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贝索斯从自己的简易窝棚里钻出来,漫步前往不远处的半地下茅屋。
快到目的地时,边上半人高的灌木一阵响动,跳出三个小把戏。
“贝索斯先生,你怎么还不走啊?我们家的饭就那么好吃吗?”少年老成的小黑皱眉问道,他对这位新邻居颇有警惕和敌意。
“我们家的饭就那么好吃吗?”
“贝索斯先生蹭饭!”
帮腔的显然是嘉莉和大潘姆了。他们倒对新邻居没什么意见,纯粹是按小孩子的本性学大孩子说话。
身为普通巅峰的游荡者,贝索斯当然早就发现三个孩子在跟踪自己。他原本有心想在三个孩子冒出来时转身大吼,抢先吓他们一跳,想想太幼稚了,还是作罢。
再说,万一真把哪个小孩吓出个三长两短,他或她因情绪激动控制不住使用灵能怎么办?
“罗根说只要我交钱就可以搭伙的。”贝索斯辩解。
一窝孩子明显和他们叫婆婆的女人更亲密,但至少小黑和郁郁寡欢的前圣骑士有着某种默契,他们两人对避世的态度是相当严肃的。
不过,前光神教廷圣骑士罗根富勒比小黑更懒散也更实际一些。
既然不愿下手灭口,那贝索斯离开以后,罗根就必须带着所有人远远搬走另外找地方生活。
搬迁也好,寻访人迹罕至又合适居住的土地也好,重新造房子也好,都是相当麻烦的事情。贝索斯暂时不离开,那罗根就可以把这些麻烦事往后拖。
在这荒郊野外,各种生活必需品都很难弄到,照理说贝索斯跑来添一张嘴会造成一定负担。之前,罗根或者婆婆还能去冰河林场偷偷买点东西回来,现在冰河林场来了生人,这条线就断了。
然而实际上,尽管其它生活必需品确实都成了大问题,但对半地下茅屋的一家人来说,即使算上蹭饭的贝索斯,食物倒还暂时充足。
罗根的父亲酷爱狩猎,经常带领儿子们于自家猎场驰骋。在长弓和箭只因缺乏保养严重毁坏之前,罗根都将会是一个优秀的猎手,比当初和贝索斯一起逃亡的游侠要强得多。小黑和婆婆则会做一些采集的工作,前些日子,小黑连掏了好多个老鼠窝,里面的老鼠都呆呆傻傻不知道跑。婆婆起先有些担心这些老鼠生病了,做成老鼠干自己先吃过没事之后,才让孩子们吃。此外,他们甚至从冰河林场弄了一头羊,有羊奶喝。
一来懒得搬家,能拖一天是一天。二来贝索斯在这里搭几天伙饿不着他们。三来贝索斯已经交出匕首解除武装,并答应分手的时候不带走自己的火石、针线、绒毯,另外再付五金磅作为伙食费。罗根也就乐于让贝索斯留下了,很快他发现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多了一个人可以聊聊天,让僻处荒山的自己了解外面的世界,算是稍解厌气。
贝索斯留下实属无奈。
为他抓猎物,为他带路,为他守夜,他以为极通人性的那条好狗,到山脚半地下茅屋的当天夜里突然就跑了。
天杀的跑了!把贝索斯一个人扔在这里。
叫城市贫民窟出身的贝索斯一个人按照罗根指的路回去,他实在犯怵,所以只好腆着脸要求在这附近住几天,等臭臭回来。
贝索斯没把握臭臭一定会回来。
还是前圣骑士看出了他的窘迫,主动提出如果贝索斯一直等不到狗儿回来的话,自己可以找一天方便的时候,带着他一起到冰河林场。不过贝索斯必须接受罗根在两人接近林场时将他击晕,以免贝索斯到林场拉人掉过头来追捕罗根收集悬赏什么的。
罗根保证会将晕倒的贝索斯放在林场守卫的巡逻线路上,很可能是不会先被什么野兽给叼了去的,很可能。
贝索斯对这保证不太知足,只好过起野人的生活,同样能拖一天算一天。
好在现在天气渐暖,野外随便搭个窝棚就冻不着,附近多数虫蚁都被47同化,同化后又都被罗根的仪式魔法弄僵,失去活动能力,也不来骚扰,再加上贝索斯不是什么皇家血统,贫民窟长大的孩子吃不惯老鼠干那像话吗?所以这几天居然过得还可以。
罗根必须带着孩子们避世,但其实他很渴望和外界的人交流。嘉莉和大潘姆原本最感兴趣的是大狗,大狗没了才觉得陌生人也挺有趣。贝索斯从与罗根的闲聊和两个孩子的喋喋不休中,拼凑出这“家庭”各成员的情况。
罗根曾是看守山巅城外灵能者管教所的圣骑士。
曾几何时,包括但不限于帝国的许多地区内对灵能者的态度是无须辨别是否被腐化,一经发现立即处死。
当帝国为自己披上文明法制的外衣(尽管只是披上外衣,仍是一种进步),且发现限制灵能者使用灵能的手段后,灵能者管教所诞生了。
灵能者管教所由光神教廷和帝国特务局共管,官方口径是探索如何治愈、感化、救赎这些恶魔之子女的场所。
当然没人被成功治愈、感化、救赎过。
因为灵能者的外貌美于常人这一特点,有些权力者倒是为灵能者管教所找到了另外的用途。
当山巅城灵能管教所开始收容儿童后,罗根无法再对其中的丑恶视而不见,拔剑救走了当时收容所里的四个孩童,有一个孩子在跟着他逃亡的路上死了。
小黑是四个孩童中最年长的,明白管教所里发生了什么,所以对陌生人警惕又反感。嘉莉和大潘姆太小,只依稀觉得管教所里大人对自己做的事令自己很不舒服,很疼,还没像小黑一样发展出强烈的戒心。
婆婆原本是铅峰山脉以北一个伯爵领的普通中年农妇。她罹患重病,被贫穷的儿子背负到深山中抛弃。在山中一夜,她的病症却奇迹般地减轻了。不愿下山回家的她在铅峰山脉游荡等死,饥渴时收集一些果实、昆虫和露水应付,居然熬过了几个月,甚至还捡到一个弃婴抚养——铅峰山脉有几处地点是附近很多穷人抛弃亲人骨肉之所。
之后,婆婆遇上了罗根。两个被迫离群在野外漂泊的成年人很快达成合作的共识,他们一同建造了这处半地下茅屋,算是有了居所。
罗根逃亡时身上带了不少钱。他跑到冰河林场,将半先令作为礼物和一张纸条一起压在石头下,放在早已探明的林场守卫巡逻路线上。之后经过暗中观察,逐渐与林场守卫老肯特熟悉,有一定程度的信任,开始能由婆婆出面接触,建立了采购物资的渠道。
婆婆捡到的第一名弃婴等不及这一切,没能活下来。但婆婆这位被孩子抛弃的女性生活稳定下来后,养成了不时跑到山里巡视,寻找被抛弃的孩子的习惯。
婆婆给第一个捡回来后存活的婴儿起名叫幸运。第二个就是小潘姆了,不知道为什么,大潘姆一看到第二个婴儿就特别喜爱,非要管她叫小潘姆,也不管潘姆更多用作男孩的名字。最后大家遂了大潘姆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