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疯,你们会好好的。”洛铉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弹了弹,低声说:“反正我的心事,人人知道,奕景宸也看得出来。不过被人喜欢,是一件挺好的事,就没人这样喜欢我,我多羡慕你啊……”
“会有的,比我好无数倍。”季沫捋了捋头发,挡住自己半边脸,她已经不好意思面对洛铉了。他今天说了太多,太直白,一切心事全都揭了底。
洛铉笑而不语,转头看了看她,满眸温和。
他带着季沫到了医院,她的伤口确实需要重新缝合。接待他们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医生,三十岁左右,面容素净,笑容温和。
“洛总,你居然会到我这小医院来,我这是要激动,还是要感动。”她主动向洛铉伸手,笑着打招呼。
“尚医生是我大学同学,她的手很轻,是非常好的外科大夫。”洛铉和她握了握手,转头看季沫,“这是季沫,我朋友。”
“朋友?”尚医生低头看季沫的肚子,再看她的脚,一脸古怪表情。
反正有钱人异性朋友多,大着肚子的异性朋友也不算稀奇吧?她干咳几声,小声说:“伤口裂再缝,那可是很痛的。动胎气怎么办?”
“所以找你,你不是很有经验吗?”洛铉扶季沫坐下,低声说道。
“说得我好像天天大着肚子往脚上割口子,再缝来缝去一样。”尚医生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让护士拿来器械。
洛铉蹲下去,解开了季沫脚上的白纱布,眉头紧皱,伤口翻开,形容可怖。
“怎么会割成这样?”他不解地问道。
“是花瓶碎瓷片掉下来,正扎在上面。”季沫痛得倒吸凉气。
“你自己选择,要不要打麻醉药。”尚医生弯腰看了一眼,淡眉紧锁。
“控制好剂量,应该不会有事吧?”洛铉小声问。
“只后定时观测了,你这有几个月了?”尚医生问她。
“17周了。”季沫小心地把脚蹬在椅子上,用纱布擦了擦脚背上的血。
“你别乱动。”洛铉摁开她的手,低低地说:“还是打点麻醉的好。”
“我去安排一下。”尚医生起身走开,让护士先进来给她给伤口消毒。
季沫痛得又是一声声地轻轻了抽气。
“你抓着这个。”洛铉见她死命抓她自己的腿,于是拿了块手帕出来,放到她的掌心。
“没用啊。”季沫摇摇头,轻喘着说道。
“麻醉师来了,填个表。”尚医生带着一身蓝衣服的麻醉师进来,对她仔细进行了一番询问,着手进行缝合工作。
季沫是想再当一回英雄的,但在伤口上再缝针,她怕自己乱动,一样会影响到孩子。索性听医生的,控制好剂量。
不过长长的针头别进伤口处时,她还是痛得呲牙咧嘴,乱叫了一番。
洛铉靠着门,抱着双臂,静静地看着她。
她的头发都被汗水给粘湿了,遮在脸上,让他无法看清她的表情。
“注意休息,再别绷开了。定时监测孩子的情况,到时候去做一个唐筛。”尚医生给她处理好伤口,小声叮嘱。
季沫轻呼一口气,把脚从架子上往下挪。
洛铉走过来,扶了她一把,将鞋子套到她的脚尖上。
“洛总,你要不要这样?我还没嫁出去呢,你这是刺激我啊,我要是找不到好的,我就怪你。”尚医生好笑地说道。
“怎么怪我?”洛铉笑着问。
“我得按你这标准去找啊,当然找不着了。”尚医生坐回桌边,拿起笔刷刷地开药。
“每天换药,是来我这里,还是在家里换?”
