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兄是我老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因为我在老家待过的时光太过短暂,且十分年幼,所以老家那边的亲戚,我也只记得堂兄。
堂兄名叫阿生。
记得小时候在老家,我们经常一起玩泥巴,泥土是老家地地道道的黄土,水则用的是我们的“童子尿”。
可我们和泥基本上用的都是阿生的尿,极少用我的,主要原因是他总嫌我的尿黄。
黄土自然得配黃尿才好,阿生是瞎了眼的憨货!
其实,除了儿时一块儿撒尿和泥,我实在想不起其他跟阿生在一起的回忆,可能当时我们都太小,又或许是在老家的时光太过短暂,我和阿生后来在各自的世界长大,未再联系。
直到初三毕业暑假,因为闲来无聊,我决定去我哥哥工作的汽修场打份零工,而催生我这个想法的主要原因是从父亲口中知晓阿生也在那里。
十六个小时的火车加上将近两个小时的公交,这让当时还是第一次出远门的我差点去世。
哥哥从火车站接我到汽修厂的路上一直都在跟我聊阿生,迫切想见到儿时玩伴的想法像老鼠挠玻璃似的,勾的我心里直痒痒。
其实,当时我也很紧张,毕竟时间隔了如此之久,甚至连他小时候的模样自己都快记不清了,我很怕阿生不记得我。
就这样,怀揣着如此复杂的情绪,我见到了那个期待良久的崽种!
我他么心态当时直接炸裂,落得满地都是!
我就不明白了,合着真就我自个丑呗,这狗贼也他娘的帅的没天理。
“好气哦!”
而嫉妒使我直到现在依然还想骂他,甚至想在当时啐他一脸吐沫。
仔细想想便知!
以前同样是两个一起玩尿泥的土狗,一个一直土到了现在,而另一个摇身一变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会不让人愤恨。
凭什么,凭什么我还是如此辣眼睛。
难道是因为我尿黄?
可这他娘的不科学呀?
不得不说,阿生长的很干净,标准的帅哥胚子,而且还是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
至于为什么称为大高个,本人不想解释,谁问我跳起来打谁膝盖!
关于他长相其实很好形容,瓜怂(沙雕)很像井柏然,哪哪都像,你要不仔细看,都以为是井柏然本人!
他非常喜欢笑,井柏然笑起来是男神,阿生笑起来活脱脱一憨批,不过看着倒是挺暖。
离汽修厂门口远远的,我就看到这厮咧着嘴,冲我们跑过来。
我心里暗骂一声。
“对,使劲儿跑,摔死你个狗日的!”
我刚想着组织一段感人至深的开场白,奈何这货速度太快,还没等我开口,就开始乱摸我的头,一边摸还一边说:“毛毛(我乳名),长高了啊!”
“比着以前也白了好多唉。”
“怎么样?”
“想哥了没?”
我堂堂一个六尺男儿,生平最恨别人摸我的头,顿时气从心来。
“我寻思着,你把咱老李当什么人了?”
“长高了?”
“怎么滴?”
“合着我就非得跟个土行孙是的?”
“虽然确实不高,但大家都是一米多,跟谁俩呢?”
变白,倒是挺中听的。
可这个白了好多,水分掺进去太平洋了呗,我又不是那么虚伪的人,不吃这一套。
不过听着属实舒服,嘿嘿……
“想你了吗?”
“我呸!”
“刚见面,就这么秃然!”
“士可杀,不可辱。”
“想你?”
“不可能!”
在进行了一番心理建设后,于是乎我硬气的对阿生说道。
“想想想,别摸了,不长个儿。”
。。。。。。
进去厂区大门之后,院内出奇的安静,整个汽修厂并不大,大概只有半个足球场的面积。
没走几步路,空气里一股子机油味儿顺着鼻子,直冲脑门儿,很让人上头。
厂子很黑,只有几间房子里透出微微的亮光,阿生下意识的握住了我的手腕,其实我想跟他说,我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怕黑了。
很高兴,原来他还记得。
小时候有一次,我跟阿生一块儿掏鸟蛋,因为贪玩,我们跑出村子走的很远,而我又在掏鸟蛋的时候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摔伤了腿。
阿生只好背着我往回走,这老哥只比我大一岁,我都不晓得他当时哪来的力气。
山路崎岖不平,加上我们跑出来的实在太远,走到半道上,天就黑下来了。
我那时胆子极小,尤其怕黑,而母亲又时常跟我讲起村子晚上狼叼小孩儿的故事,不由吓的哇一声就哭了出来,哭的那叫一个使劲儿啊,鼻涕泡儿大的都快赛过了脸。
阿生一边吃力的背着我赶路,一边急忙安慰我说:“毛毛别害怕,马上就回去啦,再说了,我师傅是孙悟空,我耳朵里有金箍棒,妖怪来了,我保护你就是。”
“真的?”
我终止哭声,狐疑的掏了掏阿生的耳朵,可指甲缝里只有他的耳屎。
他忙向我解释说,金箍棒只有他自己能掏出来,后来还跟我讲起了他和孙悟空一起斩妖除魔的故事。
我当时崇拜的给他磕头的心都有了,趴在他的背上,不禁听的入迷,恐惧也跟着逐渐消失殆尽。
当时的我只觉得阿生好厉害,跟他在一起,什么都不用害怕。
鼻涕跟想象力一道儿,不停的喷涌而出,我下意识的就往阿生背上蹭了蹭……
直到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过后,我才接受孙悟空是虚拟人物的事实,原来阿生狗日的骗了我。
我永远忘不了年少的我是怎样让堂兄和孙悟空的故事传遍整个小学校园的,想想都老脸一红…
阿生随后将我领到他的住处,房间很小,一张不大不小的床便几乎占满了整个空间。
我已经累的直不起腰,草草洗漱后,就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一天的舟车劳顿,简直令人窒息,我带着疲惫不已得身子,急切想要通过入眠来结束当天的疲倦感。
可不知怎地,平躺在床上的我却怎么样也睡不着。
正当我想换个睡姿找找状态时,阿生突然转身,冲着我问道:“毛毛,交女朋友了没?”
“没有,谁眼瞎会看的上我啊?”
“也对!”
“操!”
我有点懊恼为什么要搭这个憨憨的话茬,妈的,这不是明摆着自找羞辱吗?
可是自尊心,让我还是保持了最后的倔强。
“不过还真有一女孩儿,眼神可能不太好,喜欢我。”
阿生听后顿时来了精神,瞬间坐起身来。
“那你还不抓住机会,还是说她长的不好看?”
“没有,女孩儿挺漂亮的,就是肤色有点黑,我也黑,如果我俩以后要是生个孩子,刚落地还不直接偷人家袈裟去了?”
“你想的还挺远的啊。”
“废话,我不为基因改造计划慎重考虑一番,生出来个玩意儿拍《猩球崛起》?”
“人还是要有追求滴,万一癞蛤蟆吃强呆头鹅了嘞?”
“哪像你,风流浪荡,一定……”
“好了,毛毛,睡觉吧。”
我刚打开话匣子,愣是差点被噎死,但是也只能把话强咽了回去。
那时候我就觉得阿生是一个有故事的男同学,有机会,一定要把他的经历给挖出来,不行就上挖掘机!
后来,挖掘机也没用上,倒是在烧烤摊上用了几箱勇闯天涯让他把话吐了出来。
准确的说,阿生大部分故事是我从母亲和老家亲戚嘴里听到的,说实在,我挺佩服这个憨批的。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傻人有傻福,傻子不会”。
所以说,阿生活的比大多数人都要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