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他们要的东西,那件你给她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我已经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这么轻松的几个字?”
“我是爱她的。”厉焕低着头,沉思了许久,才缓缓说出五个字。
“爱她?就这?”
我不禁嗤笑,打量着手中的一叠照片,那是卢广允他们于围捕行动之时跟踪拍摄的影像截取,照片上的肉球分外眨眼。我站起身,一把便将其扔在了厉焕面前的刑桌之上,怒斥道:
“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你和我说这是因为爱?现在三岁小孩都知道什么是爱,你给我整这出?”
“不!这不是她!只要再给我几天时间,过了冥蛋的塑造期,属于我的她就能真正的回到我身边了!”
“那你又怎么能肯定,回来的就是你心中的那个她?”
“和你们实验室不一样,鬼云是不会骗人的!他们说她会回来,她就一定会回来!”
“呦?和我们不一样?”
“你们曾轻易许诺,只要我乖乖听话作为试验品,完成生物改造计划的最后一环,你们就会让她离开。呵呵,只怨我们两个太天真,实验一失败,你们竟是立刻将她送入魂归之路,坠入现世轮回,忘记包括在我之内的一切过去!”
“你没跟着去?进入魂归之路那可是我们多少同胞毕生憧憬的光明所在,谁又愿意永远生活在这世间的夹缝之中,而你觉得这是惩罚?”
“呵,凌凡,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个不可救药的怂包。”
“怂?”我眼眉一挑,也没反驳的意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呵,看来如今这世道,真的是翻天覆地。”
不知是否是审讯室光线角度的原因,历焕阴沉的脸,竟是不知何时,透出了些许忧伤,他的眼神飘向屋内的一角,看的甚是出神。蓦然,他继续说道:
“当初的我们,不知维度空间的存在。在这只属于我们的世间,我们超越时间,超脱世俗,我们就是这片天地的主宰,现世大陆只是我们惩戒异端一种手段而已。直至那年的天空碎裂,实验室的成立也只是为了抵抗外来侵略的前线站地。”
“没错,世事本就无常,谁又能真的遇见百年之事,千年之变呢。”
历焕的思绪飘的太远,而我,却并没有什么时间去在意从前的种种,毕竟那都只是存在于前朝余哉的记忆之下,可他究竟为什么会束手就擒跟我们回来?他本就是从这里出去的,这次回来,又是为了什么。我继续问道:
“既然你没有追随你爱人所走的路,要真如你之前所说,当初的实验室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吧。”
“他们根本就没打算让我活,你们想摧毁我,彻底埋葬这欺世灭路的实验证据,我不甘心,我要逃出去,如果不是小主人在焚灵炉前将我抢下,我与唔之所爱便止于永别。现在的我只是个灵体缺失的残骸,三元五界之下,根本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为了她,不断的改头换面,为了她,与鬼云交换契约,不论他们要的东西是什么,只要她最后能平安无事,我愿双手奉上。”
“将她塑造成你的样子送回组织,你便会让我见到小宇?”
“没错。”
“这么简单的事,何必找我?华晨这么在意你,他不是做不到。”
“他是我最后的底牌,只要你能将答应我的事做到,后面的事华晨自然会接手,他也会带你见到小宇。”
“你费尽心思,我这一环,真的有那么重要?太明显了。”
“哦?有这么明显吗?我人已经在这了,你觉得呢?”
说到这,我竟是一下子愣了神,这样的事华晨岂不比我更能胜任?为什么,为什么他宁愿在如此关键的节点上,没有选择自己的战友,于我冒险?不对,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心中忐忑愈发不安之下,我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可这气却是始终淤积在胸口之上,难道这是个局?
“为什么要故意被抓?你不会是以为只要在实验室,就能让你们躲过鬼云的猎捕吗?”
“鬼云之巅,你们不是一直想打入其内部么?”
