意识到我没有黄花姐姐了。我们要叫她穆内范了。
端午节的晚上皇上确实来了昭阳殿,但是他把穆内范叫到偏殿去了。
我推开正殿的门,初夏的风凉爽又温柔,将床上的帷幔掀起一角。我的皇后娘娘斜坐在铜镜前的木凳上,明黄色的寝衣在烛火下泛着华贵的金光。娘娘的眉眼令我都砰砰的心跳。我说过,娘娘是我见过的最端庄大方的女人,也是拯救我于水火中的神明。
她没有叫我们任何一个人过去陪她,我想,失去内范那样一个好的帮手,娘娘一定有好多事要自己重新操办;不过,还好内范还是住在昭阳殿里,也许我们有事情不知道还可以再请教内范……
那个晚上我们谁也没有睡着。娘娘坐了一个晚上,翠柳站了一个晚上,我想,黄花姐姐也一定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吧。
这是不是我最后一次叫的黄花姐姐了呢?
天色已经泛白了。我已经翻身起来,要侍候皇后娘娘洗漱了。生活总归是要继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