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要出正月,田太月生活上也基本能自理。他给大夫要求出院。
因为大家都忙,田小凤带了两个孩子回到前集来侍候父亲的生活。小凤的闺女韩菲菲也转到了第六实验小学来上学,由于离家近,小凤也不用每天接送菲菲。
韩卫星依然是跑大车。为了照顾家庭方便,田丰收让他辞了姬福来的活,来鹿庄桥给袁庆华开车。田丰收认为,卫星跟着妻叔开车,车停后街,下了车可以住前集。再就是他也能让袁庆华关注着卫星的行踪,不至于再给以前那样信马由缰、出车回来后不进家。
父亲住院期间,亲戚们给了小凤不少钱,再加上姬福来拿来的治疗费,袁庆华也及时给韩卫星开工资,这让小凤一家人在经济上也不再那么紧张。
田太月出了事儿,他清醒了后也认为:是大表哥要带走他。他总也想不明白,当时他已经过了路,没有理由又回去硬往路上跑,只有鬼使神差,不然他出不了这么严重的车祸。
回到中街后,他一天到晚地躺在床上瞎琢磨,也一直不敢再出门。
这天,小凤急匆匆地来到大爷院里喊:“大爷,快点去看看,俺爸爸说胡话里,他净自己骂自己,恐怕是要不行了。”
“出院后,这些天都好好的,咋说不行就不行了呢?”田太阳赶紧过去看看是咋回事儿。
只见田太月喘着粗气,闷声闷气地说:“我叫你作恶,我叫你天天胡说八道,我今天带走你个熊二熊。”
“骂谁了?睡迷糊了吧!”田太阳问。
“你成天的没脸没皮,亲戚邻居都不理你,五六十了也不知道羞耻。”田太月继续骂。
“这是大表哥的腔。”田太阳说:“恁爸爸可能是迎着恁表大爷了,赶快掐他的人中,使劲掐。”
小凤不敢靠近。
“小凤,恁爸爸他不是人,他早就该让人家千刀万剐下地狱,他祸害得你,在你婆家那边也抬不起头来,让韩卫星整天欺负你。”太月继续以大表哥的口气骂自己。
“我掐他的人中,你摁他的腿。”田太阳骑在太月身上,还怕碰着他打着石膏的胳膊,他使劲掐太月的人中。
小凤就在大爷后边用力压住父亲的腿,挖他的脚心。
“我让你胡说,我让你再胡谄八扯没正事儿。大表哥,你赶快走。明天我让他去给你烧纸赔不是。”
田太阳以前见过街上有人迎着人的情形,因此他见这一情况也显得格外冷静。
“大表哥你赶快走,你别吓唬小凤,小凤没得罪你,你别让小凤担心害怕,你快点儿走!”田太阳咋唬说。
“表大爷,你走吧,我给你磕头了。”小凤跪下紧磕头。“我和俺爸爸一会儿去给你送钱烧纸去。”
“哎哟,哎哟,压死我了,压死我了”田太月恢复了他的声音。
“觉着疼啦?”田太阳问。
“觉着了,我刚才睡迷登了。”田太月说。
“你迷登的还不清哩,脸煞白,挺吓人的。”田太阳说。
“我感觉大表哥在咱屋里。他在骂我!”田太月说。
“骂你活该,没带走你就很好了。”田太阳说二弟。
“清醒了不?爸爸!”小凤问。
“清醒了!”田太月慢慢说。
“你刚才没把我吓死。”小凤说爸爸:“以后可得注意点儿口德了,表大爷死了都不饶你!”
