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来的那瞬间,江如风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已离他有半里远,他冲着那身影喊道“阿玥,阿玥,祁玥,祁玥。”
听见有人喊自己,祁玥回过头,见是江如风心中松了一口气,驾马往回赶。
“阿玥,你怎么在这?”江如风疑惑问道“有小玄的消息吗?”
祁玥摇摇头,“他们要反。”声音有些嘶哑,为了早日赶回玉门,她日夜兼程,连口水都没时间喝,风吹得她嘴起了白皮。
“先喝口水。”江如风将自己的水壶递给她。“你先吃口面,慢慢说。”方才他并未听清祁玥的话,也不知祁玥为何如此急切。
“陆景润,要反凉,他们私运长安兵器。”
江如风万分惊讶的看着祁玥,这他实在难以想得到,他本以为昌人只是在收买民心的同时又在招兵,增强国力后续反凉,私运兵器是死罪,此事若是败落,难保大凉不会对大昌出兵,“你亲眼所见?”
祁玥摇摇头,这并非是她亲眼所见,而是她推测出来的。“你还记得小玄曾说他们是陶商吗?”见他点头祁玥继续道“陶瓷乃易碎之物,该是轻拿轻放,万分注意,他们倒是不然,即便未曾摔来摔去,也绝非是陶瓷该用的手法。”
这是她跟踪陆景润数日发现的,起初她并未起疑,直到昨日被他们发现,她看他们要对她下死手,便知他们运的非一般货物,若只是陶瓷,绝不该灭口。
昨夜她想了许久,他们运的到底是什么,是什么又重又不怕摔坏东西,是盐,是粮食,还是什么,是什么让他们如此小心,动用得到十几名杀手。
直到她看见了鞠集的剑,一种不祥的念头冲上她的脑海,是大凉兵器。大昌盛产美玉,葡萄,甜瓜,银器,手工艺品做的精巧,但并不擅长制造兵器,也因此成了大国的附属国,无兵器国难立,故他们才冒着风险来繁荣昌盛的大凉运走兵器。
“小玄失踪怕是与这有关,他发现此事惨遭杀身之祸。”江如风惊道。
“恩,怕是如此,不过段鹤闲发现小玄了留下的暗号,他逃过一劫,应无大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将此事告知玉门节度使大人。”
“从这到玉门还需一日路程,现已出了玉门,等他们到了陆景润怕是早已回了大昌。”
“我去拖住他们,你尽快去玉门请大人出兵彻查此事。”
江如风心中仍有顾虑,眉头微皱道“我们并无证据,只是推测,此事又事关两国,有半点闪失都是死罪,大人必然不会出兵,且就算他出兵,陆景润他们若事先有安排,并非如我们推测那般该如何处置?”
祁玥又何尝不知江如风所顾虑的,但她走货七年,识人千万,又跟踪陆景润数日,纵观前后发生的所有事,心中确信他们即便没有私运兵器,做的也绝非是对大凉有利的事,且她信自己的判断,故道“相信我,此事非同小可,难保他们未带着造兵图,若放过他们,后果不堪设想。”
江如风直至此刻才明白当初江澈为何会让祁玥做了小令长,她沉着、冷静,睿智,果决,他选择相信祁玥,但不忍祁玥冒生死之险,道“阿玥,你去玉门,我去拖住陆景润。”
“我跟踪他们数日,对他们多少了解,我去,相信我,我一定会等到你们来。”这是一场赌博,命与命的赌博,她不能让江如风入这险境。
她不给江如风机会,提着长剑就往回走,很久之后她回过头,看到江如风还站在原地看着她,江如风道“活着等到我。”
见祁玥点头后,江如风也绝尘而去,他相信祁玥,但更要相信自己,无论如何,他一定会带兵来救她。
祁玥跟着陆景润到了大昌颇为繁华的一个镇子,她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用昌文写着三个字,她不认得,但这一路走来听见往这里赶的人说道,这座城叫‘不夜城’。
这名字起得甚为奇异,是因此地昼短夜长,白日温暖如春,夜里冰冷不堪,百姓们不想到晚上,故取名为不夜城,寓意夜里短些,白日长些。
祁玥在入城前和村里的妇人买了一件旧的衣裳换了去,这里已与大凉甚不一样,为了不惹人眼目,她装成当地的妇女一般,提着个菜篮子在街市上问来问去,实则眼睛不离陆景润。
跟着他们倒也不难,他们拉着一箱货车倒也显眼,祁玥眼看着他们进了一家客栈休息,她不懂昌话,不敢贸然进去,只得在离他们几里远的小客栈内歇脚。
客栈虽小,但地处不夜城城中,楼上可观城中左右,是个极好的地方。祁玥能看到陆景润他们上了二楼,在二楼的客栈里吃着饭,时不时的看着楼下熙攘的街道。
此时夕阳西下,天色渐暗,祁玥估摸着陆景润他们要在此歇息了,于是放下十六,孤身出了客栈。
“鞠集还未回来吗?”陆景润看着安如山问道,他身上的伤差不多了,如今气色好了许多。
安如山点头回道,“那丫头武功不浅,不易对付,怕是要花些时间。”
这时,一阵敲门声,安如山戒备的问了句是谁。
“大人,是我。”
是鞠集。
“怎么样?”
