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告诉本王,你怎么让大金十万人命丧安阳的?”梁台然凑近囚车,低声问道。
陆修冷漠地瞅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你说话呀!这样,本王同你做个交易,你把当时的情景完完整整地讲出来,本王高兴了,替你在父皇面前求求情,保你一命,怎么样?”
这下陆修连瞅都懒得瞅他,直接闭上眼,冷声道:“蠢货。”
梁台然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撸起袖子便要打开囚车和陆修决一死战,被侍从死死抱住。
“殿下不可!这可是灭了大金十万铁骑的魔头,把囚车打开殿下会有生命之忧!”
“放肆!在你眼里本王比不上他?若不是那些昏了脑袋的糟老头子主和不主战,本王早就带兵灭了大金了!”
陆修这才睁开眼睛认真地看了一眼端王梁台然。
老皇帝的皇位来得不明不白,又器重文臣,上位后不过十几年的时间,原本国力强盛与西楚相当的南华,变成了现在要把守卫一方城土的少年押去问罪以此讨好大金的懦弱样子。当朝太子也是个无能无用的人,这瑞王,倒是有些志气。
“看本王作甚!也亏得是本王前来押你,换做别人你早不知挨多少打了!好不容易有个制衡大金的,朝上那些只会耍嘴皮子功夫的大臣,大金兵犯时一个个要割地求和,金兵退了又叫嚣着两国邦交毁于一旦,整天叽叽歪歪,聒噪!你放心,就算你不告诉本王,本王也会尽全力保你!”
本以为自己的这番话会让陆修对他感恩戴德,不料陆修冷着脸,淡淡说了句:“聒噪。”
梁台然瞬间被点爆,怒吼道:“都别拦着本王!本王要和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决一死战!”
安阳城,陆府。
陆修去帝京的当天,陆老夫人便病倒了。府里少了许多人,空荡荡的,陆修一走,越发显得一片凄清。
顾柠端着熬好的汤药送去老夫人屋里,刚好看到陆瑛坐在石阶上低声抽泣着。
“嫂嫂。。。”陆瑛看到顾柠,跑过来抱住她。
“长兄去哪了。。。他是不是同二哥一样,去了我们都找不到的地方?”
小姑娘眼睛哭得如同核桃一般肿,顾柠有些心疼,摸摸她的头发温声说道:“长兄有要紧的事去帝京办,瑛儿乖,长兄最疼五妹了,一定会回来陪五妹的。”
“对,长兄最疼我了。长兄说没用的人才哭鼻子,我要快些长大,保护长兄!”
五小姐陆瑛的父母死得早,是陆家的宠儿,平日里掉滴眼泪都要哄好久的小姑娘,如今看来倒是比普通人家的孩童还要懂事几分。
“林叔,看着点五小姐。”
顾柠提醒了一下新来的管家,林叔应了一声,连忙照看去了。
“祖母,把这汤药喝了吧。”
记得顾柠刚来陆家的时候,陆老夫人身子骨硬朗的很,如今却卧病在床,满目愁苦。
“好丫头,来,到祖母身边来。”
顾柠坐到老夫人旁边,只见老夫人从怀中取了一封信,交给顾柠。
“彦儿还在世的时候,留了一封退婚书。顾家丫头,祖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现在陆家落败,彦儿也不在了,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陆家,不能再耽误你了。”
顾柠眼眶慢慢红了,轻声道:“祖母,这是要赶阿柠走吗?二夫人去世前,曾让阿柠起誓,生为陆家人、死为陆家鬼。阿柠已经没有家了,祖母如今是想赶阿柠走吗?”
陆老夫人握住顾柠的手,声音微颤:“傻丫头,祖母怎么舍得赶你走?修儿如今去帝京还不知是个什么局面,圣上若怪罪下来,整个陆家都得死。你和彦儿未拜过堂,这时候脱身,是最好的时机。”
“祖母,长兄说过,阿柠是陆家的姑娘,是陆家的少夫人,我与陆家共存亡。祖母快些把药喝了,长兄在帝京若是知道祖母一直病着,怎的能放心?”
