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夜风急剧地呼啸着,就像召唤死灵的巫师,祷告着要拉开地狱的门。流云浩浩荡荡地东征,似是要往天边,将明天的旭日扼杀在摇篮里。
杀!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驿馆内早已乱成一团,众护卫想着保护小姐,顺理成章的被从房间逼到了走廊,这不利于他们的大刀阔斧,让差不多境界却手持短刃的杀手更加有机可乘。
八个护卫与十杀手搏命,从开始的四人负伤,又缺失地利以少敌多,如今已是各自负伤。
那十个杀手不仅身法极好,出手尤其狠辣,他们就像十头牲口,认准猎物就要将其咬断脖子的牲口,哪怕代价是挨上穿心一剑。
腹部曾被捅一刀的提斧护卫,状态无疑是最差的,最早锁定他的杀手又盯上了他。那杀手抓住了时机,就在提斧护卫弓起腰捧捧小腹的刹那,一柄露着森森寒意的尖刀划穿了木墙,径直切入护卫的心脏。
呃……护卫闷哼,身体触电般的一阵抽畜,天昏地暗之感袭遍脑海,他憋住最后一口气,用尽炼气一手抓住了杀手的手腕。
“老四!”护卫中的队长看到这一幕怒目圆睁,他抡起大刀砍向木墙后的杀手。
砰!木墙七零八落,鲜血溅出,那杀手留下了一手一耳,退到窗口跌了出去。
哼!护卫长轮刀就要去追,与此同时,屏蔽气机躲在众护卫感知下的八杀手动了。九个杀手就像是在他们身旁窜起的毒蛇,众护卫不得已背靠背再次格挡。
“该死的!”护卫长舔舔肩上的血呸了一口,他被逼退时肩头挨了一刀,但他也将那杀手狠狠踹了一脚,他不知道谁更吃亏,只祈祷刀上没有淬毒。
“老三老八先冲出去带小姐离开,其余人掩护!”护卫长咬咬牙下达了指示,这群杀手很会隐藏自己的气机,这让一干护卫始终处于敌暗我明的被动局面,趁还有一搏之力,不能再拖下去了。
“是!”……众人应声,一个背刀、一个提锤的两护卫当即脱离群体,冲向二楼那唯一保存完好的厢房。
剩下的九杀手似乎没把离开的两人放在心上,转而以几乎两倍的人数优势围剿五名护卫。
“这群狗娘养的!”
………………
不同于路家小姐的一人寝,也不像老杨头他们的双人间,这个一楼的卧房内并排有四张床。
中间床上横躺着一个人,全身僵直,两眼布满血丝,嘴边脖子上满是水状的粘着物,看样子中了不可救药的毒。
还有一人死状和前者类似,只是双脚直挺的伸在床上,腰杆无力的架着,两肩和半张脸贴在地上,他应该是想要求救,不过来不及了。
门上溅了半面的血,血液还未凝固,一个人跪倒在门前,头顶在染血的门上,他颈部被用利刃割断了,背后还有两道刀伤,死状犹为凄厉。
砰!窗户打开了,就像是被强风冲开了一样,一道少年人影走了进来。
“可以出来谈谈吗?还活着的那个。”米迹坐在窗边上自顾自地说道。
“呵,趴在搁了一个半死人的床下,很舒服吗?”不见有人回答,他又补了一句。
“是你这个流浪儿。”这人正是那点头哈腰给高管事开门的伙计,他听出了米迹的音色,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后,窸窸窣窣地从床下爬了出来。他盯着坐在窗边的米迹,用衣袖擦了擦手上握着的匕首。
“不可以是我?”米迹玩味的一笑,不过这黑灯瞎火的,那伙计可看不到米迹和蔼可亲的笑脸,但是米迹却将他细微的神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最好就是你了。”他缓缓走向米迹,轻轻地晃动着手里的匕首,“不然换谁来我都没底。”
说时迟那时快,那伙计话音未落,就挺起匕首刺向米迹的胸口,只是惊得他眼珠子都差点掉地上的一幕发生了,米迹伸出食指与中指就夹住了那把血迹未干的匕首。
“现在你心里有底了?”米迹两指夹着,将匕首从伙计手里夺了过来,而后随手插进了窗框里。
“这怎么可能?!”那伙计一副活见鬼却又不信邪的表情,他绷紧拳头一拳挥向米迹的咽喉。
“你可真够阴狠的。”米迹伸手抓住了他的拳头,再用力一拉,伙计的手臂顿时粉碎性骨折一样垂下,啊!!!他嚎叫了起来,泪水从眼眶滴落,面部痛到扭曲。
“这不可能!你只是个任打任骂,低贱到骨子里的流浪儿,怎么会这样?!”伙计看着米迹呆呆地摇头,踉跄着往后退。
“我们可以谈谈了?”米迹冷漠地看着他。
“谈?有什么好谈的!”那伙计一甩还能用的手,弯腰对米迹吼道,不过声音很快被楼上激烈的打斗声、喊杀声淹没了。
“跟谁混有前途我就听谁的!”那伙计耷拉着一个肩膀,疯了似地叫嚣道。
“这两个家伙都该死!”那伙计一边流泪一边得意的讥讽着,他一脚踹向身旁的木床,“这两个鼠目寸光的东西,竟还跟条狗似的围着后继无人的路家,哈哈,蠢不可及!”