鞠集摇摇头,半跪道“请大人恕罪,鞠集无能,让她逃了。”
陆景润眉头紧皱道“为什么不追。”声音虽轻,却是责备的语气。
“我被她打晕了,醒来已是翌日,不知她去向。”
陆景润深深叹口气,对安如山道“我记得小玄曾说,他们是去西州送货,去西州自然会经过这里,他们应还未到,你派人在东西城门守好,见之必杀。”
安如山点点头,瞪了鞠集一眼后便出了房间。
“你起来吧。”
“鞠集不敢。”
“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做。”陆景润将怀中的玉牌递给了鞠集,看着他出了房。
江如风到玉门时天色已暗,玉门都护府在玉门城北,他牵着驴到了府衙外,这里朱门紧闭,门外蹲着两尊通天麒麟,一股肃严之气。
他敲了敲门,半晌后门开了,是个老兵,见了他疑问道“你有何事?”
“我来见乔大人,有要事。”玉门节度使大人名为乔国兴,是他初进玉门城门时打听到的。
“什么要事?”
“此事定要和乔大人亲口说,请您带我去见大人。”
老兵摇摇头,“大人没空。”不是他不通情达理,若不问清何事贸然带他进去,必然会被乔大人臭骂,保不齐还会重罚。
江如风不想在他身上耽搁时间,欲要硬闯而入,不过双脚刚踏入朱门,三把长矛便对准了他胸口,他若胆敢再向前一步,这长矛必定穿胸而过。
“我见大人却有要事,事关国事,不能小觑。”江如风连忙解释道。
“惊翊师兄?”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江如风转过头去,眼前这穿着铠甲的少年正是他们寻了一路的小玄,他疑惑问道“小玄,怎么在这?”
“此事说来话长。”小玄收起长矛,对老兵道“这是我师兄,来此必有要事,我带他去见乔大人。”
这话令江如风又惊又喜,惊的是为何方才那老兵会听小玄的话,喜的是总算能见到乔大人了。
玉州节度使乔国兴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他身高八尺,面容严肃,一看便知是身经百战之人。
“你说你亲眼所见大昌商人私运军火?”
江如风坚定的点点头,开弓没有回头箭。
你可有证据,他们是什么人,共有多少人,都走私哪些兵器,你又如何得知,现如今再何地方,是否与他们交手...等回答完乔大人所问的详细问题后,乔国兴最后问道“你所言可属实?若有半点虚言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江如风心慌了一下,他不怕死,但怕株连九族,见他迟疑,乔国兴眉头微蹙,脸上已有了怒意。
这时小玄对着候在乔国兴身后的中年男人道“父亲,惊翊师兄不会撒谎。”
周严凝看了小玄一眼,见他目光坚定又看了江如风一眼,转而对乔国兴道“大人,此事非同小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乔国兴点点头,江如风和小玄他信不过,但周严凝他信得过的。“大昌竟敢做出此事,黄征,安排下去,明早出征大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