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来说,赖文辉这个人,并不太可能在这样的一本书成为主角。
第一次见他,是在2017年的9月,22日或是23日,又或者是10月吧,2016年也并非不可能。关于时间,我记不清是上午还是下午,甚至或者是夜晚。他穿着,嗯,事实上我根本记不得他穿着什么样式的衣服,但总之,他有穿衣服。
他主动跟我说话。对,这估计是唯一确定的事,因为我从不跟人主动说话。
他说...
天晓得他到底说了什么。我从来不关心这样的事。或者说,我从来不曾融入过这个社会,基本的待人接物、为人处世,通通不会。
与其说不会,莫宁说不精通、或是不情愿吧。
小时候,长辈来到家中,我总是被迫过去倒茶。但仅仅是这样的工作,我也不曾胜任过。更不用说跟别人唠嗑家常了。如非必要的话,我会尽量不与人打交道。即便是父母,也只是极其机械而简短地回答他们的问题而已。
于我而言,跟这个社会总是格格不入。同桌的问候已经让我很难招架,更加深入一点的关系?朋友、恋人、婚姻,我完全不敢想象。
人类,有时候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属于他们的一员,不然我为什么总是对他们抱有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惧。他们说话的时候,往往并不在旨在说出的话,还有很多更深层次的意思,以我可笑的智商,根本没办法感知到他们真正的想法。
因此,稳妥的做法是,视而不见。自从我将人们分为我和人类之后,心理压力有了明显的改善。小时候那种担惊受怕的感觉已经不再有了,别人问我问题的时候,如果我状态比较好,就可以简短地作出一些回应,如果状态不好,即使不说话,心里也不会感到愧疚。
于是,熟知我的人,或者说,那些跟那个走出家门的我有比较多交集的人,通常都不会找我说话。这样就很好。
但之后,我遇到了赖文辉。
赖文辉这个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脸不圆不方,肤色不黑不白,声音不大不小、不亢不哑,总之就是那种放入人群中可以瞬间消失的人。
非要说有什么特别的特点的话,那就是我上面说的这个——毫无违和感地融入人群。
我并不觉得他有什么能耐,可以成为这本书,或者说任何一本书的主角。但我想我实在是太过害怕跟别人打交道了,作为主角的话,我肯定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因此也算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是个天生的人类。
同时是一个失败者。
做出这样的评述,是因为,愿意跟我这样一个明显远离人类社会的人搭话,绝不可能是任何一种类型的成功人士。如果按照世俗的标准的话。
但从某种程度上说,他确实非常了解人类这一物种,甚至能够从我这种异类身上,找到了作为人类的某种共性。
“人只是一种比较复杂的程序。”这话他应该说过。
但这句话,跟我无条件让他住进我租回来的二室一厅房子的次卧,并没有任何关系。事实上,我让他住进来,可能只是为了搞清楚我愿意让他住进来的原因。
另一个可能的原因是,他愿意收我为徒,教授我住到别人家里去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