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其所料,努尔哈赤在抚顺休息还没三天,就接到奏报说有一支明朝军队正朝着抚顺城赶来,详细了解后是广宁总兵张承荫领了三路兵马要来夺回抚顺。
太祖召见李永芳问道:“这张承荫是个什么人?”
李永芳回答:“张承荫是一员猛将啊。”
太祖听完踱着步子思索了一会儿,道:“既然是一员猛将,肯定不会投顺我,与其等着被他攻城,不如先发制人为妙。”
太祖命城中大军为两面,一面严密守城,一面发兵攻敌,出城攻敌的大军出城外十余里,见明军已不远,放慢军速行至前,两军相距一里开外对峙,那张承荫率领的大明军也个个骁勇,人人酣战,恰似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对峙从中午十分一直到傍晚,谁也没有主动发起攻击,也没有一方主动退后。
忽然天色大暗,一阵怪异的大风从西北方向吹来,席卷着尘土沙石猛扑明军,明军将士被这怪风吹得迷眼呛喉,正支持不住,接着又是几股奇大的怪风狂飙,把那明军的旗帜都卷飞了好几十面,这难道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所为?
满洲军见此天赐良机,精神格外抖擞,如泰山压顶猛地朝明军大仆过去,明军防守招架不得,只好后退,张承荫虽然是一员猛将,无奈天不利他,且战且退,退到山边,正打算从山道处进去防守再说,山侧突然袭来一支满洲兵马,大叫道:“满洲贝勒多铎在此,敌将还不快快下马受降!”
这支满洲兵马来的太突然,张承荫毫无防备,原来太祖见战明军不下,特派出多铎率一支兵马从侧面绕道后方夹击明军。
张承荫腹背受敌,无心恋战,只好杀开一条血路,领兵逃出,逃出满洲大军围攻之后,见前路天色红暗,滚滚浓雾夹杂沙土扬天,分不清东南西北,挡住去路。满洲军又在后面紧追。
张承荫血性从胸而起,将手中战刀横在身前,对众将士道:“天意如此,战也是死,不战也是死,不如跟他们拼了,就是战死,也不失是大明的忠臣!”
这等豪迈,可亲可佩啊。
于是率将士调转回头,要跟追来的满洲军你死我活的拼命。
那满洲军以为张承荫只顾逃命,不想又杀回头,而且个个眼色血红,想是早已把性命抛于脑后,不甚猝防,前头的满洲军被明军斩杀无数,硬是杀得后边追击的满洲军停马不敢前行。
满洲军见明军杀红了眼舍命相搏,便稍许退后,停止追击,击鼓排行,满洲军排成方阵,阵内弓弩手万箭齐发,箭如飞蝗,将那大明忠勇之士,全部射死,这才得胜班师回城。
可怜张承荫众将,为国尽忠,死而不朽。
这战败报传到了北京城,神宗皇帝大惊,于是召见文武大臣们,生气的说道:“荒唐,那爱新觉罗部反了?先前跟海西卫叶赫部过节,朕也不予追究,现在竟敢夺我抚顺,杀我良将,朕岂能容他,你们说说,谁去领兵,给我灭了逆贼?”
群臣们商量半天,只有大学士方从哲站出来,奏道:“圣上,臣保举一人,此人姓杨名镐,会带兵,能打仗,定能胜任。
神宗皇帝见其他大臣们没有举荐,便准奏,立即召见杨镐,赐他尚方宝剑,授兵部尚书,往任辽东经略。
这杨镐是个什么人物呢?杨镐是河南商丘人,原来的官职是千都御使,后来又当过朝鲜经略。万历二十五年的时候,倭寇进犯朝鲜,杨镐奉命带兵前去援助朝鲜,结果打了个大败仗,却用诡辩之词弄个捷报欺骗朝廷。后来又派他扶辽东,他又乱杀边民,被御使参奏,革去官职。此次复用他任边防,并不保险,但是神宗皇帝并不十分知情,群臣又保举不出什么贤才良将来,堂堂大明帝国,偏用了这么一位欺君罔上的臣子,去当统兵的元帅,哪能有什么好结果呢?
