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别急。”吴护士长从里面出来,匆匆看了她一眼,一溜急跑跑开了。
“你干什么去?”秦可可赶紧去追她。
“你别跟着了,我去拿药。”吴护士长冲进了电梯,匆匆丢下一句。
秦可可月退发软,退了几步,靠在墙上,直直地盯着抢救室的大门。
这时的秦可可害怕极了,她害怕那盏红灯会突然更亮了,那是因为妈妈的魂魄被装了进去。那样,她将永远失去她最亲的人。她拍了拍额头,慢慢地往抢救室的大门走,手贴在门上,小声说道:“妈妈,坚持住!你还要看我穿婚纱呢!现在我有很多很多钱,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带你去……沐秦说了,带我们去你最想去的爱琴海……妈妈,你一定要出来啊!”
“快叫你爸来呀。”吴护士长去而复返,见她靠在门上,连声催促道:“你妈昏迷的时候,直叫你爸的名字呢!”
秦可可眼睛一下就红了,妈妈心里头还是念着这臭男人呢!哪怕现在关系多恶劣,当初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事事美好的。岁月改变了爸爸,却没改变妈妈,于是一个跑远了,一个还在原地痴痴地盼。妈妈有多爱,才有多恨啊!
她拿出手机,开始打秦时明的电话。打通了,那头却按了。她又打,那边又按。秦可可明白,一定是佳人!秦时明现在不敢挂她的电话!
这个臭女人!
对方一连挂了三十多通电话后,她火了,发了条消息过去,“我妈妈病危,让秦时明接电话,不然我会杀了你!”
过了会儿,那边慢悠悠回了三个字:“你来呀”
秦可可被激怒了,拳头抓了又松,反复了几十次,才忍住没马上冲过去。她得死守这里,死守住妈妈。
红灯暗暗的,死死盯着秦可可。她都不敢抬头看,当绿灯亮时,才会显示好转。她怕等不到,她怕越等越失望。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灌进了铅,沉甸甸的,透一口都要用尽全部的力气。
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可可妈抢救了四十多分钟了!
秦可可被焦灼的火翻来覆去的煎烤,她无奈,恐惧,绝望……
“可可,你妈妈不行了。”吴护士长又冲出来了,大声说道:“你赶紧进来。”
这是违规的,但吴护士长为了让可可和妈妈见最后一面,不管不顾地出来通知她。
肾衰竭,恶化之后,其实就是那么一会儿的事!
秦可可眼泪急涌,差点没晕过去。她扶着墙镇定三秒,快步往抢救室里走。
里面的药味儿冲得她无法呼吸,她泪眼婆娑地看向铺着浅蓝色床单的抢救床,妈妈躺在上面,脸色苍白,仪器发出微弱的响声,嘀,嘀……这样浅弱,好像随时会断掉。
“哇……”她一下就哭出了声,若知道妈妈的病情会突然恶化,她会24小时守在这里,绝不离开半步。可是她只顾自己,她去谈恋爱了!
可可妈的嘴唇蠕动着,声音轻不可闻。
她抹掉眼泪,把耳朵贴在可可妈的嘴唇上,听到她小小地说出两个字,“时明……”
秦可可跪下去,把可可妈的手紧紧地捂在怀里,哭个不停,“妈,坚持住,坚持坚持,天亮了就好了……你不能丢下我,我明天就买票,我们去爱琴海好不好?”
“宝贝……可可……”可可妈的眼睛睁了睁,声音大了点,眼里的光是那样的不甘心,不舍得,不愿意……
吴护士长一抹眼泪,这是回光返照。可可妈的情况已经糟糕到了最坏的程度,现在换肾也来不及了。她太虚弱,全凭一点精神在支持着她,等着可可进来。
可是明明可可才找到了好人家,治病有了希望,再坚持坚持,说不定就等到合适的肾源了。沐秦说了,在黑市上想办法,一定要找到匹配的。
但,但这才多少日子,她怎么就坚持不下去了呢?
“大姐,你再坚持坚持吧……”吴护士长走过去,拉住了她另一只手。
“痛,累了……”可可妈勉强笑了笑,努力把秦可可的手往上抬了抬。
秦可可站起来,把耳朵贴上去,只听可可妈小声说:“医药费,退给你,好好拿着。记住,一定把书念完,爱情和婚姻不是全部,一定要好好念完书。”
“妈妈……你不要吓我……我不能没有你……”秦可可泪如雨下,嚎啕大哭。
“妈妈很累……”可可妈喘了会儿,慢慢松开了秦可可的手。仪器上的各种线条瞬间成为直线,嘀地一声响,刺痛了所有人的耳朵。
秦可可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倒在了可可妈的身上。
吴护士长流着泪,把可可抱开。主治医生缓缓合上了可可妈的眼睛,关掉了仪器,给她盖上了白布。
可可妈在这里住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几进几出,这回住的最久。她从来不给医生护士添麻烦,实习护士给她打针,扎肿了手,她还安排小护士,所以吴护士长她们很喜欢可可妈。她被秦时明欺负,吴护士长她们跟着都气了好多回,有几个小护士还曾经约好了要去揍一顿佳小三,因为她大着肚子,只好作罢。
那几个小护士都赶来了,陪着吴护长一起照顾可可,她晕过去,一直没能醒。
“要不然,打给沐秦吧。”有名小护士找出了秦可可的手机,小声说道。
“对,打给他。”吴护士长接过手机,却又犯愁了,这手机怎么解锁啊?
“等他打过来吧。”她轻吐一口气,用自己的手机给秦时明打了过去,她曾经给他打过,找他催要医药费,骂他不能那么残忍。
“幸好存了他的号码……”手机在耳朵贴了好半天,她拧拧眉,又把手机放下来,无奈地说道:“关机了。”
这时秦可可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的是叶靖柃的号码。
“喂,你是他什么人?”吴护士长赶紧接听。
“我是她老师,怎么了?”
叶靖柃温和嗓音让吴护士长有了好感,她定了定神,小声说:“可可的妈妈去世了,她伤心过度,昏迷到现在。这几天都不能去上课了。我替她请个假吧。”
“在哪个医院,哪一层?”叶靖柃急切地问道。
“一医,九楼,12……”吴护士长疲惫地说道。
“这学校还挺好,还派老师来。”一名护士小声说道。
“哎……”吴护士长揉了揉眉头,轻声说:“你照顾一下她,我去给可可妈把后面的事处理一下。这丫头,以后可真算是无依无靠了。我能帮她做点的,就帮做她了吧。”
“你去吧,我在这里看着。”护士点点头,扶了她一把。
吴护士长又急又紧张又伤心地过了一晚,神色也很疲惫难看。她同情地看了一眼秦可可,慢步走了出去。
秦可可一直昏睡着,世界里一片灰白色……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有只温暖的手覆在了她的额上,她努力睁开了眼睛,酸痛的眼睛前面立着一道模糊的身影。
“沐秦啊……”她一张嘴,嗓子干哑发痛。
“是我。”叶靖柃坐下来,轻握住了她的手,小声说:“叶靖柃。”
“叶老师怎么在这里。”秦可可又闭上了眼睛,虚弱地说道。
“我来看看你。”叶靖柃温柔地说道。
秦可可嘴唇动了动,眼泪又落下来了。
“别哭了。”叶靖柃手里攥着手帕,温柔地给她擦掉眼角的眼泪。
“我去……看看……妈……”秦可可支着身子坐起来,哭声冲破了嘴唇,小小的身子佝偻成一团,不停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