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恭迎贵妃娘娘、昭贵人,二位娘娘万福金安。”
应宁方在殿门站立,便瞧见一海棠红的人影后领着十来位婢女同内侍浩浩荡荡迎着韶凤殿而来。等一行人到了跟前,才行了礼问了安。
为首之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而其一旁的着玉色细云锦广绫合欢绉裙的女子忙柔声免了应宁的礼。
“不知二位娘娘,此刻前来韶凤宫可有何事?婢子此前已派内侍前去各殿告知各位娘娘,官家今日免了朝安。皇后娘娘此刻也还在歇着。”
“怎的,都这会了皇后还未起?”
应宁话音刚落着海棠红泥金牡丹纹裙,头上戴着累丝牡丹玛瑙钗,胸前坠着个玛瑙嵌珠牡丹璎珞的人便开了口。此人除去服饰连容貌皆是艳丽无比,更何况其人眉眼微挑,更是颇有一番气魄。此人也不回应宁的话,只直问齐皇后的状况,宫中如此嚣张之人也就只有恭贵妃罢了。
一旁昭贵人便显得有几分柔弱:“内侍来通传了,可却未说明缘由,只说官家有令。我有几分担忧娘娘,便来了。娘娘这会还未起身,是否是凤体有恙?娘娘身子素来病弱,这些日子天渐凉,可要注意些。”
应宁如同并未听见恭贵妃之话,只缓缓开口:“回二位娘娘的话,倒不是皇后娘娘凤体有恙。只是今早官家离去时吩咐了婢子们让娘娘再睡会,皇后娘娘便多歇了一会。婢子已派人去请娘娘起身了,还劳烦二位娘娘稍等片刻。”
听闻齐皇后无碍,落后恭贵妃两步的昭贵人面色一松,对着应宁柔柔一笑。
“来都来了,等便等吧。走吧,难道还要本位给你带路?”
恭贵妃神色不耐,淡淡瞥了一眼应宁,便要抬脚往里走着。应宁只得快步走到恭贵妃之前引着人往正殿而去。
应宁不禁困惑,平素里恭贵妃自个便是那个让人等的,且不要说恭贵妃其人向来同齐皇后不对付。便更不会迁就齐皇后,今日竟说要等着齐皇后。
看着恭贵妃盛装的模样,应宁皱眉,怕是今日真就如同玉双所说——恭贵妃来者不善啊。
待侍候二人坐下后,应宁又奉上了茶水、糕点,便退居一旁候着等待吩咐。
一时正殿内只听见恭贵妃端茶盏,喝茶之声。
无人走动、发出声响。只因恭贵妃此人向来张扬跋扈,后宫众人皆是唯恐避之不及。此刻也就恭贵妃安然自若,就连一旁的昭贵人都是正襟危坐,不敢有动作。更不说侍候着各殿主子的下人。
“本位听闻昨夜官家来了韶凤殿?”
“回娘娘的话,昨夜官家的确来过韶凤殿,今个一早便去朝会。”
“哼。”恭贵妃看也不看应宁,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茶汤,冷哼了一声,“皇后倒是好本事,官家不过来歇一夜便要免了请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小门小户不知事入不得台面的东西。”
恭贵妃的话着实有着诛心,可应宁也没法子辩驳,她不过就是一介侍女罢了,此人是艳冠后宫的恭贵妃这要她如何开口去辩驳。更何况这恭贵妃和齐皇后家世、地位不分伯仲,又因齐皇后自皇子没了后便不大争宠,这后宫之中也便好似恭贵妃更得宠一些。
说来这恭贵妃乃是齐皇后孕有大皇子时嫁给当时还是太子的乾明帝的侧妃。恭贵妃同齐皇后一般家中都是辅助太上皇开国的功臣,不过是一文一武。可若说谁家更有权势那定是英国公府。
太上皇在时一提起林公和齐公天下谁人不识,不称一声好。林公便是恭贵妃的太祖爷,林公虽说有从龙之功,奈何家中子孙教导无方。自林公去后,林府也就沉寂了一段期间。但自恭贵妃的父亲林易坐上掌管财政的三司使的计相之后,林府便又有了起色。也是这之后恭贵妃入了太子府做了太子侧妃。
恭贵妃其人在尚未出阁时便嚣张跋扈,实在不是个好相与的。待她父亲坐上三司使后其性子更是难以与他人相处,又因恭贵妃原本孕有龙嗣,可却滑了胎,至此以后便更同齐皇后不对付。约莫,恭贵妃是觉着她滑胎是齐皇后的手笔吧。
恭贵妃说完话后,殿内众人皆是屏息而立,生怕触了恭贵妃的霉头,惹了她的不快。
稍过一会应宁才开了口但也未应恭贵妃前头的话,只低着头:“两位娘娘此刻前来可是内侍失职未能及时告知各位娘娘?”