老夫人眼里满是忧愁,看着顾柠看了许久,轻叹一声,将汤药一口气咽下。
“丫头啊,我真怕等不到修儿回来了。。。帝京不比安阳,那可是真正的天子脚下。。。”
顾柠淡淡笑着,帝京是个怎样的地方,她再清楚不过了。天子脚下,对无权无势的人来说,便是吃人不眨眼的炼狱,可是她相信陆修。
“祖母,长兄灭掉大金十万铁骑,未尝不是件好事。我们南华这些年一直是列国欺辱的对象,如今却让大金败退,就算是皇帝,也得权衡利弊,不会因为大金的威胁便贸然下决定。”
老夫人愁眉不展,顾柠劝了许久,才勉强歇息下。
“黄口小儿不知深浅!大金国力强盛,杀了他们十万人岂会善罢甘休?臣以为应当杀了那人把首级送给大金王上,不然大金要与南华开战,又要威逼我们割让城池。。。”
朝堂上已经争论此事好多天,以太子梁焕学为首的一帮文臣坚持杀掉陆修,而以端王梁博寒为首的武将却认为此事还待商榷,把陆修杀了,对大金来说也是少了一个有力的威胁,还会激起百姓们的不满。
南华积弱已久,和邻国的邦交全靠着割让城池,这次陆修截杀大金十万人,所有人都人心惶惶的,皇帝也是吃不下睡不着,唯恐处理不得当,南华就毁在他手里了。
“瑞王到!”满殿瞬间鸦雀无声。
梁台然带着陆修走上台阶,跪下道:“参见父皇,儿臣已把陆修带回。”
高阶上的内侍尖声道:“大胆!觐见圣上,如何不跪?”
梁台然猛地一回头,看见陆修直挺挺地站着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心底直骂自己怎的没有把他按在地上。
“跪有何用?是能让那些死去的百姓死而复生,还是能灭掉大金?”陆修冷声道。
礼部尚书邓述板着脸厉声呵斥:“觐见吾皇应当三跪九叩!”
陆修不屑地轻嗤,龙椅上的人面色平静,叫人猜不透心中所想。
“皇上此次召陆修前来,是想拿陆修去平息大金王上的怒火,再用两座城池来换南华表面上的一时安稳?”
皇帝梁俞絙面色不改,平静问道:“为何要杀安阳太守?”
“弃城而逃,不顾百姓,卖国求荣,该杀。”
梁俞絙扶着龙椅站起来,沉声道:“截杀十万金兵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南华满朝文官占了大半,武将却青黄不接,纵使那些文官都倡议杀掉陆修,老皇帝也不舍得将这个能威胁到大金的少年除掉。
陆修抿了抿唇,抬起头直视高阶之上的帝王,眉眼间的桀骜让人心生畏惧:“壮志出征,灭他满国,扬我国威,壮我军魂!”
主张杀掉陆修的文臣皆倒吸一口冷气,更是坚定要铲除这等祸害。少之又少的武将看着白衣翩翩的少年,心中重燃热血,好似看到了南华重新崛起的希望。
“挑起战争,百姓无辜!”梁俞絙重重叹了口气,重新坐到龙椅上。
陆修冷哼一声:“敌国来犯百姓何辜?死去的百姓远远比死掉的金兵多。国土都保不住,谈何保住苍生!一让再让,若是各国都相仿大金纷纷来犯,南华万千百姓谁能幸免!皇帝不妨现在就杀了陆修,讨好大金吧。”
话音落下,满朝文臣慌乱道:“皇上!这逆贼眼中毫无王法,万不能留啊!”
“够了!”
梁俞絙面色铁青,沉声道:“陆修暂押大理寺,此事过些时日再做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