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你知道我呀。”段琮将怀里的橘子扔给轿子里的小玄,笑道“接着。”
小玄接过橘子,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以前和惊翊哥哥走货,听他说起过。”
“有说我什么?”
“只是随意提起,不过惊翊哥哥倒是很喜欢你,总想着能见见段大哥。”以前和江如风走货时,遇到了几个劫匪,被他们一顿乱打,江门几个师兄便嘲讽道:这点本事也敢打江门的主意,于是又闲聊起来,江如风便提起了蓝衣段琮,说他自十九岁起至今,偷东西从未被抓住过,且他入府偷东西时向来不穿便衣,犹如在自己家一样,随意进出,因常穿一身蓝色长衫,故被江湖人称作“蓝衣大盗。”
蓝衣大盗段琮轻功了得,武功奇高,在江湖上且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与灵州李绰,蜀州乔怀若并称为‘江湖三盗’,江湖人言,东有蓝衣,西有李绰,南面一个乔怀若。
蓝衣,说的便是段琮,字鹤闲。
“见我容易啊,家里多备点值钱的,我早晚必会去偷。”段琮调侃小玄。
“……”车内的另外两人无言以对。
段琮行的较快,马车有些颠簸,他并未封口的布兜子里时不时散出来几个橘子,他有些心疼道“唉你们快给我找个绳子系上,我的橘子啊....”
祁原用手攥紧他兜子,随意看了看里面,撇嘴问道“你这都偷的什么啊?”
“都是值钱的。”段琮得意笑着,他这些玩意儿,至少得值个上百两。
路至中街时,从马车外慢慢走过两个二十三四的男人,这时除了打更的其他人应该都睡了,这两人干什么去?起初,马车上的人并未在意,直到夜风吹起了轿子的帘子,祁玥一眼瞥到了那个人,才叫段琮停了车。
“哥,明天再给我二十副,还有好多人等着买呢。”曾庸接过曾萍手中的几副药,眼里尽是笑意。
“不行,太多了会被掌柜的发现,他贼着呢。”
“唉,好吧,给你一两。”曾庸从腰间掏出一两银子给曾萍。
“恩。”
“说真的,你们掌柜的药哪来的?现在其他药铺都没有,为何就你们三家有?”
“嘘,我也不知道,这事可千万别告诉别人。”曾萍将手放在唇边,示意他小点声。
“我知道,好了,哥你快回去吧,天有些冷。”曾庸摆摆手,转身向东走去。
“恩。”
见曾庸提着药走后,曾萍也转身往回走,刚走几步便见一辆马车挡住了他的去路,他不知为何有些心虚,想绕路过去,却被马车上的人拦了下来。
“你....你干什么?”他戒备的看着段琮,不明他为何要拦住自己。
“你刚才给他的是主治瘟疫的药?”祁原掀开车帘,看着曾萍开口问道。
“不.....不是.....只是治肚子疼的药。”曾萍眼神闪躲,不敢看着他。
“那你紧张什么?”见他吓得哆嗦,小玄问道。
“天冷.....”除了赶马车的人,车上三人皆一身黑衣蒙着脸,他总有一种随时随死在他们手里的感觉,再加上本就心虚,身体不自觉抖了起来。
“哦。”祁玥看了他一眼“所以整个渝州只有你们三家有治肚子疼的药了,我肚子疼也只能去你们安氏药铺了?”
轿子外的青年目瞪口呆,犹如晴天霹雳,他们竟然知道自己是安氏药铺的人?
“你....你.....你认得我?”
祁玥点点头,昨日就是他,冷眼看着祁玥,回道“这与你无关,你买我就卖,不买我就走的。”但他记不得祁玥也正常,平日里药铺往来那么多人,他哪里都记得住?
“你想干什么.....买.....买药吗?”
“安氏药铺的治瘟疫的药哪里来的?”