“还有他!”那伙计踉跄着跑到血淋淋的门边,将那跪着的尸体一脚踢倒,“他倒聪明,发现了老子的宏图大志竟想和我同谋,想分我的功劳?呵呵,不过一样愚蠢,还是被我杀了!哈哈哈哈……”
米迹静静地看着他装疯卖傻,他原本只是路过,感知到这房间的异常后就顺道看看,谁知发现了这样的事,他倒想问问这伙计还做了多少手脚,不过看来后者是不会老实招供了。
伙计怪笑着,踉跄跑了过来,噗通跪在米迹身前,“怎么样?和我一起加入”
那伙计一边说一边爬到了米迹脚下,他神色由谄媚骤变得无比凌厉,他还没废掉的一只手迅速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去死吧!”
伙计猛地站起,拿着半包毒药就要捂向米迹的嘴巴,就在他以为奸计就要得逞,表情转为兴奋的那一刻,毒药包在米迹嘴前一寸处止住了。
米迹一脚踢中他的小腹,将他从这边窗口踹到了那边角落的床上,半包毒药被他抓着倒飞出去,撞在墙上瞬间就天女散花般撒了出来。
咳咳……咳咳咳,那伙计挨了米迹一脚,肚子里如翻江倒海一般,他恶心地干咳了两声,貌似吸入什么东西,他呛着又咳了三声。
“这?……”那伙计一脸绝望的摸了摸脸上的粉状物,他的手颤抖了起来。
“不!……”他断了一只手,又被米迹灌入炼气地狠狠踹了一脚,眼下他蜷缩在木床上,整个人弯成了弓形,他辗转着无比痛苦的嘶吼。
“解药!我要解药,高爷、高爷,我要解药。”……
整个二楼,除了路小屿的卧房,就没有一块完整的木块了,五个护卫又死了两个,剩下的三人也被众杀手困在走廊轮流磨得七七八八了,不过杀手也倒了一个、被乱砍得血肉模糊。
护卫长驻着刀,浑身血流不止,他快撑不住了,他带着两个兄弟勉强挡住了又一波袭击,可接踵而来防不胜防的二次突袭又中伤了他。
他们尝试过分散突围,但只要他们一散开,对手就会以绝对的人数优势、诡异的身法逐个绞杀,他们不得已退回来又聚在这个走廊。他们也尝试一起向一个方向杀出去,但只要他们节奏稍乱,对手就会同时从各个方向狠辣出手,他们不得已背靠着背警惕,被困死在走廊的某一个圈子里。
困兽之斗、困兽犹斗。
“哥儿几个,下辈子再一块喝酒吃肉!”护卫长放下刀,双手拎起一个死去兄弟的铜锤。
动了,这群杀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时机,一个接一个扑向走廊中疲惫不堪的三人。
砰!一声轰响,整个驿馆都在震动,护卫长双手用力一锤将地板砸破。一楼的柱子、木墙也肉眼可见地开裂,塌陷了,约莫有四个平方米的地板在这一锤子下坠落,最接近他们的两个杀手也是猝不及防的坠落。
“杀!”坠落的杀手被他们看见了,两个提刀护卫,一个弃刀死死地抱住一个杀手,另一个用尽全力把钢刀插入了杀手的胸口。与此同时,护卫长挥动铜锤,一锤将另一个杀手的头骨砸碎。
他们五人重重地摔落到地上,在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另六个杀手贴近了……
“捋不清,快给老夫闪开。”老杨头看似有一把年纪了,拳法却是极其凌厉,在他纵横捭阖的拳路下,捋不清几乎是生不出还手之力。
“老鬼,有你好受的!”捋不清和老杨头交手有半柱香了,他有那独门护体武技,不怕老杨头锤,就怕老杨头不锤。可是,现在的进展似乎还是脱离了他们的计划。
砰!老杨头一拳将捋不清轰退,他快速追击又要给捋不清一拳,可是被后者一个侧翻躲开了。
可恶!吕不清喘了两口气,用手背擦了擦嘴角,他无比狼狈地盯着老杨头,心里把高求三祖上十八代骂了个遍。
他娘的!你不是在护卫酒菜里下毒了吗?十杀手那边怎么还不摆平?!不是说好擒住路小屿,再逼迫老杨头自废修为吗?狗娘养的,死哪去了,这么久了还没个回音!
嗡……刀剑的嗡鸣声响起,六个杀手破开驿馆的大门冲了出来,他们站在捋不清身前,冷漠地握着手中的利刃,对老杨头虎视眈眈。
………………
路小屿衣衫单薄地昏倒在房间中,高求三坐在桌子旁,欣赏着美人的玉体,饶有兴致地喝着小酒,他身畔倒着两个壮汉,都是被人用短刀从背后刺入心脏。
“一门之隔,外面杀机四伏,高管事却是喝着小酒意淫。”米迹缓缓地推开房门,冲着自斟自酌的高求三淡然一笑,“真让人羡慕。”
“我真的小瞧你了。”高求三淡然地看着米迹,晃了晃手里的酒杯,“你不是路家的人,犯不着为他们拼命。”“要不跟着我吧,我可以给你锦绣前程。”
“一个吃里扒外、以奴欺主的下人,他自己又有什么前途?”米迹毫不在意地从高求三身旁走过,走向昏倒的路小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