杨镐此次被复用,得意洋洋,心想:先前不是有人参我吗?我还不是复起了,而且升了官,受圣上重用,赐我尚方宝剑,我此去立下战功,回来要你们这群参我阴我害我的贼人们好看,哈哈哈。
杨镐一路上真是越想越得意。
到了辽东之后,杨镐闻报沈阳南面的清河堡,又被满洲军给夺了去,守将邹储贤,张旆统统战死,副将陈大道,高炫逃回了辽东,拜见新任辽东经略杨镐,杨镐却仗着生威,又是新官上任之火,请出尚方宝剑,把这二人斩首示众了。逃将虽可杀,但死于杨镐之手还是不当。
杨镐每日令附近将士援辽,自己却按兵不动,不知何意。
当日在皇上面前保举他的大学士方从哲听闻之后都开始着急了,发了好几道红旗催杨镐出战,杨镐这才没有办法,领兵出寨,好在之前附近兵马集合了很多,叶赫也派来了两万援兵,朝鲜也派了两万援兵,杨镐见大军浩荡,为了更能体现大军人多势重,将大军分成四路,分头前进。中路分左右两翼,左翼兵委山海关总兵杜松统带,从浑河出抚顺关;右翼兵委辽东总兵李如柏统带,从清河出鸦鹘关;又命令开原总兵马林,跟叶赫兵一道,从开原出三岔口,叫做左翼北路军;辽阳总兵刘挺跟朝鲜兵一道,从辽阳出宽甸口,叫做右翼南路军。四路大军统共二十万人马,杨镐却虚张声势,号称四十七万大军,浩浩荡荡,威风无比。
望仗此大军,约合四路将官,约定于满洲东边的二道关会师,攻入赫图阿拉,剿灭努尔哈赤。
杨镐仿佛看见了神宗皇帝在京城在百官面前为他庆功的景象,皇恩浩荡,赏赐他无数金银珠宝,高官厚爵,美女如云等等等等……
这么多人马前来,努尔哈赤会被吓倒吗?
这时是大明万历四十七年二月间的事情,但一个月以前,北方天空中出现了一颗长星,光芒四射,星耀震慑西南,大明懂得星象之人称为蚩尤星,说是主兵,乃不祥之兆。到了二月份,塞外大雪,明军在行军途中受了大苦,人马大半冰冻,只好缓缓行军。
唯独山海关总兵杜松,仗着自己体健马壮,想立个头功,令军士冒大雪严寒快速行军,到了浑河之后,冰冻未化开,杜松却心急赶路,命大军强行渡河,谁知道行军半路冰河忽然解冻裂开,溺死许多兵士。
等渡过河到了对岸,有两三队满洲军上前拦截,杜松军锐气不可挡,乱杀乱剁,把满洲军打得纷纷退跑。杜松军急忙追赶,追了两三里路,见前方一座高山,满洲败兵全都躲进山谷之中,杜松怀疑山中有满洲军的伏兵。停下脚步不追,令军士封锁山谷口。这杜松也是仔细。杜松又派出探子收集军情,得到回报说满洲兵在界藩城聚集。杜松遂把大军分作两支,一支仍旧封堵山口,一支由自己带队,杀向界藩城。
那杜松军封锁的山谷,叫做萨尔浒山,此山距离界藩城约有七八里路,界藩城建造在铁背山之上,是满洲的要塞城堡,满洲太祖在这里动用万数人丁运石建造防御工事,听闻杜松派军进攻界藩城,不免十分焦急,连忙派遣长子代善率领二旗大军防守界藩城,又亲自率六旗大军五万人,直攻萨尔浒明军大营。
到了萨尔浒山正是当午时分,两军相遇,也不罗嗦,便列阵开战,霎时间两军陷阵杀得天昏地暗,尘土飞扬,大风裹着沙尘又是向着明军方向吹来,明军视线不明,弓箭大多射入了草木树林之中,而满洲军视线清晰,弓箭全都射在了明军身上,过了许久,这明军不知不觉死伤无数,满洲军乘势一举进攻,刀斩斧劈,削瓜切菜一般,把明军打得七零八落,死伤大半。
这时候杜松自率大军来到了吉林崖,距离铁背山不远,忽然后面杀声大作,满洲大贝勒代善,领着二旗大军奔杀而来,杜松连忙指挥后军作前军,前军作后军迎敌接战,打得不可开交不分胜负,正酣斗时,界藩城的满洲军从城内冲了出来,从后面包抄杜松大军,杜松又连忙指挥后军充当前军,迎接来敌,这杜松也算得上是个能手勇将了,可惜天意昭昭,再有本事的人遇到第三个情况也是素手无策,正当杜松与满洲军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一旁的树林中又冲出一队满洲兵马,把杜松军截成两段,杜军已是背腹受敌,哪里禁得起三面夹攻,只好舍命杀开血路突围,眼看马上就可以逃脱,冷不丁的嗖的一声,不知哪里飞来一支冷箭,正中杜松心窝,杜松怒瞪双眼,一言未发,坠马而死。
众明军见主将已死,慌乱无比,无心战斗,欲逃不得,死死伤伤,惨不忍睹。
这第三路满洲兵马是从哪里来的?原来是满洲太祖扫平萨尔浒明军守山大营,急忙赶回的援兵,夹攻杜松。
这杜松虽是好汉,但是没有与明朝各路大军一起行军,而是独自孤军深入敌后,欲抢头功,犯了兵家大忌,败亡也是天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