“我....我不知道。”尽管那把剑抵在了他胸口,他依旧回道“我真的不知道,掌柜的只叫我按照药方抓药,药哪里来自然不会告诉我.....”
“你刚才把药给了谁?”
“我....我堂弟.....”
因渝州药价太高,寻常百姓买不起,而他又正巧在药铺当伙计,曾庸便找上了他,问他要不要做一笔小买卖,能赚大钱,他随口问了句,曾庸便兴致勃勃的拉着他说道:你从药铺整些药材出来,我们低价卖给别人,五五分利,反正不花一分钱,只要冒些风险,便有的是钱赚。他起初不敢,若是被掌柜的发现了,怕是要打死他。
曾庸劝道“被发现了你逃了不就行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你都不敢,将来如何成大事?”
曾萍想了下,觉得堂弟说的并没有错,且他若真的偷出来了,一副药卖一钱银子,他净赚五十文,的确是好做在药铺当伙计的。于是兄弟俩达成一致,曾萍负责偷药,曾庸负责卖药,做起了‘生意’。
段琮狠狠地拍了一下曾萍的后脑勺,讥讽骂道“你们倒是挺有头脑啊......”
“几位爷,我错了,求几位爷可千万别告诉我家掌柜的。”曾萍苦求道。
段琮冷哼一声,问道“错哪了?”
“我....我不该偷东西.....不该贪图钱财.....”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有心去赚这钱,若是你爹娘哥哥嫂嫂弟弟妹妹染了瘟疫,买不起药,你作何感想,也希望有人这样赚你的钱?”
段琮这一段话,也是让祁玥祁原和小玄三人心里一惊,对他另眼相看。
“几位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安掌柜的家在哪?”祁玥淡淡问道。
“在.....在西街三巷二户。”
“以后别偷了,要心明大义,赶紧滚吧。”为了解气,段琮下马踹了一脚曾萍的屁股,踹得他在地上连滚两下,踉跄着爬起来跑了。
段琮已明白祁玥的心思,知道她要去安掌柜的家,于是驾马往西街走去。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异常刺耳,到了安友年家院外时,段琮停下了马,祁玥一人下了轿子,对着他们说道“在这等我。”
于是一个人偷偷进了安友年家,他家并不像方与正的家里那样大,也只有一个小院子,中间主屋,东西四个厢房而已,走进去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看来家里也没少放药材。一般而言,主人都会住主屋,所以祁玥直接去敲了主屋的房门,从外能听见里面人打鼾的声音。
“谁啊?”
“......”
“你没锁门吗?”他身边的妇人问道。
“锁好了啊。”安友年迷迷糊糊回道,又转向门外,看着那道黑影儿问道“是殷儿吗?”
“不是。”祁玥淡淡说道。
这声音将安友年和他夫人的睡衣尽数褪去,甚至招来了恐惧之意,安友年略壮了壮胆子,问道“那你是谁?”
“掌柜的出来见一见就知道了。”
安友年已经穿好了衣裳,拾起来刚还在枕着的白瓷枕,以作防身,他那夫人也随手拿起了茶壶,战战兢兢的跟在安如年身后,两口子将门打开一条缝儿,缝外是一张被黑布蒙住了脸,只露出一张寒气逼人的细长眼睛,冷冷的看着他们,从那眼睛的形状可以看出,她此刻是笑着的。
“啊......”见到祁玥阴森的脸安如年的夫人被吓得晕了过去,好在安如年及时接住了她,才没让她倒在地上。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安掌柜别怕,我不过是想问你几个问题。”祁玥缓缓道“安氏药铺治瘟疫的药,哪来的?”
“这.....这.....这关你什么事?”祁玥话刺中他内心,他一时有些慌张。
祁玥也不回他,拔出剑放在他胸前,是何意他自然明白,安友年见了那把泛着光的铁剑,无疑是害怕的,第一反应便是不要让她杀了我,慌张下说漏了嘴“我.....我高价从别处进来的。”
“别处是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