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养的几天里,只有何森经常来看他。萧铭轩则是没怎么来,听何森说,萧铭轩去昆仑山了。
其实也在预料之内,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作为茯苓堂堂主理应参与其中。
可惜于兆的葬礼,他没法去参加。能做的只有去剑冢多看看师兄吧。
而他最不能忘记的,正是如何为于兆报仇。就算何森跟他说些高兴的事,他也从未笑过。
何森看在眼里,不再去逗他开心了。坐在房间里,小口喝着茶。
“白师叔,你现在一定在想,如何取了莫尧的性命吧。”
白煜撑着坐起,虽然这几天能勉强坐起。可是小腹的剧痛还是钻心的疼。
他平静片刻,才道:
“你说得对。我要亲手为于师兄报仇。用莫尧的头,祭奠他。”
“可是白师叔,你想过吗?莫尧这么多年做北溟教的教主,他岂是傻子?”
白煜愣了下,道:
“你是想说,岂是不是莫尧干的?另有他人?”
“没错,你们去北溟教办事,回来的路上出了事。再怎么样也不能和北溟教脱了干系。
所以最不希望出事的就是莫尧啊。”
白煜心里烦乱。何森的话他何尝没想过,可莫名的就是要将所有罪过都推到莫尧身上。
或许也是,根本没有太多心思平静的想想。何森接着道:
“当今天下,谁最不希望北溟教和正派结盟?”
他没等白煜回答。
“是阿丁。阿丁不希望我们结盟。阿丁这人,白师叔你知道。城府很深,许多事情他都用的谋略。
要是这时候,北溟教和正派出了罅隙,甚至拼斗起来。最后五毒教就可以坐收渔利了。”
这是个简单不过的猜测,却很有说服力。白煜不是想不到,这时候才平和许多。
“你是说五毒教派人偷了莫尧的毒药,之后给我和于师兄下毒。他们再换上北溟教的衣服,杀了我们?”
何森点头。
“就是这个道理。”
白煜沉默了会儿,皱眉道:
“可是如果真的是五毒教干的。他们最希望杀死的人应该是我,不是于师兄。”
何森身子一动。白煜接着道:
“我可以运用天剑和阿丁的封天印对抗。如果能把我杀死,天下谁能阻止得了阿丁?
偏偏我身上只有小腹的刀伤,而且这刀伤是我冲上去时候造成的。也就是说,在我晕过去之后。
那些人根本没对我再下毒手。或许他们根本就不想杀我,他们的目标反而是于师兄。”
房间里的气氛霎时冷下来。两个人都低头想着,何森才道:
“难道说北溟教背叛正派,改成和五毒教结盟了?”
“是有这个可能。但为什么莫尧不在北溟教总坛下手?还放过我了?”
何森想着,喝了口茶。
“那最可能的就是这样。北溟教和五毒教结盟,或许也是北溟教尊崇了五毒教。
阿丁要让莫尧杀死白煜,而莫尧不是等闲之辈。他知道杀了你,没人能对抗阿丁。
莫尧不希望北溟教落入阿丁之手,所以留你一条性命。等到你和阿丁两败俱伤之后,就可保北溟教太平。
说不定他趁机取了天下也说不定。”
白煜还是不能确定。道:
“我平静下来仔细想想,莫尧应该不是那种人。”
“邪派之人,岂可信之?”
他不说话了。许久,白煜有些疲惫,躺下睡去了。何森缓缓站起,紧皱眉头,摇头出了门。
昆仑山上,天空满是乌云。所有人都处在压抑的气氛中。全都怀着对北溟教的痛恨。
于兆的尸身因为时间久了,发生腐烂。昆仑山只好很快的将于兆葬在了剑冢。
事情刚刚结束两天,方箐就代表北溟教前来了。
他不是个受欢迎的客人,尽管他显得很悲伤。在别人看来,却都是装的。
甚至看门弟子亮出仙剑,将他拦在了阆风巅门口。
方箐抖起下摆,跪了下去。毕竟曾经在整个阆风巅里,除了师父,就是于兆待他最好了。
如果是他,决然不会对于兆下毒手的。就算莫尧发誓,他绝对没有做这件事。
多少对于他,不是全都相信的。可他万分希望,莫尧的话是真的。否则一边是岳父,一边是敬爱的师叔。
到时候,该怎么抉择?