“在家里换吧。”季沫拿钱包,估摸着要好几百吧。
“唷,你们还AA制?”尚医生看了看她,好笑地说道。
“真的只是朋友,我有先生。”季沫只好解释道。
但解释完了觉得这情形更怪异,有先生还得让洛铉陪她来,倒有点像弃妇。
“行了,交费去吧。”尚医生把单子给洛铉,笑着说:“我不能招呼你们了,后面还有病人。”
“谢了。”洛铉拿着单子,扶着季沫出来。
季沫觉得洛铉这人真是不错,所以得说得清清楚楚才对。在车里坐定,她静了静神,准备开始。
“行了,看你这表情就知道你要说什么。今天我是以你父亲朋友的身份来的,我和你爸聊得很来。他虽然吃了亏,但毕竟是老生意人,我都有点想请他出山,当我顾问的冲了动。”洛铉把药往她腿上放,扣好安全带,笑着说:“我的心事是我的事,你就别往我心上补刀了。”
季沫很尴尬,轻声说:“我不想耽误你。”
“你错了,没谁能耽误谁。感情这种事,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个愿爱一个愿等,我的事和你无关。送你回去,我下午还有工作。”洛铉简单明了地说完,开车着车就走。
季沫倒不好说什么了。
脚背上的麻醉效果过去,又开始痛。这种痛极难受,你又不碰不得,抓不得,只能硬生生地忍受。
看她脸色不好,洛铉往窗外看了一眼,小声说:“那里有一家小清新,记得你很喜欢吃他们家的糕点,我去买几块蛋糕给你吃,甜食会有点效果。”
“谢谢。”季沫用手背抹了把汗,她折腾到现在,确实也饿了。
洛铉把车停好,大步过去买蛋糕。季沫给吴律师打了个电话过去,奕景宸居然还没有从手术室里出来。
季沫心急如焚。
洛铉走向很快,手里拎着两只纸盒,大步回到车上。
“吃吧。”他打开纸盒,把小勺放到蛋糕上,递到她的面前。
“洛铉我还是想去英国,他还没从手术室里出来。我们是夫妻,他在手术的时候,我怎么可以不在身边照顾他呢?”季沫想哭,隔着万之距,她除了着急,什么也做不了。
“你自己想好,若你确定,我陪你过去。”洛铉发动了车,低低地说道。
“真的不需要。”
“你若坚持去,你爸还是会来求我,我这人最看不得老人家着急。”洛铉拧拧眉,低声说:“就这么定了,你放心,我不让奕景宸看到我,不会影响你们的关系。”
“洛铉……”季沫很感动,洛铉对她实在太好了。
“别这样看着我,我是男人,愿意为你做这些,不代表我心里没有坏念头。”洛铉看看她,小声说:“季沫,我不是想打动你,我只是不想让自己有遗憾。人的一辈子短,不能在一起,起码希望做到能让你不掉眼泪。”
第三日。
飞机准时起飞,冲上了蔚蓝的天空。
季沫对坐在身边的洛铉感激极了,他还特地请了医生与她同行。长达十多个小时的航程,洛铉不时让医生给她看看,确保她的安全,不时说几个笑话宽慰她。她自己可以一个人来,但是一路上会有多焦灼,孩子又会不会有事,她真不敢想。
飞机落地,洛铉也没有出去,站在安检口向她挥手,笑吟吟地说:“去吧。”
季沫感激地向他挥了挥手,掉头走向机场大门。
她这回赶过来,没有告诉吴律师,他忙得不可开交,季沫不想让他还为自己担心。她这么大的人了,想去哪里,想干什么,完全有能力自己负责。
上回他在英国动肺部的手术,她就没在这里照顾他。隔着千万,她甚至无法知道他半点确切的消息。
她受不了那样的煎熬,她得亲眼来看着他,亲自守着他。
出了机场,她拦了辆计程车,直奔奕景宸所在的医院。她对伦敦很熟,前几年常来。到了医院,她才打了个电话给吴律师。
“什么?你站在那里别动。”吴律师惊讶地跑出了大楼,看到她,不亚于看到了从外太空掉下来的陨石。
“我的乖乖,你是疯了吗?”吴律师挂断电话,跑过去,拖着她就往一边钻,小声说道:“奕家人全在,大股东们也在这里。他受伤的消息现在是封锁了,万一传出去,股票还得跌。”
“我就看看他,他醒了吗?”季沫焦急地说道。
“醒了。”吴律师挠了挠头发,眼睛一瞪,“这样,我带你上去,你别让人看出来了。他不让人知道你,是为你好。”
“管他为谁好呢,我就想看看他。”季沫催着他快走。
吴律师带着她上楼,给她找来一身护士服换上,戴上口罩和黑边眼镜。一番乔装之后,季沫推着护理车,跟着吴律师上了电梯。
他住的是单人病房,门口守着两位高大强壮的保镖。推开走廊的门,里面还三三两两站着陌生的男女。有些是东方面孔,有些是西方高鼻子。
季沫捂了捂口罩,跟着吴律师进了他的病房。
他的脑袋用纱布包得厚厚的,只露出脸,正在沉睡中。樊依也在,就坐在病床边,正用棉签给他沾湿干涸的嘴唇。
“又睡着了。”吴律师看了看药瓶,眉头紧皱。
“刚才痛得厉害,医生加了点镇痛剂,他就睡了。”樊依转过头,红着眼睛说道。
季沫在病床边站定,看他脸色苍白,嘴唇干涸,不由得心里一痛,松开护理车就想过去。
“刚刚不是换过药了吗?”樊依看了看她,继续伺侯他喝水。
“检查一下,樊小姐你先回避一下。”吴律师摸了摸脑门,低声说道。
“检查什么,要回避啊?”樊依不解地问道。
“身上。”吴律师手指胡乱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