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还未来临,锦毛鼠道人的屋外却是有人敲门朝里叫喊道:“周老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关门了。我可是得了判官大人的赏赐的一壶黄酒,又找了隔壁的周家娘子讨了些肉来,特地寻你来吃酒喝肉来的。你还不赶紧快些开门,这酒肉太香,我怕我忍不住偷吃了去,到时候你可别又怪我一人偷偷吃独食不叫你。
那敲门声越来越大,房中两人也不好装聋作哑。
锦毛鼠见程景听到酒肉,眼神不善朝自己望来,手中赦令更是隐隐举起,不由大骇道:使君手下留情,这门外之人所说的酒肉不是使君所想的人肉,只是寒冬里所腌的腊肉而已。门外之人是一条黄皮狗成精,平日在城隍庙中当差,与我有些交情而已。
等到锦毛鼠看到程景眼神示意自己去开院门,没得法子只能是不情不愿的起身去将那黄皮狗放进院中,心中想道,“但愿这黄皮狗机灵些不要恶了使君,连累我也吃了挂落坏我大事。不然,我老周的命也太苦了些。等了三十年,刚有那一丝机会能回燕山,又要失去机缘,下次想要再想有这样的机会也不知道还要再等几个三十年。”
院外的汉子随着锦毛鼠走院门看到程景也站在院中,小声对锦毛鼠嘀咕道:“我还以为你这周老鼠想通了,准备在这屋中金屋藏娇。没想到竟然是个俊书生,难道你老周也是不喜水道走旱道的兔公。”
这话还未说完,锦毛鼠已经一掌拍在汉子(黄皮狗)的狗头上骂道:“你瞧瞧你说的是些什么腌臜话,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你眼前这位是使君大人。算了,你本就是条黄皮狗,眼睛睁的再大也是双狗眼,如何能识得大人身份。我与你多说也是废话,还不快跪下见过使君大人,不然你等会要挨了大人责罚我可帮不了你。”
那汉子也是个混不吝的主,听到锦毛鼠说的这般玄乎,心不中信,便围着程景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又看又嗅。看了半天后更是回头朝锦毛鼠呛道:“什么使君大人,你这周老鼠莫要欺负我老黄没有文化,不如你周老鼠读的书多。我黄老四平日在衙门当差,连城隍大人都听过我过名字,还夸我的办事得力来着,我怎么就没听过衙门里有哪位大人叫使君的。再说了,想我黄老四也是在县里城隍大人那备了案的,有了官身哪能随便朝人下跪。”
锦毛鼠见黄皮狗的汉子竟不信自己的话,又怕程景在一旁心中不悦让自己也受了牵连,便扯着那汉子耳朵大声说道:“你这黄老狗再闻闻,看看大人是不是燕山的神君大人。”
“周老鼠,咱俩关系好归好,但是你再揪我耳朵可别怪我翻脸啊,我老黄的耳朵自我老主人去世后可是再没人揪过,莫因这事坏了我们两个的交情。”黄老四先是一顿抱怨,再等到听到锦毛鼠后面的话突然反应过来,朝程景看了看后低声朝旁边的锦毛鼠道:“你这老鼠眼不会被人施法迷了吧。我可是前些日子才见过山里花夫人的,更是有幸与花夫人同坐一桌喝了酒,酒桌上也没听她说山里有人要来这应城啊。”
黄老四摸了摸头,一时也疑惑起来,不知该不该信锦毛鼠的话。
周老道听到黄老四不信他所说,又提到前些日子与自己的死敌花夫人喝了酒,大骂道:“你这老狗,怕是眼珠子都要掉到那花夫人胸口里去了。那骚妮子的话能信吗,我老道什么下场你还不知道。再说了她就是山中的一只狸花猫,不过是得了些神君宠幸,在你我这些畜备面前显摆出风头罢了。真有大人做事,又岂会向她禀报。”
“那倒也是,只是这事太大,你说的我又不知真假,不然我还是问过城隍大人确定此人身份了再来。”黄老四收了食盒酒壶就想向院外走去,寻人问了真假后再做打算。
锦毛鼠却是被这黄皮狗的谨慎小心给气笑了,“你这老狗,若是信不过我,还信不过神君大人吗,燕山赦令在此,你信是不信。”
黄老四正准备回过头说那燕山赦令哪是能随便拿出来的东西,你这周老鼠怕不是得了失心疯,说些糊涂话。只是这刚回过头后,却吓得直接跪下:“我刚才真是眼瞎了,竟不识得使君真面目。是打是骂,任凭使君责罚。”
黄老四眼前的程景正手拿赦令,笑容玩味的看着两人。黄老四见程景没有声音,心里害怕,又偷偷的抬起头,看了程景一眼。这一眼不仅看到程景嘴角的笑容,更是看到了那赦令上“燕山境内,诸邪莫侵”八个大字。心中惧怕,竟是当场吓得当场晕了过去。
这黄老四一晕,旁边的锦毛鼠觉得满天的压力全都转到自己身上来了,也想如黄老四一般晕了过去也好逃过这一劫。可惜程景眼神太过吓人,他也不敢有模学样,只能是跪下哭道:“还望大人明察啊,都是这黄老四瞎了狗眼,没能看出大人法相来,我不过是一只小小的锦毛鼠,如何当得起这天大的干系。”
程景见这眼前一跪一晕的两人,也觉得有趣。这两人果真是善于察言观色之辈,只是他们却万万想不到他们口中的使君大人还真不是燕山中人,只是与神君有些缘分,碰巧得了燕山赦令罢了。
不过这其中真相一时半会也不能向两人透露,程景还需装出一副高人像,好生安慰两人,免得误了大事。
“无妨,我此次出山,本就是受了神君密旨隐藏了身份,你们两个看不出来也是正常。若是你们两个都看出了我身份,我还如何能机密行事,完成神君重托。”
程景面带微笑,语气时缓时厉。
锦毛鼠所化的周道人自是跪在地上不停点头称是,又听程景不会责罚自己,心中更是长舒一口气。
“刚才这黄皮狗,不对,黄老四说到自己在衙门当差,又是何故。”程景刚才听黄老四说到自己在城隍处当差,本想向黄老四直接问话。只是没想到此狗竟是如此胆小,看到自己手中赦令,便一头栽地晕了过去。
锦毛鼠见程景现在神情和语气都缓和了些,知道程景不会因刚才不敬之事拿捏两人,讨好道:“黄老四确实是在城隍衙门当差,只是却没有官身,只是他吹牛抬高自己身份而已。他狗鼻子灵敏,城隍大人给他安排了一个差事,有些将死之人,心念阳间,不愿意来此,便将自己的三魂七魄藏在那阳世某处,想避过阴差,逃过律法。他的狗鼻子灵敏,能帮阴差将那些法外之人缉拿回府,等候判官大人审今生判来世罢了。”
程景听到锦毛鼠所说恍然大悟,原来这黄老四是个吃公家饭的警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