此时的历焕,早已是没了先前被捕时的慌张,面色舒缓,嘴角微勾,倒是有了反客为主的趋势,我这条鱼,想必是已经上了他的丝网。我再次复盘整个事件。历焕与鬼云之巅交易,拿到了能通过灵体注入使人新生的冥蛋,冥蛋借腹孵化小雏,小雏过度吸**血引来鬼云回收,现在他们躲进实验室。以实验室的能力,帮他们躲过追捕自然是最好的选择,还未长成的小雏也能在这里被照料的很好,从小雏身上,我们更是能发掘出鬼云不为人知的秘密,看似是双赢的结局,可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实验室是能助她成长,却相反的,她便成了一个上好的研究对象,以实验室向来对于异种的手段,最后的结局也必将是榨干销毁或是制成永久的死亡标本。要么,你们就没想过要出去,但她是你的爱人,你不会让她身陷险境,要么,你们早就已经想好了出去的路,虽说有小宇作为交换,但相比实验室之大义,就连我自己,都没有十足的把握会选哪一方。那就只剩一种可能,两者皆只是你的障眼法,掩盖你真正的目的,我说的没错吧。”
“哎,看来只要给乌龟足够的时间,爬多高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你们交易的东西,就在实验室!我说的对不对!”
历焕饶有趣味的看着我的沉思,听了我沉思,他更是用双手托上了下巴,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他,在拖延时间。一个念头如五雷轰顶,霎时间我冲出审讯室,冲向胡戈的育儿房。正在育儿房哼着小曲的卢广允,远远的便看到了我飞奔而来的身影,他反应很快,起身便迎了上来。
“凡凡,干嘛呢干嘛呢,有事你call我一声不就完了?你不是在审历焕吗?怎么跑这来了?”
“别唬了,那肉包子呢?!”
“在,在在里面呢,现在都有模有样了,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啊?”
不顾卢广允的啰嗦,我下意识的将他推到一边,一步便踏入了育儿房。不知什么时候,胡戈已是将其移入一方液池,透过厚重的玻璃,她紧闭双眼,像极了手作而来的橡皮娃娃,她悬浮在液池中央,一丝不挂,那是生而为人最初的模样。我慢慢走近液池,将手轻轻的贴在玻璃上,她的脸于我近在咫尺,她双眼紧闭,五官陌生如死人一般毫无生气,头部没有一丝的毛发,她,已是成型。该死,果然被骗了。
“赶紧叫胡戈过来,不是说需要三天吗?!就这短短一个多小时,不就已经长成了吗?我觉得其中有诈,还不赶紧去!”
我回头招呼着卢广允,而卢广允却扒着门边,直勾勾盯着我身后,满面青筋暴起,身体更是颤的僵硬,就差没把那门玻璃震碎。我纳闷着,只见他两眼凸起,眼中的酸泪如下雨般尽数侵蚀而出,憋足了劲才发出了一丝极难分辨的呜咽:
“凌,凌凡,她,她她睁眼了!!!”
话落,我心中一沉,连忙回头的时候,只听彭的一声巨响!一只纤细冰冷的小手已然冲破玻璃厚壁,掐上了我的喉咙!育儿房的警报应声响起,实验室的保卫部队随即响应,一组又一组紧密有序的脚步声从四周快速靠近,于各类突发事件中苏醒的实验室,早已有了充分的准备。我被扼住喉咙拎在半空,极速的缺氧窒息令我直接丧失了反抗之力,任凭自己如何挣扎,这只手却只如一座冰山,唯一目的便是掐断我的脖子!
我的英雄你在哪里!我不想死啊!眼看自己这次怕是真的要死不瞑目,就在这时,一把利剑竟是自上而下垂直从她的头顶插入,直贯下颚。我艹!我心中大喜,英雄?这么灵的吗?!脖间的力道这么突然一松,我便顺时倒在了地上,连忙挣扎着想爬起来看来人是谁。剑锋抽回,女相倒地,终是看清之前被挡在怪物身后的人,竟是胡戈?只见胡戈向我的方向使了几次眼色,才无奈的说到:
“卢代理!干嘛呢!还不快把你搭档扶起来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