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日落时分,残阳如血。
晚霞弥漫千里,云霞层层叠峦,云缝间隙中蔚蓝天空隐约可见。
本应是一幅极为唯美的晚霞落日图。
却因永平府上空乌云密布,雷蛇电舞,阵阵雷鸣。
就像晚霞落日图中,被人用乌墨涂抹一块,让人极为不快,真是大煞风景。
岳府。
岳大少爷房外,站着十数名清灰色衣衫的奴仆,领头的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老人垂手而立,余下众人手上,或多或少拿着一些白布、白布花和白烛,屋外断断续续听闻,自屋内中传来妇女的哭泣声,还有一声声沉重的叹息。
屋内,一位年不及弱冠少年,面无血色,了无声息躺在床榻上。
床榻边上围着五个人,三男两女。
一男头系青绿色幞头,身穿青衣上绣百草纹样,年过半百,却留着寸长胡须的。正帮着床上少年号脉,大夫一边把脉,一边微微摇头。
其后,岳母正怀抱着幼龄女童,独自垂泪,而女童却是少不更事,不知母亲为何哭泣,一小手轻扯母亲衣衫裙摆,一小手摇摇指着门口外面,一幅想出去玩耍的模样。
岳父恒,更是叹息不止,手中牵着自家刚满舞勺年华的小儿,岳明。
舞勺之年,已是年有十三,束发而就学。
岳明很清楚自己往日那疼爱,待己宽厚的兄长,随时会撒手人寰,此时也是泪水盈眶,面带黯然。
郎中面带一丝惋惜,摇着头道。
“岳夫人,岳公子脉搏、气息已是几近若无,盏茶间就会。。。。还请节哀。”
岳母听见郎中的话,如同被人重击头部一般,眼冒金星,脑袋一片空白,只有节哀二字,不断在其脑海中回响。
岳父恒,一脸悲苦,再无往日的冷静之态,泪流满面。
半响,岳母回过神来,心如刀割,泪似泉涌,死死抱着女童,嗷嗷大哭,边哭边喊。
“烨儿,,我的烨儿啊。。你怎么就命苦啊。”
女童被母亲死死地抱住,想来是岳母悲痛之下,用力无度,被勒的发痛,哭喊道。
“娘亲。痛。娘亲你弄疼我啦。”
岳父恒见女儿哭喊,连忙上前分开她母女二人。
挥手让门外两个女婢,进来扶住夫人。
一时间。
岳母的丧子欲绝的痛苦声,女婢苦苦规劝声,女童哭痛声,岳明抽泣时喊叫着兄长的声音,岳父恒的叹息,外加天空中阴沉的雷鸣。
让人心烦意乱,烦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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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松软而无力,身体难以动弹。
这是岳烨有知觉以来的第一感觉,脑袋昏昏沉沉,思维不太敏锐,稍微用脑思考一下,脑袋便如无数的针扎一般,刺痛。忍着刺痛的感觉,岳烨终于回想起前天发生的事。
前日,岳烨从朋友口中得知,自己半年前分手的女友、前女友,就在今日迈入婚姻殿堂。
十数年的感情,经历了从高中时期,那纯真带着些幼稚的欢声笑语,到大学时的相知。没有败在大学后分居两地,日日牵挂而无法相见的异地恋,最后竟然败在房、车、钱、这些残酷而现实的生活因数当中。
半年啊,仅仅半年,自己还在奋力拼搏,以求能够得到较好的成绩之后,再次挽回她,去向她求婚。谁知,传来的却是,她今日要结婚了,当岳烨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整个人浑浑噩噩,连什么时候,从公司下班,回到家中都不清楚。
当岳烨回过神智,脑袋一丝清醒的时候,已经是提着数瓶白酒,坐着租在公司附近单身公寓的沙发上。岳烨惨笑一声,打开白酒往肚子里灌。是泪与酒参杂着沾湿胸膛,还是酒洒满衣衫就让人不得而知。
杯酒下肚后,甜酸苦辣,五味杂陈。
岳烨回忆着往日两人那些欢笑、吵闹、嬉戏当作佐酒菜肴,一杯一杯麻木的喝着白酒,慢慢的就喝醉过去,不醒人事。
不知何时醉,不知身何处。
目不能视,无法睁眼,口无声,无法说话,耳无声,寂静无声。
六识中,眼,耳,鼻,舌。
完全没有识觉。
身识,意识。
却是没有丝毫阻碍。
岳烨现在还有意识,虽然全身无力,但岳烨还有触感,公寓那个不知从里淘来的二手沙发,与现在软绵的床榻完全没有可比性,再加上身前覆盖着被子。就从这两点,岳烨就能十分明确的肯定,他此刻不是在自己租的公寓当中,毕竟公寓的
钥匙只有自己一个人用,表明不会有他人把自己搬到床上,盖被子。
绑架?
岳烨,思前想后觉得不会有人,愿意绑架自己这个三代贫农、感情的失败者,再加上一点就是,从未听谁说过,有哪一种药物能让人麻痹失去眼,耳,鼻,舌的感觉,而把身体与意识的感觉保留下来。
作弄?
更是不可能。
在焦虑中时间不知过去多久。
岳烨不断的去感受自己的眼耳口鼻。
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尝试。
才感觉一缕朦胧的光线,透过眼帘,轻洒在眼球珠子上,口中的舌头触感、味觉,尝出津液的香甜,更是从鼻子上嗅到一丝让人安宁怡人的熏香,耳边随之而闻的却是一阵阵,繁杂的哭喊,震耳欲聋的雷音。
岳烨本想爬起身来,半靠在床头上,但发现身体太过虚弱无力,只能作罢,遂疑惑问道。
“你们是谁啊?怎么在这里吵吵闹闹的?”
岳烨这句略带沙哑的话语,如同带有静音魔力一般。
让一切烦乱的哭声、叹息,纷纷停止,场中霎时无声。
屋内所有人具望着岳烨。
“烨儿?”
“兄长?”
“公子?”
“岳少爷?”
岳烨侧着头,迎着众人那幅惊喜与不敢置信的目光,再次发问。
“你们这是?”
岳烨话未说完。
岳母就大喜过望,叫了一声
“烨儿。”
随后晕厥过去。
岳烨眼见岳母,晕厥过去,心头上突然涌上一股焦急情绪,虚弱的身体不知何处涌现出一丝力气,强撑靠着床头,焦急道。
“快!快把她扶到这里坐着。”
两个本就扶着岳母的丫鬟,连忙把夫人扶到床头上,一人掐着人中,一人揉着太阳穴,语气惊慌道。
“夫人?夫人?你醒醒。”
“大夫,大夫,你快过来看看夫人。”
青衣郎中一幅惊异未定的表情,快步走到岳母身边,伸手号脉,十数息后道。
“岳夫人,不过是大悲、大喜之下,心神稍有损伤,不碍事,静心休养几天便好。岳夫人很快就会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