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的几天,那个女人又打了几次电话来约时间,我实在推搪不过,就答应了周六见面。
自从答应之后,我就总是心神不宁。按理说我不太可能对赖文辉的案件感到兴趣,尽管我是受害者之一。对于其他的受害者,我想我也不是那种能将她们联合起来讨回公道的角色,这与我相去甚远,不管是能力上,还是性格上。
但我没有可以交谈的人,黄诗雅对赖文辉毫无兴趣,甚至于有些烦厌,更不要说对赖文辉的受害者了。我姑且一如既往地得过且过,内心空虚而担忧地度过了上班的那几日。
“明天我打算去见一下她。”我说。
黄诗雅枕着我的手,“谁?”
“赖文辉的受害者。”
“女的?”
“对,她自称是他的女友。”
黄诗雅翻了个身,似乎对这件事不感兴趣。
我还想解释一下,说这个是因为对方太过执着,令人难以拒绝。电话就像被踩到一样尖叫起来,是我的。
“谁会在深夜打来?”黄诗雅埋怨道,“你的手机铃声很吓人,尤其在夜里...”
“啊,啊。”我应着,摸了好几下才从桌边摸到手机。
“喂?”
“你好,是...是我...”是那个女人,对方似乎也知道不该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对不起...打扰到你休息了,不过...我觉得应该提醒你一下明天的见面...”
“我知道了,一直记得。”我很少会觉得不耐烦,但我觉得如果她再打来的话,我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
“啊...好的...好...那我明天早上再提醒你...”
“不用了,我真的记得,不至于...”
对方挂掉了电话。我有点郁闷。最终这通电话导致黄诗雅一晚上都没有任何表示,起码我觉得是这个原因。
第二天我早早地出门,并且给对方发了短信,说我已经正在前往见面的地方——商业区一个叫做“莱咖”的咖啡厅。事实上,我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两个小时出门,我这么做,只是因为不想再接到对方的电话。
我是坐公交车去的,周末的上午人不多,路上大概花了30分钟,或者更多,我没太留意。令我吃惊的是,对方仍然比我先到。
我一进门,对方就向我挥手。我走过去,一边打量她,赖文辉的女朋友看起来是那种恬静的类型,不然她应该会喊我而非挥手,随即我又想起对方并不认识我,不太可能喊我的名字,所以改为挥手,那么恬静的假设便不成立。紧接着,我又想到,对方如果不认识我,为什么我进门就跟我挥手?
我脑子里面胡乱地想着这些乱糟糟的玩意,越发觉得自己确实不太适合活在现实世界。
我坐下,还是觉得应该先发问:“我来了,要说些什么?”
女子愣了一下,说:“原来你是那种强势的类型。”
“什么?”
“一般开始之前,不应该是先点些饮品吗?”
“呃,好。”我觉得有点泄气。
“不过我并不讨厌这种类型喔。”对方笑起来,露出皓白的牙齿。牙齿保养的很好,可能有定期洗牙,我想。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刚好服务员也过来,给我解了围。“美式吧。”我说。然后我又觉得这样有点不太礼貌,于是又问她想要什么。
女子也没有看饮品单,对服务员说,“和平时一样吧。”服务员应声离去。
“你是常客。”我说句废话,希望缓和一下气氛。
女子吃吃地笑起来,“嗯,算是吧。”
我沉默了一下,在纠结应该是在饮品上来之前开始说正事还是等饮品到了之后再说。
“你来得真早。”女子双手合拢,把下巴放到上面。
“你也很早。”
女子又笑起来,“嗯,我总得比你早才行。”
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喜欢笑的人吗?我不觉得我的话有什么好笑,但她的笑容像春天的风一样柔和,让人感到舒畅。
“我以为绅士才应该总是早到的。”
女子笑容不减,似乎对这样的话很满意,“你真是个有趣的人。”
我全然不敢苟同。
我们沉默了一会,女子开口道,“所以呢,就这么坐着吗?不说点别的什么?”
我看看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我以为是你有东西想要告诉我。”
“嗯...”她想了想,“你想知道什么?身高?三围?”
我被问得有点不好意思,只得解释,“那个,电话里面说的,事情...”
“我们通过电话?”女子瞪大眼睛。
“也不算通过电话,你打过几次来,说今天有事要说...”
女子又吃吃地笑起来,捂着小腹,似乎笑得肌肉痉挛。等到咖啡送上来,她才摆摆手,用食指关节抹掉眼角笑出来的泪珠。“我想,你可能找错了人。”她说。
“你刚刚向我挥手...”我有点惊讶。
“我们见过?”
我盯着她看了一会,她的魅力与黄诗雅不一样,显得更加阳光而亲和。“应该没有,如果见过的话,我应该不会忘记好看的人。你刚刚挥手...我以为...”我最后说。
她又笑起来,似乎很高兴,“我是在向服务员挥手。”
“那你说要比我早?...”我反问。
“我是店长。“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说道。
我觉得有点尴尬,“那个,莱咖...”
“我想你说的是对面的那家。”她放下杯子,用下巴指了指玻璃的那边。
“不好意思。”我不太利索地站起来。
“不试试这个美式?”她眉毛笑得弯起来。
“可能跟我的生活一样苦,我想我要迟到了。”我直接到前台去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