“嗯!”太月轻轻嗯了声,他坐了起来。
“哥哥,你啥时候来的?”太月问。
“刚才你迎着大表哥了,小凤喊我来的!”田太阳说。
“哦,我都说了些啥?我这光头痛。”田太月问:“丰收的大棚怎么样了,忙过来了不?等我好了后,夜里我可以去给他看大棚。”
“行,等你好利索,你现在胳膊还不能动。”田太阳见二弟清醒了,他告诉小凤:“给他多喝点儿水,要是没啥事我就先走了,我想下南洼。”
大爷走了,小凤仍然很害怕,她跑到院子外边坐着。
儿子韩勇刚才一直睡着,这时也从屋里哭了起来。小凤又进屋去看儿子,她发现一个人影忽地飘到了屋顶上,再仔细看却啥也没有。小凤被吓得毛骨悚然,“难道表大爷的灵魂真的还在俺家里?”她哇的一声哭了。
“你哭啥?”太月问。
“我害怕,我害怕,刚才看见了咱屋里有个人影。”小凤说。
田太月慢慢下了床,“哪里有人影?哪里有人影?你这些天侍候我,累得身子弱,是幻觉吧!”
“我看见了,它上屋顶了。”小凤怕伤及孩子,她抱了儿子就往大爷家跑,孩子一路哭个不停。
田太月也怕了:“你是哪路神仙,快走!以前是我错了,我也让车给撞了,我已经得到了惩罚。求你放过我,别再吓唬我和小凤了,行不?”
屋门“吱”的一声,敞开了又关上,田太月就在屋里,他却什么东西也没看见。
田太月心跳加速,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莫非是小凤的娘也回来了?过年我忘了给她烧纸。”田太月自言自语,他赶快找出来一刀纸,在堂屋门口烧了。
“小凤的娘,我这就给你送钱。如果是你来了,你带好钱,看在咱俩夫妻一场的份上,你带上钱就走吧,以后我改了,我彻底地改了,你可别再吓唬小凤和孩子了!”田太月此时也吓坏了。
他烧了纸,急忙穿上棉袄向院子外边跑。
“哟,太月叔,你好了啊。”二愣子路过,遇见了太月,他给太月打招呼。
“正好,二愣子,我屋里刚才有个绵绵呼子(蝙蝠),我胳膊不行,你用个扫帚帮我轰出来。”太月撒了个谎,他想让二愣子帮他上屋里来撞撞胆。
“大冬天的,咋会有绵绵呼子?”二愣子拿了把扫帚,进了屋轰绵绵呼子。
我刚才在门口点了一堆废纸,可能是把它从屋里咣出来了。
“哦……哦……”二愣子拿扫帚在屋里呼了两圈。
“没有绵绵呼子,可能是你的错觉,或者是飞起来的是你烧的纸灰。”
“不知道它又钻哪里去了,找不到就算了。谢谢你了啊!”太月向二愣子道谢。
“二叔学会客气了!”二愣子夸二叔。
“你坐一会儿吧?”太月想让二愣子陪他一会儿。
“不了,叔,我这进城还有事儿。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些天得少活动。”二愣子说着话,走了。
烧了纸,又有了二愣子撞胆,太月心里踏实了许多。
“小凤她娘,你可别再吓唬我了啊!我以前对不起你,我以后坚决改。”
他又念咣了一遍,随后去大哥家喊小凤。
大嫂知道了刚才太月家里发生的诡异情况,又熊他:“以后你少啦些二八呱,别都惹得人神共愤。”
田太阳说下洼还没能走出去:“下午你去林上烧把纸去吧,年三十叫你去,你非瘪愣着不去,这是小凤他娘来给你要钱了。”
田太月:“我去,我去!在桥上的十字路口,我也给咱大表哥烧一刀。”
小凤:“我下午跟你一块儿去。”
大嫂:“有些事儿,该有的就得有,不能啥事都给人家瘪愣着来。”
“我知道了,嫂子。”田太月坐了一会儿,喊小凤回家。小凤还是害怕,不敢回。
“孩子又睡了,等他醒了吧!”刘玉粉说。“中午恁都跟着俺吃吧!一会儿我点上香,给你爷儿仨念咣念咣,压压惊、掬掬魂,省得吓着孩子。”
小凤很相信大娘,田太月也没再坚持,他听了嫂子的话。