他跪了一个时辰,终于有弟子来领他进去了。在黎阳殿里,庄严肃穆。
在大殿里,此刻除了玉壶真人之外,只有三位长老了。
另外两人,于兆已经去了。白煜在茯苓堂,连走路都不行。
方箐心里无比愧疚,连他都不知道这愧疚从何而来。大概是因为没能亲自送两位师叔回来,也可能是害怕,真的是莫尧干的。
他忙跪在大殿中间,不敢抬头去看。
往事浮现,还是在黎阳殿。年少英才的他,多少次在黎阳殿里得到掌门的赞许。
也是在这,于兆曾经和白煜说服了人们,给了他戴罪立功的机会。
如今,面对的,更觉得自己像个罪人。
大殿里很安静,连几位长老气愤的喘息都能听得见。
“你来做什么?”
玉壶真人的话音很冷。作为掌门,本不该这般。只是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的死,忍不住将心里的愤恨带了出来。
“我来是关于于真人的事情...”
他忙道:
“这件事还望明察,事情有所蹊跷。”
没人回答。他们都清楚,否则现在不会好好跟方箐说话了。
“莫尧说不是他干的,是不是?”
方箐侧头道:
“莫教主是这么说的。不管怎样,既然他派我来,我想应该...”
“应该?我没问你的猜想。”
方箐急忙停下不说了。玉露真人瞟了方箐一眼,接着道:
“于师兄的事,不共戴天。就算他莫尧亲自来了,又能拿什么证明,不是他干的?
那种毒药,只有他有,不是他还有谁?难道说,是别人偷了之后去下毒栽赃?”
方箐不敢说话。就算敢说,也不知怎么反驳。胖长老想了想,道:
“此事我们不能意气用事。就算真的是莫尧干的,这时候也不能去灭他。”
玉露真人这才不说了。胖长老顿了顿,道:
“是有蹊跷,但莫尧至少应该给我们一个能接受的理由。否则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
方箐身子不动,果然玉壶真人道:
“如果莫尧没有个说服我们的理由,就算五毒教去找北溟教麻烦,我们也不会去管。
你回去告诉莫尧,不给个说法,别谈结盟之事了。”
方箐大惊,尽管这个结果是预料之中。他还是不免难以接受。还待说什么,玉壶真人摆了摆手。
“你回去吧,我们也不留你了。越早给我们答案越好,要是晚了,发生什么就不能保证了。”
玉壶真人站起,进了后厅。其他几位长老也先后离开了,没人和方箐多说一句话。
方箐缓缓站起,有些不知所措。偌大的昆仑山,连给他休息一日的地方都没有。
只好拖着略显疲惫的身子,御剑离开了。
他没回幽都城,向东御剑去了茯苓堂。这里的待遇没有昆仑山那般敌对。
可所有人依旧很冷淡。他们都见过了于兆和白煜当时的场景,对北溟教多多少少有着怀疑。
何森带着他进了白煜的房间,方箐忙跪倒。白煜靠着床沿坐起,瞪视方箐许久。
何森开口道:
“白师叔,你冷静点。”
白煜这才收回目光,摆了摆手。方箐还是不站起,道:
“白师叔,让你这般,我对不住您。”
“你不用对不住我,至少我还活着。这样的话,应该跟于师兄说。”
听到于兆的名字,方箐有些控制不住。何森拉他起来,劝道:
“你要做的是找到此事的凶手,这才是以慰于师叔在天之灵的最好办法。”
他为方箐倒了杯茶,看了眼白煜,道:
“白师叔,你说是不是?”
白煜面无表情,翻身躺下了。
“我要休息了,你们出去吧。”
两人对望一眼,出了门。何森走在后面,轻轻关上木门。
白煜躺在床上,伤口隐隐的疼。或许他根本不该对方箐这个态度。
他也知道,方箐再如何,也不会对于兆和他下手的。只是方箐现在是莫尧的女婿,莫尧做的事,他有责任。
只希望伤口快些痊愈,好找出真凶,为于兆报仇。木门轻轻打开,钱乙走了进来。
他到床头看了看白煜,小声道:
“白真人,该喝药了。”
他扶着白煜坐起,递给他一碗药。这药喝了好几天,当真苦的可以。
为了伤口快些好,白煜大口的喝了。忙接过钱乙准备好的茶,缓解了些苦涩。
“白真人身体果然很好,恢复得很快。再有个十天,应该就能下地走了。”
白煜大惊,慌忙道:
“十天后才能走?那我什么时候能像以前一样?”
钱乙无奈的道:
“白真人,你的伤很重。因为当时中了毒,内力发挥不出。所以可能还不如普通人。
受了那刀是没有内力分担的,这样就很严重。没有三个月恐怕不能痊愈。”
他紧接着道:
“不过白真人身子很好,加上内力修为渐渐恢复。两个月应该就能痊愈了。”
白煜被他说得,没法再说什么。躺下身子,不说话了。
钱乙拿过药碗,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