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叫声,源于回潮码头。
当白于野注意到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时,滔天的火焰正如他的内心,在村长家的方位,直冲云霄。
火焰在那边燃烧,尖叫在这边回响。
还没搞清楚来龙去脉的他,决定先去最近的回潮码头,一探究竟。
……
……
一壶清酒,一叠纸钱,白云江就提着这两样东西,上了山。
天已黑,脚下的路并不好走。偶有尖石从泥土中窜出,本想绊一下来自山下渔村的访客,谁知竟被他轻易的踩了过去。
遨游于山间,白云江的身影就像一个鬼魅,灵巧的跃动在每一块石头,每一根树根之间。他的步伐轻稳,像是踩在棉花上,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此时若是有人在山里,看到这样的情景,莫不是要当成妖怪作祟的怪谈了。
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白云江就已经上到了山顶。
他在一块相对空旷的地方停了下来,抽出火折子吹亮后,借着微弱的火光,翘首以望眼前的一棵巨树。
那是一棵大的离谱的杏树,光树干的宽度,即使是四五个成年男性,都还不够把他围起来。它的枝干四处衍生,遮天蔽日,却不长一片树叶。那些略有腐朽的树枝,想来也是这树大寿将至的一个征兆吧。
不过,白云江的注意并不是在这古树身上。他拿着火折,绕道而行,反而来到了古树的背面。
古树之后,有一不知被虫蛀出来还是野熊挖出来的空心处,空心之下,一根仅有巴掌大小的木牌,直直的立在泥土上。木牌周围,还依稀插放着三十五根小木棍。小木棍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就只是周边掉落的一些树枝罢了。
火光照耀下,木牌上的几个大字,依稀可见。
顺天皇帝之灵。
放下清酒,纸钱,插火折进土。白云江在幽寂中,刨开了木牌前的土。刨出来的土,湿润,乌黑,和周围其他区域的,有着明显的色差。很显然,这已经不是白云江第一次来这做这种事情了。
他挖了一个不小的土坑,然后将纸钱放下点燃。黄色的纸钱在火焰的倾注下,弯曲,燃烧,变成灰烬飘散在空中。
这时,白云江的声音在火焰燃烧的最旺的时候,发出了。
“陛下呀,臣定居渔村十余载,隐忍十余载,心性早已被磨得所剩无几。”火光在瞳孔中闪耀,白云江颤抖着嗓音,感觉自己内心的某种情绪,似乎也被大火烧成了灰烬。“所以,臣将大禹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太子身上,希望他日后能登临天下,光复大禹。然此等理念,非数年可成,另加楚睿通缉不停,太子安全依然未知。故臣摈弃血性,只望太子能安然成长。今日所为,是臣恐杀人命案一出,即使是这官府嫌弃之地,也会有官员前来查看。到时,若被人看出身份,伤亡的,就不仅是一个杀手可以相比较的了。”
白云江顿了顿,喝了口酒,继续说道:“不过太子方才十二,便已完成灵海的发掘,故臣对原先的计划,准备全部打乱,重塑。待臣今晚暗地解决那人,丢尸大海后,就带太子去寻那远在莫山的姜尚。”提到灵海,白云江本是愁容的脸上,才有了些许开怀。
十二岁就有灵海的男孩,只要随意放到一名大师的手中雕琢,将来都必是一块价值连城的良玉。更何况,是放到曾教导过自己的师傅手里。
其实,白云江曾经也试想过亲自教导白于野,但过去的一些事实,还是让他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一壶清酒,白云江饮了一半,另一半,则倒在了烧完了的纸钱上。酒的浓度不高,倒在余烬上就像水灭火一样,发出了呲呲的响声。伴着这股声音,白云江祈祷道:“愿吾皇,以及各位兄弟们,在天有灵,保佑太子,诸事顺利。”
用土掩盖了泥坑之后,白云江拔出木牌,往里灌输进了自己的真气。随着木牌膨胀变大,它啪的一声,在白云江的手中炸开。
木牌被分裂成了几个大块飞射到了四周的草丛中,原本藏于木牌中的一个小木盒,此时,终于又重见了天日。
木盒比那木牌要小上不上,只有两指大小。但它的精艺程度,远非那个由白云江花了半天打磨成的木牌可比。它方方正正,通体黑红,仔细一闻,还能闻到一股香味袭来。那香味似花香,又似檀香。一道道的花纹镌刻其上,寥寥数笔,就已经在盒子上,勾出了山水的图案。
将木盒小心翼翼地藏于袖间,转头准备下山时,蓦然间发现,在山下的村子里,竟闪起了火焰的色彩。
回想起了和白于野的对话,顿时,一抹杀意,浮上了白云江的眼前。
他着急下山,全然不记对这一片的收尾工作。
……
……
陈瑾儿的哭声,从一开始的尖锐,变得沙哑,最后变得无声。所有人都怒目圆睁,看着那个被陈平安所救,却反咬了大家一口的狗!
“大哥,我求你,有什么事情,好好说,放开我的女儿行不行啊!”
陈平安跪倒在男人的面前,脸上满是沙土和泪水的混合物。在村长家发生火灾第一时间去查看火情的他,根本就没想到,那个秃头的家伙,竟会做出这般禽兽不如的事情。
杀死村长,绑架女儿……陈平安心中有火难平。
男人挥舞着砍柴用的柴刀,朝着陈平安大吼了几句,但陈平安没有听懂。
“你到底想要什么,明说好不好?如果你说不了话……就,就指给我看!”他从兜里拿出了几分铜钱,扔到了男人的脚下,“你要钱是不是,我有,我家里有很多钱,银子,金子,我全有,只要你放了我女儿,我就回家给你带过来!”
“啊——!”男人踢掉了铜钱,勒着瑾儿的手不自觉的用了力,小女孩立马就感到了疼痛。她再一次的哭喊了起来:“疼!爹……”
“啊啊啊,你不要钱,那你要什么?”陈平安用渴求般的眼神看向他,男人却依然只是说了几句含义不清的话语。“你要什么倒是说啊!”这一下,连陈平安的声音,都变得沙哑起来。
而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持刀行凶的男人时,丝毫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小巧的身影,正弯着身子,避过了男人的目光,绕到了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