恭贵妃冷冷道:“皇后御下有方,是本位总觉着两日都不曾来请安着实是没有规律。”
昭贵人瞧着无人应话,便弱弱地开了口:“内侍来通传了,可却未说明缘由,我有几分担忧娘娘,便来了。”说完昭贵人浅浅一笑。
应宁听了,连忙对昭贵人福了身:“多谢两位娘娘心意,婢子定将转达给娘娘。”
恭贵妃只冷冷看了应宁一眼,便又转头喝茶去了。昭贵人抬眼瞧了瞧恭贵妃,面上浮上浅浅的红晕。
“应宁快起,娘娘是后宫之主,我等担忧娘娘本就是应当的,可不敢让娘娘惦念着。”
昭贵人下位后轻扶应宁,又开口着。
应宁轻轻抬眼觑了一眼昭贵人。只见其面若桃李,虽说没有艳冠群芳的容貌,却有一股子的亲和之气浑然一身。这个昭贵人出身并不太高,几世以来都对皇后密切追随,虽不曾位居高位但总是将齐皇后的话放在首位。说是当年齐皇后同乾明帝治水时曾救过其一命。
“昭贵人大可不必在此装模作样,皇后还没来呢。”
恭贵妃放下茶盏,轻倚在小几上,又用手帕点着擦拭了嘴角。
闻言昭贵人涨红了脸,直起身来欲要回些什么,可最后却还是未说出什么来。
应宁瞧着二人,心中明白,恭贵妃今日前来必是带着火气。听闻乾明帝足有半月未踏足后宫,如今一到后宫之中便直直来了韶凤殿,恭贵妃心中必有不快。思忖着应宁又抬眼瞧了昭贵人,只见其面色涨红,眼中噙着泪光。而恭贵妃面色平平似方才出声呛昭贵人的人并不是她一般。
方才接迎恭贵妃时应宁便发觉恭贵妃今日格外毒舌,本就想来恭贵妃怕是来找茬的。恭贵妃此人乃是不得目的不罢休之人,今日若是放任昭贵人被呛声怕稍后更会对齐皇后下手。到时恐就不是呛声如此简单。
还不若将自个送到恭贵妃手上,只一个顶嘴的罪名自个还是受得起。再说打了自个的脸面总归打齐皇后的脸面说来好听。
思及此处应宁再次福身,出了声:“多谢两位娘娘怜爱,婢子真是不胜荣幸。只怪婢子未能给内侍们通传明白,让二位娘娘为皇后娘娘平添了担忧。”
“嚯,本位倒是还不知皇后什么的大丫鬟嘴皮子都这般利索了。”还不等昭贵人回话,恭贵妃又开了口,也不叫应宁起身,只吩咐着身后的婢女,“秋云多学着些。”
恭贵妃说罢,其身后一穿鸭卵青云雁裙的婢女缓声答了是。
昭贵人只担忧地看着应宁,却也不敢说些什么了。应宁暗自叹了气,稳稳地半曲着双腿,做着福身的样子。
约莫过了一炷香,齐皇后才同玉双收拾妥帖出来。
玉双一瞧见应宁屈身做福,神情便变得薄怒,轻咬着嘴角,连呼吸也重了一丝。
“这是怎么了?”
玉双扶着齐皇后在主位坐下,等到殿内诸人行了礼才开口问到。
恭贵妃只是微欠了身,还未等齐皇后免礼之声脱口,便又坐了下去。
而其余众人皆是恭敬行了礼。
“回禀皇后娘娘,今晨贵妃娘娘听闻不用来请安,担忧娘娘凤体欠安,便同着贵人一同来探望娘娘。原本贵妃娘娘同贵人说着话,这婢子却来插话、又顶撞了娘娘。好在贵妃娘娘大肚只是小惩了些。”
齐皇后问完话后,恭贵妃身后的秋云便踏步出来福身后回道。
玉双同应宁使了个眼神询问,应宁摇了摇头。
“应宁,可有此事?”
齐皇后声中带上几分严肃,头也不回问道。
“娘娘,是婢子不懂规矩,自愿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